阿苔这几天前所未有的清静，这两个月她工作的地方都有高温费，平时快到了这个日期，她妈妈的电话就打的不停了。
这次，高温费已经打进了阿苔的账户里，她妈妈却一点动静都没有。
高温费不多，一个月500块，通常她妈妈连这500块都不会放过。
在杨美的强烈要求下，阿苔跟她打工的几个地方都请了假。
这应该是这几年来她最轻松的时候了，她很久没有这样连着放几天假了，哪怕春节的时候都得加班。
休息的这几天，阿苔很认真地在思考，如果这次她真的得了重病，她曾经没日没夜不眠不休地打工，用挣来的钱去维系和他们之间脆弱的关系的那些人，会不会像她这样不遗余力地救她？
不过，杨美对她很好，每天都会提早回来，做饭给她吃，还会熬汤，虽然她的手艺很差，但阿苔还是会不剩的全部吃完。
别人对她的善意，她会毫无保留的全部接纳。
因为从小到大她受过的关爱太少了。
最亲的亲人，曾经最爱的爱人，也不过如此。
杨梅甚至怂恿她给卢正伟打电话，跟他说她现在的状况，看看卢正伟怎么回答。
阿苔觉得没必要，杨美看着她，一副一切了然于胸的样子：“说白了你就是不敢打给他，你怕万一他像你妈那种态度，你会难过的对不对？你对卢正伟还是有感情的。”
这不是废话吗？她跟卢正伟在一起已经有7年了。
可以这么说，卢正伟*了她整个青春。
虽然阿苔对他失望至极，但是失望不可能将七年的感情瞬间融化，即便是吞噬，也是一点一点的。
这几天阿苔在时而忐忑又时而平静的状态下度过，不过每天饭来张口的生活还是很享受的。
她一直没等来她妈妈的电话，直到她做手术的当天，杨美实在是等不及了：“打电话给她，如果你不主动找她，你妈妈根本就不会给你打电话的。”
阿苔已经换好了手术服，坐在病床边等着医生来帮她做术前检查，这个时候再不打就没有时间了。
她拿起手机拨通了她妈妈的电话，电话响了很久很久，她妈妈都没有接。
一连打了好几个，直到护士手里捧着托盘进来对阿苔说。：“马上要给你做一个心电图，你在床上平躺下来，不要再玩手机了。”
阿苔把手机递给杨美，杨美恼怒的都快要骂街了。
“我真的是忍不住了，阿苔，她算什么妈？自己的亲女儿做手术了没钱，她居然装聋作哑，以前每天都打电话来问你有没有发钱，现在你需要钱了，她却躲着不见，难道她真的要见死不救啊！”
其实，这些阿苔也没有想到。
她觉得即便他妈妈对她可能不是一个称职的母亲，在她和弟弟之间过为偏袒了一些弟弟，但是当她真的有困难了，她妈妈不可能视而不见的。
她平躺在手术台上，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天花板上雪亮的手术灯。
她的脸被手术灯光照着显得更加的惨白，一点血色都没有。
杨美觉得刚才自己说的有些直白了，过去捏了捏阿苔的手。：“你放心好了，手术的钱你不用担心，不就是几千块钱吗，我拿给你，你一定没事的。”
阿苔虚弱地向她笑笑，想说一句谢谢，但张了张嘴却没发出声音。
她的前小半辈子一直在努力地赚钱，打工，连大学都没上，就一直在赚钱。
其实她赚的钱也不少了，在夏城这样的一线大城市都完全可以付一套房子的首付。
可是到头来她却连自己的一台小小的手术费都付不起，还得依靠杨美帮她。
她觉得自己好像是一只杜鹃，每天都在呕心沥血地筑窝，可当她终于完工了，她的窝里却住了别人。
没有人感激她，甚至没有人在她风吹雨打的时候向她伸出援手。
在医生把杨美请出去之前，阿苔问了她最后一个问题。
“弄成现在这样，是我的原因吗？”
杨美很认真地想了想，回答她：“你至少有三分之一的责任。”
阿苔向她挥挥手：“快出去吧！”
杨美出去了，医生跟她确定了一下手术的程序又交代了一下可能会发生的状况，当然医生也很贴心的安慰了她一下，说像她这样乳腺有问题的女性大有人在，大多数都没有什么大问题。
阿苔跟他笑了笑，觉得这个医生实在是和气的很。
她忽然想起了秦暮的妈妈，他不在这个医院，是夏城的一个重点医院。
她那样权威而又专业的医生，就不像前的这个医生那么亲切温和，她显得要严厉许多。
不过人家严不严厉，跟她有什么关系呢？
医生给阿苔注射的是半麻，他只觉得脖子以下都木木的，没有任何知觉了，但是脑子却非常的清醒。
手术很小，所以做的很快，大约只有5分钟左右的样子，医生就拿出了部分阿苔胸口那个肿块的组织去做切片检查。
她就在床上躺着，护士告诉她：“检查结果很快就能出来，如果结果不好的话，那立刻接着手术，如果没什么大问题的话，我们马上给你缝合，我们这是伽玛刀技术，基本上看不疮面，你放心。”
此时此刻阿苔压根没往那方面想。
人的生存是最重要的基础，只有能活下来了，才会去考虑其他的，比如美观。
20分钟之后结果就出来了，医生拿着报告单给她看了一眼：“结果出来了啊，等你的麻药药效过去之后我再慢慢跟你解释，现在我们继续手术。”
阿苔的心沉了沉，刚才护士还说如果没有大问题就缝合，有问题就继续做手术，索性将病变的乳腺组织全部给拿出来。
她想向医生伸出手，但是举了半天都没使上力气，最终又颓然地落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