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迅速地暗了下去,连风也冷得吓人。
长剑虽然是架在萧鹤峰颈边,沈栖烟却觉得脖子发凉。
比这更凉的,是她的心。
原本以为,盛景廷参加宫花宴选妃,是已经玩腻了情情爱爱的游戏,所以装都不装,将她直接抛弃。
可如今他对萧鹤峰动杀心,分明就是占有欲发作,吃醋吃狠了。
如今,她也摸不清楚,盛景廷到底在想什么。
她偷偷打量着他的神色,小心翼翼地问:“王爷觉得,我们,是什么关系?”
生怕一句话说的不对,萧鹤峰就人头落地。
盛景廷一连说了三个好字,眼中猛地出现杀气。
沈栖烟心头一惊,忙不迭跳下马车,用力扯住了他的衣袖。
要不是她这一扯,恐怕盛景廷的剑,刚刚就能要了萧鹤峰的性命!
“剑下留人!剑下留人啊!”萧宣恒策马疾奔而来,惊魂未定地大喊。
见萧鹤峰还没死,他长长地出了一口气,擦了擦额头的冷汗,苦笑着说道:“景廷,你们之间的事情,何苦扯上无辜人的性命。”
盛景廷眸光如刀,森然道:“你也来看我笑话?”
萧宣恒被看得脊背发凉,无奈地道:“我哪敢啊!只是想替这蠢笨的表弟求求情。”
沈栖烟见状,心头的大石彻底落地。
有萧公子在,萧鹤峰的命算是保住了。
谁知,萧宣恒意有所指的看向她:“一朵精心栽培的红杏想要出墙,怎能怪外头的风景?她若是安分守己,任旁人怎么勾搭都没用的。”
言罢,硬把萧鹤峰给扯走了。
远远的还能听见萧鹤峰不服:“表哥,沈姑娘她可怜——”
“她这种心机深沉的女人,也是你配可怜的?被人当傻子玩了都不知道!下次带你多逛逛花楼,省得被这种女人的手段蒙骗。”
这声音很快也彻底消失,沈栖烟打量着周围的情况。
敌强我弱,就算心中再委屈愤懑,也得认怂。
她就像只乖顺的小猫一般,收起本就为数不多的利爪,冲盛景廷露出恰到好处的委屈:“王爷,我没有红杏出墙,只是听见宫花宴的消息,心情不好,去散散心。”
原以为,这句话充分表现出了对盛景廷的在乎,又凸显了自己的可怜,应当会博得男人的怜悯。
可谁知,下巴触到冰凉的利刃,盛景廷竟是拿剑挑起了她的下巴。
沈栖烟浑身发僵,一动也不敢动。
那剑上甚至还有萧鹤峰的鲜血。
盛景廷的眼中,满是讽刺与失望:“你就这么不愿意当我的王妃?”
“沈栖烟,我原本以为,你起码是有心的!”
沈栖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她竟在盛景廷眼里,读到了浓浓的悲伤。
可是为什么?
身体快于大脑一步,她握住了他的手,以示安慰:“王爷的话,我有些不明白……”
这场景称得上怪异。
他在马上,染血的剑挑起她的下巴,十足的狠辣,仿佛下一刻,剑就会刺穿她的喉咙。
可身为下位者的她,单薄的身形似乎要消融于夜风之中,却在安慰他……
看着沈栖烟无辜的表情,盛景廷深邃的眸中闪过痛意,猛然收剑,将她粗暴地拎上马。
马儿在街道疾奔,沈栖烟脸朝下被放在马上,颠得胃里翻江倒海,挣扎着问道:“咱们这是要去哪儿?”
盛景廷一语不发,只一只手按着她的腰身,待到了摄政王府,将她扛在肩上,大步往里走:“玄影,周氏如何了?”
玄影迎上来,见沈栖烟被这样对待,心头十分解气,故意大声道:“王爷说的是今日新纳进府的那位周姨娘吗?咱们已经给她安置好了新院子,今晚就能侍寝!”
盛景廷把沈栖烟往地上重重一放。
沈栖烟晕头转向,险些站立不稳,胃里更是难受得要命。
玄影阴阳怪气地道:“哟,这不是沈姑娘吗,说起来你跟周姨娘共同侍奉过王爷,也算是姐妹了,要不要跟她传授传授你的经验?”
沈栖烟扶着脑袋,实在没忍住,哇地吐了出来,
没别的,就是恶心!
秽物沾染了盛景廷的鞋面,她缓过神来,掏出手帕擦干净嘴角。
泥人也有三分火气,被这么对待,她也忍不下去了,淡淡道:“传授经验倒是不必,毕竟我连王爷的心思都猜不透,被耍得团团转,若是教授周姨娘,恐怕会弄巧成拙。”
一声千回百转的莺啼响起:“王爷~”
只见一名容貌娇艳,前凸后翘的少女穿着水红色的衣裳,小碎步跑过来,含情脉脉。
盛景廷见了她,表情没有什么变化:“你来干什么?”
周姨娘娇羞地道:“妾身听闻姐姐来了,特意来请安呢。”
言罢,冲着沈栖烟盈盈行礼。
沈栖烟觉得这场景荒唐得像闹剧,侧身躲过:“周姨娘莫要误会,我可不是你的姐姐。”
言罢,不愿再被恶心,直接往外走。
盛景廷却拽住她,让她踉跄了一下:“怎么,不准备喝杯妾室茶再走?”
沈栖烟猛地转头:“妾室茶?”
“母妃仍然属意,要你当王妃。”盛景廷盯着她的眼睛,慢慢道,“沈栖烟,你是本王的人,不想要个名分吗?”
沈栖烟扯了扯嘴角:“有这个必要吗?我倒觉得,没有名分,或许反而是幸事。”
亏她还有那么几个瞬间觉得,盛景廷和明太妃不一样。
没想到,都烂得如出一辙,他们打心眼里就没有尊重过她,哪怕半点。
她要往外走,却被他扯进了怀里。
这曾经暧昧不清的温暖怀抱,如今恰似桎梏着她的牢笼。
他的嗓音低低响起,带着隐忍:“沈栖烟,我最后再问你一遍,你要不要嫁给我,我可以原谅你之前所做的一切,可以把这个妾室即刻驱逐出府——”
沈栖烟闭了闭眼,纵然再怎么理智,也无法压制心头的委屈。
是他先撩拨,他先弃她,此刻却对她说,他可以原谅她?
太荒唐,太可笑!
“不必了,盛景廷,其实我对你的王妃之位,自始至终,都不感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