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正直一呆。
还没反应过来,便被粗暴地拽入泥水之中。
玄影将他一顿拳打脚踢:“姓周的,我忍你很久了,一路上对我们家王爷冷嘲热讽,真当王爷是吃素的不成?”
听着惨叫声,盛景廷心头的戾气才平复了些,理了理衣衫,撩帘出去。
马车前头,大雨滂沱。
皇帝原本脸上噙着得意洋洋的笑容,看见周正直被打,脸色顿时变得有些难看。
周正直是他钦点去梁山县的。
盛景廷这不就是在杀鸡儆猴,打他的脸吗?
盛景廷风姿卓越,没有戴面具,满脸的疤痕犹如厉鬼:“陛下特意前来迎接,本王受宠若惊。”
皇帝冷哼了一声:“我看摄政王威风的很,半点也没有受宠若惊的模样啊。”
“面貌丑陋,不敢做出其他表情,以免污了陛下的眼。”盛景廷淡淡道。
虽然话语十分谦虚,但任谁都能看出来,他的气势稳稳压皇帝一节。
最明显的地方就在于百姓的反应。
他出来之前,皇帝站在人群之中毫不显眼,百姓们甚至窃窃私语。
可他出现后,四周只能听见雨点砸落的声音,百姓们连大气都不敢喘。
皇帝心中恼恨极了,试图用话语扳回一城:“罢了,先不说这些客套话,摄政王此次去梁山县查三千匪徒之事,可有什么进展?”
什么?匪徒?而且有整整三千?
百姓们都慌神了。
盛景廷尚未言语,队伍之中便传来一阵大笑:“陛下有所不知,梁山县中根本就没有什么军队,摄政王兴师动众,却是做了无用功啊!”
“哦?是吗?”皇帝露出震惊的表情,“景廷,此次你放下南疆的事务,前去梁山县,谁知居然没有半点收获?”
言罢,叹了口气,故作大度:“无妨,人嘛,误信谣言也是有的,你不必太过气馁,不如与我回宫去小酌一杯,以缓解你不快的心情?”
盛景廷面沉如水,随即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扫视四周。
触及到他目光的人纷纷躲避。
唯有那个大笑的将领不甘示弱,对他怒目而视。
盛景廷微微一笑:“你叫什么名字?”
那将领挺了挺胸膛:“我乃王春秋。”
“好名字。”盛景廷意味不明的赞了一声,“本次虽没查出匪徒,却查出了朝廷的蛀虫。”
言罢,使了个眼色。
玄影放下手中犹如死狗一般的周大人,从怀中拿出一个木盒:“请圣上过目,这是王春秋贪污受贿,吞并平民土地,强抢民女的证据。”
皇帝得意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王春秋更是呆住了,眼中掠过一丝心虚,随即大骂道:“摄政王,你无耻,只不过是我耿直敢言,指出了你的错误,你便故意栽赃陷害我。”
他朝着皇帝的方向小跑而去:“陛下,你要替我做主啊!”
可就在奔跑的时候,脚下突然一绊,就在摔倒之时,一柄匕首穿透了他的喉咙。
鲜血混合着雨水流淌,他瞪大了眼睛,发出嗬嗬的声音。
玄影皱着眉头抱怨:“王大人,你也未免太不小心了,怎么正好撞上匕首呢?这下好了,就算救回来,嗓子也没救了。”
皇帝面色铁青,身周的侍卫拔剑而出:“大胆,摄政王,你竟敢当着陛下的面草菅人命!”
盛景廷厉鬼般的脸上眉头轻皱,显出些许怜悯:“王大人太不小心,以至于朝廷失去重臣,真是太可惜了。”
言罢,施施然对皇帝道:“陛下若是不嫌弃,可以让王大人回我摄政王府诊治,我必然会准备好最好的药材。”
王春秋被刺穿了喉咙,但是还没死,闻言激动不已地抬起手指向皇帝,恳求的眼中流出热泪。
若是被送进摄政王的府里头,他还能有命在吗?
皇帝咬着后槽牙说道:“不必了!”
“一路劳累,我也先回去了。”盛景廷言罢,便回到马车之中。
马车滚滚向前,轮子带起的水溅了皇帝一身。
皇帝用尽了毕生的修养,才没有将喉中的千万句辱骂骂出口。
四周百姓的目光带着些许同情,唯独没有对皇帝应有的尊敬畏惧。
相反,他们看着摄政王车驾离去的方向,完全忽视了他这个皇帝,良久才小声地讨论:“摄政王这回真的误信谣言,没查出匪徒吗?”
“真让人意外!摄政王从十六岁第一次出兵开始就百战百胜。”
“那王大人脑子跟有病似的,惹谁不好,他敢惹摄政王。”
“就是就是,摄政王这些日子都抄了八家了,血流成河啊。”
皇帝藏在袖中的手攥成拳头微微颤抖,转身离去。
不久,一群老弱病残混杂在人群之中,带动舆论风向:“摄政王不顾南疆战事,执意去梁山县,怎么可能是单纯的误判?没准是为了贪污那里的钱财,或者抢美人吧。”
“听说王大人是实在看不过去才阻止的,结果反倒被栽赃了一身骂名还丢了性命,真是可怜啊,他可是难得的好官啊。”
“摄政王不但抄家,还在陛下的面前当街杀人,简直是无法无天!”
盛景廷一进马车,便将沈栖烟拽进怀中,挑起她的下巴,按在车壁上吻。
沈栖烟仰着脖子,眼底盈出泪花。
他睁开眼,像是理智突然回笼,拭去她的泪水,埋在她的颈间哑声道:“我失态了。”
“是陛下太过分了,居然当街嘲讽你。”沈栖烟搂住他的腰,拍拍他的背。
动作轻柔,像是在哄小孩。
盛景廷因她稚气的举动失笑。
“王爷笑我?”她有些不好意思地收回手。
盛景廷却按住了她的手,眸光宠溺,又带着些许抱歉:“烟烟,是我没用,竟中了他们的圈套,没给岳父一家申冤。”
沈栖烟心中一动,像是被大石狠狠击中。
明明是为了她,他才贸然前去梁山县,以至于中了皇帝的计,被狠狠打脸。
他满身戾气地进来的时候,她真怕被迁怒。
可他到了现在,居然满心满眼都是愧疚不能帮到她,连生气,也都是因为自责。
连对她的一丝抱怨都没有。
盛景廷,当真是宠她到了骨子里。
回到将军府,秦年见她回来,明显松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