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子都能看出,沈栖烟这是被当成了棋子。
而且,秦家也大概率不会再遭到重用,毕竟秦老将军经此一遭,必定对皇帝恨之入骨。
就在众人看戏的目光之中,有一道清澈的声音带着怒气响起:“还请陛下三思。”
却是萧鹤峰大步上前,单膝跪地:“臣与沈姑娘两情相悦,早已定下海誓山盟,还请陛下收回成命。”
沈栖烟错愕,有些感动。
皇帝的脸色一沉:“有你什么事?”
他都已经发话了,居然还有人敢抗旨,难道这个皇帝当的这么没有威严吗?
萧鹤峰梗着脖子,高声说道:“臣不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喜欢的女子嫁给他人为妻,还请陛下收回成命!”
言罢,一个头重重磕了下去。
皇帝见他如此不识抬举,怒气飙升:“反了,你敢抗旨不尊?我竟不知,萧家居然有这当众驳回圣旨的本事!”
萧家这次来的是萧家家主与女眷,萧宣恒也在其中,此刻脸上的神情也是沉如深潭。
萧鹤峰听见居然要让沈栖烟明日就嫁,竟不惜动用武力,也要帮沈栖烟解围讨个公道。
“陛下莫要误会。”萧宣恒眉头已经打成了死结,缓缓道,“鹤峰恐怕只是单恋沈姑娘而已,哪来私定终身之事?他素来冲动,还请陛下见谅。”
随即对萧鹤峰呵斥:“还不快滚?萧家的脸都被你丢尽了。”
萧鹤峰却梗着脖子半点也不肯退让:“表哥,我真的与沈姑娘定了终身,你帮我求求陛下,若是执意要赐婚,那也该是赐我与沈姑娘!”
眼看再让他说下去,便要祸及萧家,萧宣恒重重砍在他后颈,然后让下人把他给拖下去。
皇帝的脸色这才好了些,假惺惺地看向沈栖烟:“你真的与他定了终身吗?”
人都被拖走了,沈栖烟还能如何说?
她低头,隐去眼角的恨意:“未曾。”
皇帝存心羞辱盛景廷,竟是连秦家的脸面都不顾了,那么绝不可能让任何人破坏自己的计划,她不能再把萧鹤峰也拉下水。
南疆的新婚仪式,与中原也是不同的。
次日一大早,沈栖烟就被宫中派来的嬷嬷叫醒。
她们拿出各种各样的东西往她的脸上抹,随后,又给她穿上一套怪里怪气的衣裳,戴好五彩的珠子与五彩绳,随即便是满头的银饰,叮叮当当的响。
沈栖烟打量着镜中这个陌生的女子,未发一语,因为一晚上没睡好而憔悴的面容,已经被脂粉给遮盖,妆容倒是极好的,只是神情低落,犹如困兽,不像是奔赴喜堂,更像是要被押进牢笼。
绿袖和翠娥哭了一晚上,眼睛肿的跟核桃似的,此刻见妆成要出门,又是哽咽起来。
嬷嬷们却是把脸笑成了一朵菊花:“哭什么?这都是我们按照王子殿下的要求化的。”
“哎哟,这南疆的服饰真好看,这头上的珠宝,身上的宝石,都是王子殿下亲自送过来的,你是嫁过去和亲享福的,何须愁眉苦脸。”
说着,他们便一左一右将沈栖烟架起,冲着外头喊道:“新娘子要出门啦!”
走出门,便见南疆的“八抬大轿”已经停在了门口。
与中原的封顶轿子不同,这轿子就如同一个轿辇一般,四面都是透风的,没有墙,只有顶,四周的墙面用层叠的黑纱帐覆盖。
没错,就是黑纱帐,中原以红色为吉利,黑色为葬礼,可南疆的习俗,却是以黑白为吉色!
一路上吹吹打打,喜气洋洋地起轿,阿鲁达骑着高头大马在前,很是春风得意。
叮叮当当,是铜钱和银铃铛被洒到路边。
翠娥和绿袖一左一右坐在沈栖烟旁边,几乎又要哭了。
“今日是我的大喜之日,你们怎么哭丧着脸?”沈栖烟拿出早就藏在怀中的糕点,偷偷吃了两口,然后拍了拍她们的手。“都把情绪收着些,从昨日的事情就可以看出,阿鲁达根本不是表面上看起来那样鲁莽,他如今借着皇帝的势,若是你们得罪了他,恐怕我也不一定护得住。”
绿袖听了这话立刻擦干净眼泪,翠娥却忍不住哭了出来:“都到这个时候了,小姐还只为我们着想。”
“小姐,我可怜的小姐……这哪里是在办婚礼,哪家的婚礼黑白相间还洒钱,这分明就是要办葬礼!”
“昨日我去打听了,原本和亲之事应该是让公主或者郡主去的,可那南疆,父子之间,兄弟之间,互相换妻是常事,那些高门权贵谁也不愿意,所以才互相推诿,拖拉到了这个时候……”
他们一个个的就是欺负沈栖烟势单力孤!
为了成婚,皇帝还特意赐给了阿鲁达一座府邸。
眼看着离府邸越来越近,只见阿鲁达突然勒马,不满地道:“为何满府都是红色?不是说了要贴黑白色的喜字吗?”
府中的管事连忙道:“回禀殿下,时间实在是仓促,因此昨夜我们只来得及准备婚房,这外头的布置便随意了些,还请殿下恕罪。”
阿鲁达冷哼一声,不好当众处置,手上戴着的戒指弹出一块闪着幽光的刀刃。
这刀刃上淬着蛊毒,只要在人的皮肤上割开一个小口子,蛊虫就会顺着钻进去,秦年当初正是中了这样的算计。
他正准备惩罚这个不懂事的管事,却听身后传来泠泠的女声:“发生什么事了,殿下?”
想到轿辇中坐着的美人,他舔了舔唇,膨胀的征服欲胜过一切,微微一笑:“没什么,不过是下人胡乱布置我们的新婚府邸,所以我要小小惩戒罢了。”
沈栖烟这种聪慧又狠的女子,天然地吸引他,更何况她还知道了他的秘密,又生得那么美。
沈栖烟弯了弯唇:“成亲要紧,殿下就别动杀念了,不然晦气。”
阿鲁达转过头,瞧见沈栖烟素手撩起帘子,眼神妩媚地看着他,还眨了眨眼睛,想到今晚的洞房花烛,身子顿时酥了一半。
他摆摆手,让那个管事走人:“既然王妃开口,那就算你命大,滚吧!”
吉时已到,轿辇被端端正正放在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