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举动不但代表盛景廷如今对沈栖烟轻视如草芥的态度,更代表他在狠狠的打秦家的脸。
连秦逍听见这言论都失态至此,就更别提疼外孙女如命的秦镇疆了。
他在听见这个消息的时候,险些把桌子给拍碎。
下堂妇?
盛景廷怎么敢!
若不是眼前还有外敌,今夜他便要亲自带人,把不知天高地厚的黑甲军修理一顿!
见两个男人都怒不可遏,沈栖烟倒是冷静下来,没有被心中的些许委屈所左右:“以我对盛景廷的了解,此事颇有些不对劲。”
秦镇疆看向她:“哪里不对?”
这事儿,也是沈栖烟刚刚才想明白的。
她沉吟道:“盛景廷此人,绝不会因为一个女人而故意出手以至于大动干戈,如今的局势,针对秦家也是有百害而无一利。”
“除非,在他的心中,我是特别的。”
秦镇疆听见前一句还觉得有道理,听见后一句,只当是自家外孙女被情爱蒙蔽了头脑,顿时急得怒火攻心,捂着心口差点倒下去。
沈栖烟吓了一跳,连忙扶住他:“外祖父别急,我的意思是,他这人刚愎自用,克己自律,若是频频因为我而扰动心神,恐怕会视我为眼中钉,觉得我特别讨厌,所以才做出如此幼稚的举动。”
秦镇疆大口的喘着气,搀扶着桌子,眼神有些恍惚又心疼:“烟烟,你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祖父不用太过在意,他现在就像是被情绪左右的小孩子,连自己在干什么恐怕都不知道。”沈栖烟越说,越觉得自己的论证应该是对的。
秦镇疆还是觉得,她把盛景廷想得太好了!
他道:“烟烟,盛景廷这人可不是什么小孩子,自从回来之后管理军务节节有条,还让我们秦家军吃了好几个暗亏。”
沈栖烟又岂能不知?
别说是秦家军了,就连她自己的名声不也吃了许多的亏吗?
盛景廷这人心思重,极为腹黑,而且脾气又很古怪,睚眦必报的。
若是吃了他的亏,那也就罢了,若是胆敢还击回去,他必要加大阵仗。
所以,不能让外祖父跟他对上。
她想了想:“外祖父若是实在出不了这口恶气,那我倒有一个好主意。”
秦镇疆对外孙女的关心十分欣慰,随即又有些怀疑:“你能有什么好主意?你不会觉得他潜意识里还喜欢你,又想嫁给他,以平息他的怒气吧?”
“怎么可能?”沈栖烟哑然失笑,“这失忆症极难治好,若是时机未到,我在他手上只能有苦头吃。”
她又不是欠虐,时间宝贵的很,才不想浪费在和盛景廷纠纠缠缠上。
她让下人取来纸笔,毛笔沾了饱满的墨水,径直写下三个字:退婚书。
城中的公示墙上,百姓们围着看热闹,几个读书人来了,他们连忙让开位置。
读书人原本只是想来瞧瞧热闹,顺便看看有什么差事,谁知看见纸上的字,忍不住揉了揉眼睛,怀疑自己看错。
衙役在旁边大声的念道:“各位父老乡亲,来来来,这是我们玄羽令主秦大小姐,也就是老将军的外孙女的退婚书!”
“王爷,王爷,不好了!”
玄影一溜烟跑进书房,正好看见盛景廷手中把玩着一枚玉。
再定睛一看,盛景廷已经把玉收好,墨眸之中几分冷冽:“何事?”
“沈小姐居然写了退婚书,放在衙门前面的公示墙上,言明并非您的下堂妇,而是您情意尽失,所以退婚。”
“退婚书?”盛景廷心中一震,眯了眯眼睛,“这么快就写好了?”
“王爷,您看……”玄影也不知自己是什么心情,更不知自己应该说什么话,才不至于惹怒王爷!
盛景廷起身,大步流星地往外走。
他赶紧亦步亦趋地跟上:“王爷,咱们这是去……”
盛景廷冷笑一声:“她不是急着要退婚吗?本王就退给她看!”
心头一股无名邪火,蹭蹭直上。
谁知刚到门口,便听见一阵喧嚷。
他皱了眉头,门房战战兢兢的说道:“王爷,这些刁民嚷嚷着说要给他们的救命恩人讨个公道。”
自从伤病营的事情之后,沈栖烟在城中的人气就非常高。
大家听了她的悲惨遭遇,自然忍不住聚到了府门前,谴责盛景廷。
盛景廷冷脸道:“开门,本王要出行。”
随着这话语声,旁边的大树等地方埋伏着的暗卫齐齐出动,在盛景廷打开门的瞬间,两边的百姓已经被驱得远远的。
一路直奔将军府,府门大开,似乎是等候已久。
他大步流星进去,正见到沈栖烟与秦镇疆立在桌边,那方桌子上铺陈着一张写满了墨迹的白纸。
沈栖烟见他进门,直接把原本面朝着自己的白纸转了个方向。
于是退婚书三个字,就格外清晰的出现在盛景廷面前。
他的心,空了一块。
沈栖烟含笑向他行礼:“王爷来的正好,只要在此处按个手印,我们二人的未婚夫妻关系就解除,从此你再也不必觉得我是拖累。”
“谁说你是我的拖累?”盛景廷惯性回答,随即慢慢的皱起了眉,十分冷酷的说道,“就凭你,连当拖累都没有资格!”
沈栖烟的面色不改,秦镇疆眼里却已经染上了怒火:“盛景廷,你不过是京城之中一个吃皇粮的,就算多年之前征战得了北疆,也未必如今能够征战南疆,若不是我家烟烟,恐怕你连城都守不住,命也守不住!”
“我家烟烟,没有拖累你,反倒是你,在重重地拖累她。”
眼看盛景廷的表情越来越难看,沈栖烟轻轻的拍了拍秦镇疆的手:“外祖父,咱们刚刚不还说好了吗,一饮一啄自有天定,一切随缘,赶紧让他把这退婚书给签了了,不就行了吗?。”
言罢,看向盛景廷,虽然神色波澜不惊,心中却明白,这是最后一次试探。
试探完这次之后,若是还没有成效,那么,她绝不会再留恋片刻。
盛景廷握住毛笔,手轻轻一颤,墨团落在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