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潇湘快言快语地道：“你是来读书的，又不是来享福的，怎么这么多要求？”
夫子也摇头道：“贪图享乐，如何能够专心学习？”
沈栖烟见状也不欲与他们相争，笑了笑：“我只是问问。”
因为是开学的第一日，所以陆陆续续还有人进来，也有人忍受不了书院之中的环境离开，因此并未开课。
中午，沈栖烟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四周，发现人已经少了许多。
因为知道书院的条件严苛的缘故，所以小姐们都是规规矩矩的，同宿舍的人便坐在一起吃午饭。
秦潇湘自从上回曲水流觞宴被她坑了之后，心中就一直憋着一股气，为了显示自己比沈栖烟厉害，落座之后拿起馒头就啃。
啃了两口，突然瞪大眼睛看着馒头，哇的一声吐了出来：“这馒头怎么如此难吃？我平时吃的素斋不是这样的？”
沈栖烟原本还真当她是个不同寻常的小姐呢，见状有些无语：“素斋一顿起码要一两银子，而普通的馒头只要一文钱，滋味自然是天上地下。”
秦潇湘见又在她面前出了一次丑，脸上挂不住，不信邪，又夹了一筷青菜，发现半点滋味也没有。
想到以后都要吃这样的饭食，不禁面如土色。
其余的小姐们也是面色难看。
就在这时，她发现沈栖烟举起了筷子，不禁心中暗笑。
却见沈栖烟面不改色，安安静静地把馒头青菜吃完。
对上秦潇湘诧异的目光，她淡淡道：“我本就出身寻常百姓之中，这些馒头青菜能够饱腹已经不错了，而且滋味也比普通路边小摊要好上许多。”
说着，有些庆幸：“好歹是个书院，做工比较讲究，不像是外头的店铺，有些是夫妻店，忙碌之中难免会混些沙子或者头发之类的。”
秦潇湘原本还觉得她是在硬撑，可听着她平淡却真切的描述，却觉得直犯恶心，索性放下筷子不吃。
这时，大门忽然打开，一名身着素衣的妇人走了进来。
沈栖烟转头看去，眼中掠过诧异。
众人纷纷起身：“见过太妃娘娘。”
明太妃一改平日里的刻薄神色，露出慈祥的表情：“众位不必多礼，我来这书院之中，乃是为了礼拜大师，大家只需平常心看待即可。”
沈栖烟了然，想必，她是迫不及待想见自己的偶像尘玉大师。
出人意料的是，明太妃却没有急着去找尘玉大师，而是坐在了她的身边。
夫子对她的到来似乎并不意外，只略带恭敬地给她上了一碟青菜馒头，除此之外并未多言。
她细细吃着，脸上甚至露出满足神色。
随后，低声问沈栖烟：“进展如何？”
沈栖烟知道，这时如果说自己被拒绝，一定会挨骂，便道：“这才第一日，不急。”
秦潇湘听着两人的对话，却是面上一喜，觉得抓住了沈栖烟的把柄，立刻出言拆穿：“某些人这才第一日就急吼吼的去大师面前攀附关系，结果被拒绝，恐怕大师如今认为你是个追名逐利的人呢！”
明太妃捏紧手中的筷子，脸色倏变。
沈栖烟忙道：“太妃娘娘放心，我自然有别的办法。”
明太妃冷冷道：“你最好有别的办法！”
事实上，对待和尚，沈栖烟确实无计可施。
转眼七天过去，尘玉大师只出现了一回，她死皮赖脸跟过去，还被斥责了一通。
哪怕搬出盛景廷，也毫无用处。
搬出明太妃，更是引得尘玉大师脸色发黑，觉得她是仗着权势欺人。
若不是这书院是盛景廷出资，恐怕尘玉大师都想让她直接赶出书院了。
天放晴了几日，转眼又是淅沥小雨。
她坐在自家的药材铺子里头点账，有些发愁。
按现在的进展，不仅不能成为大师的关门弟子，更讨不到什么书画。
盛景廷不在，明太妃见她没有丝毫利用价值，岂不是要想着法子刁难她？
就在此时，门口忽然进来斗笠男子，身形隐隐有些耳熟：“店家，这张药方可是你们写的？”
沈栖烟此刻也戴着帷帽，将药方接过，漫不经心地道：“确实是我所写。”
“此乃我师门秘方，你从何处得来？”斗笠男子的声音温和又严肃。
沈栖烟诧异掀开帷帽：“师门秘方？你是那个老头子的徒弟？”
斗笠男子见了她的容貌，也是一怔：“怎么是你？”
他将斗笠掀开，赫然露出尘玉大师的脸。
两人面面相觑，沈栖烟忍不住噗嗤一笑：“哟，大师，你说我们没有佛缘，可如今，我们却又见面了，这算不算是一种缘分呢？”
这话语之中带着几分促狭。
尘玉大师的表情却不像之前那样嫌弃，而是带了几分疑惑：“沈姑娘，不知你与这药方的主人是什么关系？”
沈栖烟用指节敲了敲柜台：“药方是我开的。”
尘玉大师那充满佛性的声音罕见的有些波动：“沈姑娘，此事不可开玩笑。”
“重楼当归徐长卿。”沈栖烟念出当年老头子给她留下的口诀，一时之间有些感慨。
没想到会在这样的情景下，碰见那老头子的师门后人。
尘玉大师皱了皱眉：“不错，这确实是师叔祖的口诀。”
他拱手，朝沈栖烟鞠躬，端端正正行了个礼：“拜见师爷。”
沈栖烟脸上的笑容顿时灿烂起来，愁云消散不见。
老头子还真是给了她一个大惊喜！
没想到她居然比尘玉高了足足两辈！
她笑眯眯地道：“免礼免礼，徒孙！不知如今，你可不可以帮我画幅画呀？”
尘玉起身，微微叹口气，喃喃：“师爷发令，尘玉不敢不从……早知如此，应当同意让你拜我为师的。”
沈栖烟忍俊不禁，爆笑出声。
绿袖收了伞从外头走进来，见到店里头有个光头，微微一惊：“小姐，这是谁呀？”
“是我的徒孙。”沈栖烟说着这话，只觉得神清气爽，前两天受的闷气都发泄出来了。
不过，她也没有太过为难尘玉，而是转开话题：“绿袖，让你查的事情怎么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