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栖烟对镜戴上白玉耳坠,语气没什么起伏:“王爷昨日在宫中受气,所以来找我撒气?”
这话什么意思?找他兴师问罪吗?
盛景廷皱了皱眉,觉得自己应当硬气些。
一个女人罢了,也敢质问他?
若今日娇纵了去,日后还不得爬到他头上作威作福?
还有她昨日说的那一套理论,都是什么混账话?
若是打不还手骂不还口,那不是成了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小狗?
大丈夫生于天地之间,岂能被一个妇人拿捏在掌心之中?
女人要宠,但不能惯。
其实他惹她生气又能怎么样?从前她不也是对他予取予求,任他揉圆搓扁?
只是她不会送他糕点,不会替他说话,不会在下雨天给他送伞,又叮嘱下人要驾马车过来而已。
但是这些东西谁又稀罕!
眉头越皱越紧,心也皱成一团,比昨日殿上跟皇帝对呛难受十倍。
他指节无意识敲击着床沿,脸色沉得能滴出水,仿佛雷霆欲来。
沈栖烟转头,眼睛微微睁大,只见男人神色不佳,直把轻纱蓝帐衬作了阎罗殿。
她想说的话顿时噎住,但还是小步挪了过去。
见她走路姿势踉踉跄跄,盛景廷敲击床沿的手猛地一滞,笃笃声停止,屋内静得落针可闻。
他沉声开口:“本王不该如此孟浪……”
却见,沈栖烟把一个银元宝放在他前边,闻言错愕:“王爷说什么?”
“没说什么?”他自觉失了颜面,盯着银元宝,眉头锁得死紧,费解问道,“这是干什么?”
“王爷昨日辛苦,我很满意。”沈栖烟一本正经地道。“感觉比第一回的时候,有趣得多。”
言罢,把盛景廷扯了扯:“好了,快走吧,你事务繁忙。”
盛景廷捏着银元宝出门,料事如神的脑子头一回空白。
玄影瞧见这模样,吓了一跳,瑟瑟发抖:“王爷,这一大早的,沈小姐又惹您生气了?”
盛景廷摊开手掌,眼皮都没动一下:“你说,她给我十两银子,是什么意思?”
玄影也懵了。
只听说过男人上花楼一掷千金,没听过女子事后给钱啊!
没等主仆二人想明白,旁边传来一声怒吼:“竖子!今日老夫就是拼着这条性命不要,也要好好的教训你!”
紧接着便是一棍打过来,秦年凶眉怒目。
盛景廷不闪不避,硬生生挨了一棍。
玄影震惊极了,王爷原本能够躲过去的!
秦年也愣住,然后冷哼道:“传闻之中摄政王武艺高强,想不到也不过如此。”
沈栖烟听到声音,小步走出来:“年叔,别打他,让他走吧,他还有事儿呢。”
秦年那一棍打得极狠,连衣裳都打破了,盛景廷神态自若地走出门,等上了马车,才倒吸一口凉气。
沈栖烟回到房间里头,慢腾腾地坐在椅子上,刚想歇会儿,却听下人急慌慌来报:“小姐,小姐,那花娘……”
“死了是吧?”沈栖烟叹了口气,不知怎么,原本昨日很烦躁才借酒浇愁,今日倒是心情格外平静,“死就死了吧。”
“不是啊,小姐,那花娘说话了!她活了!”
“什么?”沈栖烟一惊,“备马车,我们赶过去。”
到小院的时候,盛景廷的马车已停在外头。
四目相对,他眸光缱绻,手里还掂着银元宝。
沈栖烟走进去时,还听见守门的下人窃窃私语:“你看见了吗?摄政王的银元宝!”
“摄政王行事必有深意,他拿这银元宝什么意思?我们收贿赂的事被发现了?”
她微微尴尬,没料到自己随手的举动会发酵到这个程度。
好在盛景廷沉稳,没说什么,只负手站在榻前,打量花娘的情况。
为了方便诊治,花娘躺的就是普通平板床,方便翻身换洗,每日涂三遍药,另有早晚内服的汤药。
沈栖烟每日都会来查看,这是几个花娘里头唯一存活的一位。
她的嘴唇微微颤抖,沈栖烟贴近了,才听见她说:“救,救我……”
“姑娘放心,我是将军府的大小姐,同时也是救治你的医师。”沈栖烟先是亮明身份,随后道,“原本你被丢到了乱葬岗,眼下只有我能救你,不过也需要你拿些线索来交换。”
那花娘的嗓子还没完全好,只是勉强透出些声响,嘶声道:“南疆王子,是假死。”
这话犹如一道晴天霹雳,瞬间将沈栖烟心中的火给点燃。
但是再问花娘线索,她却不答,只用一种祈求的颤抖语气说道:“求求你们治好我。”
走出小院,沈栖烟有些心力交瘁:“恐怕她手里只有这一条有用的线索,所以才不肯全部说出,担心我们卸磨杀驴。”
花娘的模样实在可怜,但是如果真如她所言,南疆王子是假死的话,那么搜捕他的时间就变得极为紧急。
毕竟这么多天过去,阿鲁达若是真逃了,恐怕很难再找到。
盛景廷没有安慰她,而是沉声道:“闲王,你自诩清高,怎么如今也做起偷偷摸摸的事情了?”
随着话语声,闲王从转角处走了出来。
同时,玄影也押出了一个人:“王爷,这就是我们队里头的叛徒。”
盛景廷摆摆手,玄影立刻用剑砍下了那叛徒的一根手指。
惨叫声震破天际。
血滴滴答答的流下,没有人替叛徒救治,玄影大声道:“这就是背叛摄政王的下场!”
闲王似乎也被这狠辣的场景震了震,眼里出现痛惜:“景廷,你甚至不把自己的手下当人,又怎会爱惜天下百姓呢?”
“王兄只不过是个王爷,连自己的封地都没有,却口口声声天下万民,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要当皇帝呢。”盛景廷嗤道。
闲王面色一变:“我跟你不一样,我对陛下忠心耿耿,满怀亲情。”
盛景廷带着几分讥讽,静静的看着他:“平民百姓之家,尚且无真心,皇室之中何来亲情?”
他语调顿了顿,带着些许困惑:“若说情分,我与王兄只见难道不是血脉亲情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