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栖烟其实也疑心这一点,可是她并没有证据。
一行人搜查半天,无功而返,只能灰溜溜返回京城。
“王爷,行军辛苦,能不能再在此处休整一天?”她咬唇问道。
这满地残骸,还有那明晃晃的训练基地,让她如何能甘心回去?
盛景廷垂眸道:“就算再查,也找不到证据。”
沈栖烟急切问道:“那凭借这里训练的痕迹,能够为我父母申冤吗?”
盛景廷默了默:“烟烟,恐怕要让你失望了。”
“为什么?”沈栖烟其实刚刚在看到众人的表情之时,就有这个预感,所以才特意问出来。
闻言,她心凉了半截。
盛景廷指着山峰道:“梁山,曾是前朝帝王地下行宫的场所,主要用来寻仙问道,所以这里有这么大的遗址,是很正常的。”
“可是刚刚我们探查过,此处明显近期有人的活动踪迹啊!”
盛景廷叹了口气:“也只有这一个线索可言了,不过,你不要抱太大希望。”
他同意在此休整一天。
“还有什么好休整的?”将领们闻言,纷纷抗议。
他们急着回京汇报呢。
“遗址中的活动痕迹都是新的,没准那三千兵马乃是收到消息之后,逃到了其他的地方。”玄影高声道,“众位将士稍安勿躁,只待一天即可。”
那方才大笑的将领却道:“我看是摄政王收了假消息,所以没脸回京城了吧!”
“你们难道不知道,这遗址今年才刚刚修缮完成,里头有人的活动痕迹是很正常的。”
说着,他问周正直:“周大人,我记得修缮这前朝遗址的折子,当初还是您据理力争同意的吧?”
周正直一拍大腿:“没错,确有此事。”
一切环环相扣,找不出错漏。
沈栖烟总算明白,为什么要派这个看起来二愣子的言官来随他们查梁山县。
越是二愣子,从他嘴里说出来的证词就越可信。
没有人会怀疑这样一个正直的言官会说假话。
里头有兵马是真,可修缮遗迹也是真。
前者无证,后者有证。
这一局,皇帝胜券在握,他们败得一塌涂地。
眼看周大人与将领们不顾玄影的阻拦,执意要回京城去。
她咬了咬唇,上前道:“周大人,可否借一步说话?”
“你有什么话就在此处说吧,若想私底下贿赂或者威胁本官,那是不可能的!”周大人警惕的看了这个矮小的黑瘦士兵一眼。
沈栖烟恳切地道:“周大人,我父母双亡,被梁山县的舅舅一家收养,十岁被征兵,已经许多年没有回去了,这次是特意使了银钱,才进到队伍中,我只想找找舅舅的遗骸,还请周大人在此休整一日!”
周大人眉头紧皱:“十岁被征兵?这是违反法纪的呀,你莫不是在诓我吧!”
沈栖烟着急地道:“没有,我真的是十岁被征走的。”
周大人往旁边看了一眼,一名将领随口道:“有一年确实是这个岁数征的,不过,只有摄政王的军队干了这事儿,我们可没干啊。”
沈栖烟慌忙从怀里掏出几个脏兮兮的铜板和银角,窘迫地道:“这,这是我仅剩的银钱了,还请大人不要嫌弃。”
看着那脏兮兮的银钱,周大人拒绝的话,实在是说不出口:“好吧,你也是个苦命的人,赶紧去找你舅舅家的尸骨吧。”
沈栖烟千恩万谢地走了。
看着她孤零零刨尸骨的身影,玄影赞道:“沈姑娘还真有几分聪明,知道周大人心软,就用这个法子让他同意留下,咱们无需冲突就能查线索了。”
盛景廷低声吩咐了几句,回到马车之中,目光却一直落在沈栖烟的方向。
她刨得很认真,仿佛真有个舅舅。
刨完尸骨,天色将暮。
沈栖烟背着尸骨回到营地,梁山县的所有建筑物都被毁于一旦,只剩下断壁残垣。
那摇摇欲坠的建筑,众人也不敢住,只能就地安营扎寨。
这也是他们不愿意在此停留的原因之一。
虽然是在县城的旁边,可连小解都只能到树林里。
沈栖烟走进树林,听见几个士兵的玩笑声:“哎,你们瞧见没有,今天跟咱们周大人求情的那小兔崽子,虽然黑了些,可长的是真俊啊。”
“哼哼,一看就是个娘娘腔,也就周大人好心,若是被我逮到,非训他一顿不可。”
“那你也太坏了,我只想让他喊我声哥哥,也求求我,那我没准还能给他刨刨尸骨呢!”
他们正在树边嘘嘘,沈栖烟有些尴尬,悄悄地往外走,手却突然被拉住。
她险些惊叫出声,然后才觉得那手上的薄茧有些熟悉,转头一看,是盛景廷。
他脸色不太好,将她拉开之后,又拎着了一出更隐秘一些的树林。
这里靠着小溪,溪水声能够盖去说话的声音。
他皱着眉问:“你去那里干什么?”
“如厕。”他刚才的力道有些大,沈栖烟揉着手腕,不明所以地回答。
盛景廷冷着脸道:“你如今的身份,到那群男人面前去晃悠什么?”
那都是群军中饿狼,莫说看见平民女子,哪怕是看见俊秀些的男子,都两眼放光,恨不得调戏几句。
沈栖烟虽然点了点头,心中却并不赞同。
那是乱世兵匪的做法,如今虽然说不上是盛世,可那些男人也没饿到这种程度。
说到底不过是盛景廷占有欲发作罢了。
爹爹说了,普天之下的男人都这样。
但凡自己的夫人美貌些,便恨不得把夫人藏在家里头,只给自己一个人看。
盛景廷显然是其中的佼佼者。
爹爹还说了,凡是占有欲太强的男人都嫁不得,若是真被他们关在家里,就像是鸟儿被打断了翅膀。
他们会拿各种各样的钱财、安稳来诱惑你走一条更加容易的路。
直到把你所有的天赋和勇气都磨去,把你最宝贵璀璨的年华囚在后院之中。
让你再也没有飞翔的能力,然后再在外头寻觅更加优秀美好的女子。
转过头来贬斥你无能庸俗,然后将你弃如鄙履。
因此,她心中对于男子一直有极高的防线,从不轻易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