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景廷见她乖乖点头，气也消了大半。
他冷着脸靠在树边。
沈栖烟不明所以：“王爷，怎么了？”
盛景廷凉凉的瞥她一眼：“如厕也要问本王的意见？”
沈栖烟微窘，原来他是要守着她。
换做旁人，她可能还有点不好意思，但是盛景廷嘛，他无耻的时候多了去了，她反而不太见外。
如厕完之后，他又拿出一方手帕，替她细细擦手。
看着她满身的灰迹炭迹，眉头就没松开过：“真脏。”
“不劳王爷动手，我自己来就好。”沈栖烟被数落惯了，直接抽手。
盛景廷骨节分明的食指紧紧的握住了她的手腕，不由分说地擦着她的手指直到那方锦帕变得污浊不堪。
而后，才问：“你怎么没跟本王说，此处还有个舅舅？”
“虽然不是我亲舅舅，可这梁山县的每个百姓都与我有旧，你放心，我那套说辞他们绝对挑不出毛病。”沈栖烟眼底有隐秘的感伤。
她以为他是怕她的身份暴露。
盛景廷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沈栖烟一怔：“那王爷是在顾虑什么？”
盛景廷浑身的气压逐渐降低，似笑非笑：“本王只是疑惑，自己什么时候多了个舅舅，舅舅的尸骨又应该埋在何处。”
若是舅舅，他岂不是要一同祭拜？
沈栖烟忙道：“是我考虑不周，让王爷费心了，这尸骨我埋在山上就行。”
这家人生前就跟爹娘是邻居，死后也可以埋在爹娘的坟边。
盛景廷把帕子团成一团，丢到她怀里：“如此擅自主张，脾气刚硬，脑子又不会转弯，谁敢娶你？”
沈栖烟：……好端端的怎么又被骂了？
这次她是真的绞尽脑汁，也想不明白他干嘛生气。
男人心海底针，身居高位的男人，心思更为莫测。
盛景廷见她思忖半晌，叹了口气，语气放缓：“可猜出什么来了？”
带着隐隐的期待。
沈栖烟摇摇头：“王爷，我不太明白你。”
盛景廷难得在一个女人身上体会到挫败感。
沈栖烟睁着水波盈盈的眼睛，直白又诚恳，还带着点些许疑惑地问：“王爷，你不就敢娶我吗？”
盛景廷觉得自己的心如同在丝线上拉扯，时而摇摇晃晃的垂坠，时而又被她轻巧勾起。
他“唔”了一声，语气染了些笑意：“确实敢娶。”
又打量她半晌，突然偷亲她的额头一下：“如此说来，脾气坏也算是一件好事，没有人跟本王抢。”
沈栖烟：……
其实还是有挺多竞争对手的，毕竟她如此优秀。
但是为了盛景廷的身体着想，她没怼出口。
毕竟吃醋伤胃，生气伤肝，她还等着盛景廷长命百岁，活到打倒皇帝和闲王，给爹娘报仇雪恨。
于是她十分狗腿地捧道：“也唯有王爷胆识过人，才敢娶常人不敢娶之人。”
盛景廷这回是真的被逗笑了：“沈栖烟，从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有意思？”
沈栖烟嘴快：“从前你瞎。”
盛景廷似笑非笑地觑着她：“哦？”
眼看好不容易哄好的男人又要生气，她赶紧拉起盛景廷的大手：“说错了，说错了，王爷别生气。”
盛景廷嗤道：“牵牵手就想让本王消气？你可知道——上次惹本王生气的人，全家已流放宁古塔了。”
语气阴森，搭配夜间的小树林，更加恐怖。
沈栖烟打了个冷战，大着胆子扑进他怀里，用力搂紧他的腰。
她的手不老实，十分丝滑自然地摸了把他结实的腰腹。
盛景廷心头一团火腾地升起来，带了些咬牙切齿的意味：“沈栖烟，你在干什么！”
沈栖烟茫然：“啊？”
她一推他的胸膛，从他的怀里挣出来，跟他大眼瞪小眼：“怎么啦王爷？你不喜欢我抱抱你吗？”
盛景廷发现她完全是无意的，又好气又好笑，将她一把搂进怀里。
又脱下披风，把她兜进去。
沈栖烟挣扎了一会儿，幽怨地道：“王爷，哪有把披风往人的脑袋上盖的？”
盛景廷冷哼一声：“此乃你玩弄本王的报复！”
沈栖烟的嗓音陡然拔高，又很快压下：“我什么时候玩弄你啦？”
盛景廷冲她露出个充满冷气的笑：“刚刚。”
两人往树林外走的时候，玄影看他们的眼神怪怪的。
沈姑娘刚刚在树林里，到底怎么玩弄了摄政王的感情？
这么快就玩弄完了吗？
他嘴一瓢，问：“王爷，现在咱们去哪玩弄？”
盛景廷与沈栖烟齐齐看向他。
他红了脸，连忙给了自己一个小嘴巴，道：“说错了，说错了，王爷见谅。”
盛景廷微微摇头：“你越来越蠢笨了。”
玄影被王爷骂了，心酸又委屈。
从前他明明是很贴心的，人家都说他拍马屁拍得好。
可是自从沈小姐出现之后，王爷的心思就越来越琢磨不透。
盛景廷又问：“要你准备的东西呢？”
“在这！”他赶紧把东西给拿出来。
沈栖烟打眼一瞧，发现是许多的纸钱与香烛，有些惊喜：“王爷知道我今天晚上要去祭拜爹娘？”
“很难猜吗？”盛景廷闲闲问。
沈栖烟笑道：“王爷聪明，所以不难猜。”
她难得有些雀跃，指着旁边说道：“这有条小路，我们从这上去。”
盛景廷牵着她的手，慢步上山。
其实步子也不算慢，只是他个高腿长，一步抵沈栖烟两步。
月儿渐渐爬上树梢，她看着不远处的一片小坟包，两眼放光：“快看，那就是我爹娘的坟墓。”
盛景廷却忽然不动了，慢慢地问：“沈栖烟，若是我没来找你，你是否准备独自上山祭拜？”
沈栖烟一怔。
确实，她脑海里面压根就没有出现过要带盛景廷来。
准确的说，她在这世上，已经没有要带来父母坟前，共同祭拜的亲故了。
可是这话说出口，盛景廷一定又要生气。
见她这模样，盛景廷了然。
他握紧了她的手：“沈栖烟，你当着岳父母的面告诉我，你是真心嫁予盛景廷吗？”
沈栖烟犹豫片刻，看见他的眼神有一瞬间的黯淡。
竟是莫名的卑微又惹人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