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吹过，玄影冷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主子，您说笑话呢？”
盛景廷没再看他，随手把腰间玉佩掷进了水里。
扑通一声，鱼儿游动。
他看着湖水中斑驳的碎影，意味深长。
玄影又打了个哆嗦，这次不是因为冷。
王爷很久没有露出如此腹黑的模样了，沈姑娘恐怕要倒大霉。
但他实在不明白……
沈姑娘哭了，跟喜欢王爷有什么关系？
王爷喜欢一个姑娘，就要惹她哭吗？
以前哭唧唧的小娘们儿还不够多？
她们不仅会哭，还会在被剥皮的时候惨叫呢！
或许……他还是太年轻，不懂王爷的变态吧！
沈栖烟缓了一会儿才走出王府，一路上的下人似乎都得知了方才的事情，对她避如蛇蝎，眼神畏惧。
得罪了摄政王的人，向来都没有什么好下场，何况这沈姑娘还满脸泪痕，想必是已经苦苦恳求过，却没有得到任何的回应吧。
唉，真是可怜呢。
纵然她身份尊贵，容貌娇艳又如何？
“到头来还不是跟我们这群奴婢一样的下场，早知道还不如小意逢迎，乖乖服侍摄政王呢！”
不知是哪个仆人说了一句，语气极为轻视嘲讽，还隐藏着一抹恶毒与嫉妒。
沈栖烟没理，走出门去。
绿袖与翠娥瞧见她头发凌乱，衣衫上也有明显的褶皱，连忙迎上前来：“这是怎么了？姑娘？”
沈栖烟露出一抹苦笑，没来得及说甚么，一顶小轿却落在了眼前。
她疑惑地看过去，却有两个身强力壮的嬷嬷，一左一右将她架进了小轿里头：“沈姑娘，太妃娘娘有请！”
再出轿的时候已经到了明太妃的宫门口。
或许是因为上次拒旨没来的原因，这次宫人们没有给她好脸色。
那两个嬷嬷生拉硬拽，似乎是要将她两条胳膊都给扯出来一般。
“砰！”
膝盖重重落地，她竟不知自己是主动跪的还是被按下去的。
总之，两个嬷嬷虎视眈眈，大有她敢违抗就生生把她的膝盖踹断的架势。
明太妃端坐其上，古井无波的神态犹如一尊冰冷无情的石佛像。
“拜见太妃娘娘。”沈栖烟乖顺地行礼。
看着她单薄的脊背，明太妃眼中明晃晃流露出嫌弃：“小产才过了几天，就眼巴巴的去勾搭景廷，何其小家子气！”
这火辣辣的羞辱，沈栖烟自从认回秦家之后，就很久没有听见过了。
形势比人强，她只能温温柔柔地说道：“是妾身鲁莽了。”
“唉。”明太妃忽然叹了口气，语气变得温柔了一些，“我也知晓，一个孩子生生没了，对你来说，犹如断了性命。”
“这样吧，让景廷尽快迎你进府，当个侧室。”
沈栖烟脱口而出：“那不就是妾？”
一个王爷只能有一个正妻，两个侧室，除此之外，就是良妾与最卑贱的贱妾。
侧室只不过是好听点的妾而已。
明太妃无情的说道：“我知你心有不甘，可你如今是残花败柳之身，扪心自问，还配得上景廷吗？”
沈栖烟倒是没什么好不甘心的！
但明太妃的无耻行径还是让她发笑。
从正妃到平妃，再到侧室。
若是明太妃什么时候看她不顺眼，直接就将她乱棍打死了事也有可能。
明太妃见她垂着头没有动静，以为她是默认了，便道：“做了侧室之后只要安分守己，我们也是不会为难你的，到时候一顶小轿抬进去，不要妄想什么名分。”
“无需太妃娘娘操心，我不嫁。”沈栖烟真怕再不开口，这老女人就当场把她抬进摄政王府了。
明太妃眯了眯眼睛，似乎有些不敢置信，半晌，猛的拍了一下桌子：“不嫁？天底下还有哪个好儿郎敢娶你？能攀附景廷，是你的福分。”
沈栖烟知道现在不是硬碰硬的时候，柔顺地道：“摄政王，恐怕已经厌弃了我，我就算是入府，也成不了什么事的。”
这话，让明太妃情绪缓和了些，吊起了眼睛：“哦？”
沈栖烟苦笑着指了指自己的头发：“他本就是因为孩子，才对我有几分薄情，如今，我才算是看透了。”
若是别的原因，明太妃还不会信，但论男人薄情，她当场就信了八分。
沈栖烟又沮丧地道：“太妃娘娘，妾实在是不愿进府遭人嗟磨。”
明太妃仍然怀疑她有别的打算：“你可要想清楚，除了景廷，没有好人家愿意要你这样的女子！”
就算不在意贞洁，难道还不怕被摄政王打压？
沈栖烟摇摇头，露出发自内心的疲惫：“我知道的，娘娘，回去之后我就在家清修，不会毁了摄政王府与我秦家的颜面。”
这时，嬷嬷来到明太妃的旁边，低声说了几句。
明太妃讶异：“得了一尊白玉佛像？”
她挥挥手，把沈栖烟给放了：“既然诚心礼佛，就替我抄十卷金刚经吧。”
十卷，那怕不是得把人的手都给抄断。
沈栖烟离开的时候看见了闲王的侧影，他像是有事要进宫，笑容温润而关怀。
她霎时明了，难怪这么巧会有一尊佛像出现，原来是他在替她解围。
走出宫门，风又萧瑟了几分。
两个丫鬟紧张的迎过来，见她无事之后才气愤地道：“王府那群狗眼看人低的东西，我们去求援，他们连通报一声都不肯！”
“就是，小姐，不如咱们再登一次摄政王府，王爷肯定会给您出气的！”
沈栖烟摇摇头：“下次再说吧。”
她累了，很想回家。
屋檐下的纸灯笼在风中晃荡着，乌鸦停在巷口树上叫了几声。
秦年站在温暖的灯影之中抬起头，嗖嗖两镖将乌鸦们射落，正好掉在沈栖烟马车顶上。
他赶紧道：“小姐，回来了？”
见他喜气洋洋，沈栖烟打起了几分精神：“年叔怎么这么高兴？”
“秦晔送来了一封书信，说是不日就要赶回。”秦年哈哈大笑起来，“我就知道这老小子没死！”
沈栖烟身上的疲惫顿时一扫而空：“信在哪儿？我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