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她是木头,可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盛景廷这人,虽然翻脸跟翻书似的,却将她护住自己的羽翼之下,实打实的好。
这份心意,她记下了,日后必会报答。
坐上回府的马车,一路又被丢了不少的烂菜叶子臭鸡蛋。
秦年坐在车辕上大声呼喝,却无济于事。
只听那些百姓和文生跟他们有仇一般,纷纷怒骂:“堂堂将军府竟然生出这么一个祸水!”
“你们对不起我们这些平民百姓!”
回到府之后,沈栖烟走下马车,看见秦年和车夫都垂头丧气的扒拉着自己身上的菜叶子。
特别是秦年,身子微微佝偻着,看起来就连头发都白了几分。
沈栖烟知道,他是因为百姓们的辱骂而难受。
她走过去,用手帕轻轻的擦掉他额头上的臭蛋清:“年叔,别把那些百姓的话放在心上,他们不懂事。”
秦年到了这把岁数,自然也经历过人情冷暖。
只是人一旦真心付出,真心对待他人,便难免会容易受伤。
他长长的叹了一声,苦笑道:“老将军为国立下了汗马功劳,平时将军府出行,就算不是受到百姓们的欢迎,起码也不会遭受辱骂。”
沈栖烟听了这话,心里也有些不好受:“是我不好,让将军府蒙羞了。”
“不,我怎么会怪你呢?小姐!”秦年这才发现自己说的话有歧义,连忙解释道,“我只是感叹,将军做出了这么多功劳,却抵不过有心人的三两句污蔑。”
“他们为什么不能信任我们呢?”
闻言,沈栖烟也沉默了一会儿,觉得有些心酸,却宽慰道:“百姓们位卑人轻,凡事都看不到完整的经过,自然是很容易误会的,我们身为上位者,无需去指责他们,只需做好自己的事情,照顾好自己的同时,再尽力地对他们好。”
这,就已经够了。
随即,她吩咐道:“去找几个人把马车给洗干净,然后让年叔和车夫洗个热水澡,痛痛快快的喝两壶小酒,这事儿就算过去了。”
言罢,她又顿了顿:“对了,这两天咱们府的人都少出门。”
下人们依言称是。
沈栖烟回到熟悉的房间里头,也觉得困乏得很,毕竟是折腾了这么几天,心力憔悴,昨夜在男人的怀里实在也没怎么睡好。
一觉睡到夜里,她伸了个懒腰,两个丫鬟便轻声问道:“小姐睡醒了吗?”
“嗯。”她应了一声,房间中的烛火便被点亮了。
翠娥笑着问道:“小姐可算是醒了,今晚想吃什么,小厨房那边年叔都让人热着饭菜呢。”
沈栖烟思忖道:“就要八宝鸭子和珍珠粥吧,想吃的稍微清淡一些。”
主要是刚睡醒,肠胃也连带着懒懒的,没什么胃口。
正吃着,却瞧见两个丫鬟在打眉眼官司,她便放下勺子:“你们挤眉弄眼的干什么呢?”
两个丫鬟你看我我看你,最后绿袖小声说道:“小姐有所不知,在您睡着的时候,摄政王那边送了好大一盒糕点过来,说是咱们府里的糕点……”
沈栖烟想起自己给他吃的奶香云片糕,眉梢扬了扬:“我们府里的糕点怎么了?”
绿袖吐吐舌头:“摄政王说咱们的糕点太难吃了,还说小姐本就瘦的跟个树枝似的,应该多吃点东西,省得硌人。”
沈栖烟无语了。
说的这是人话吗?
绿袖忙道:“小姐别生气,年叔听了这话之后,当场就拿着棍子把人给撵出去了,那人好求歹求,这才留下了一盒糕点。”
本来,摄政王还直接派了个厨子过来的,也被年叔赶走了。
“赶得好。”沈栖烟评价道。“若是留下,显得我们将军府多寒碜似的,而且他们摄政王府的东西,也没多好吃!”
还有,怎么能说她太瘦了硌人呢?年叔如今宠她就跟宠自己的亲外孙女似的,听见这话能不生气吗?
盛景廷虽说表面上重视她的名节,可终究是放肆惯了,说出的话,干出的事,能让传统的长辈气得升天。
不过,她也知道盛景廷应该没抱什么坏心眼,所以没把这事放心上,只是默默的吃完了晚饭,然后问道:“年叔呢?现在在哪儿?”
谁知这话问出口,两个丫鬟又是满脸的为难。
她蹙起了眉头:“又发生了什么事情?”
绿袖纠结地道:“年叔原本不让我们告诉你的……不知为什么,门外来了好多人,跪在门口,说是要找您求情。”
这群人不是白天还在辱骂吗?怎么如今又来门口下跪了?
带着这份疑惑,沈栖烟来到了门口。
远远的就听见哭喊和咒骂的声音:“我可怜的相公,我可怜的儿子……”
“你们如此行事,难道就不怕遭报应吗?让沈栖烟出来!”
听了半晌,沈栖烟明白了事情经过。
盛景廷回去之后,就把骂过自己的人清算,截止到现在,一共抄了六家。
六家,把翰林院的那群院士们抄了个底朝天。
那群人不敢找盛景廷的茬,只能跑到她的门口来下跪磕头,想要她心软。
可秦年的阻挠,让他们愤怒不已,因为等的太久,所以直接恼羞成怒了。
沈栖烟唇边慢慢的浮现出了一丝冷笑,想靠这种手段打动她或者是道德绑架她,那都太幼稚了。
她可不是那种娇滴滴的圣母。
她大步走过去,没有开门:“摄政王抄家都是有理有据,你们若是自己没有什么案底,他又如何抄得成呢?”
听见这声音,外头的人先是一愣,着谁啊?
反应过来之后,他们勃然大怒:“既然能说出这种话,果然是个祸国的狐狸精。”
“我们这么几家上下几百号人,如今都要被抄家流放,你怎么能说出这种刻薄的话?难道就连一丝良心都没有吗?”
有人更是悲怆地说道:“想不到我的父亲一生为国……”
“你是哪家的人?”沈栖烟问。
秦年答道:“他是江家的旁支,抄家的时候超出了足足十万两雪花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