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栖烟一怔:“您的意思是,如果不嫁,就得还?”
盛景廷又看了她半晌,眸光渐渐变得危险:“只是问问,还是不想嫁?”
气氛陡然变得焦灼。
沈栖烟连忙道:“怎么会有人不想嫁给王爷呢?那也未免太不识好歹了。”
盛景廷得到满意的答复,眸中掠过愉悦,安抚地捋了捋她的发:“乖,等着本王娶你。”
这态度更让她心里乱七八糟的:“王爷为何态度反差这么大,你上次没有生我的气吗?”
“原本是有些生气的。”盛景廷拍拍她的手,又是一个安抚的姿势,意味深长地说道,“但你哭了。”
沈栖烟更疑惑了:“我记得王爷很讨厌软弱的人啊!”
就连她都有点讨厌当时那个软弱落泪的自己。
“那怎么会是软弱呢?你平时又不那样哭,都是装哭。”盛景廷眼底笑意愈加浓了。
沈栖烟也愈发起鸡皮疙瘩了。
她觉得两人之间好像有个天大的误会,但是又不知道这个误会的点在哪。
正要再问,却听得玄影来报:“王爷,太妃娘娘来王府了。”
沈栖烟正被盛景廷看得心虚,绞尽脑汁把八辈子的事都想了一遍。
还是没有想明白为什么盛景廷如此坚决的要娶她,而且一往情深的样子。
听见玄影的话,她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赶紧道:“王爷快去吧!”
“沈姑娘,你怎么这么快就下逐客令?”谁知,玄影反而对她的反应不满。
英明神武的王爷又是送财又是送药,还亲手给人喂粥,简直卑微到极点。
可沈栖烟居然不诚惶诚恐,受宠若惊?
如今还只是将军府的小姐而已,若是真嫁过来常乐王妃,那不得各种作威作福啊?
沈栖烟赶紧解释:“没有逐客令的意思,我只是——”
“无妨。”盛景廷却意外的大度。
沈栖烟愣了一下,然后赶紧说道:“恭送王爷。”
他临走之前转身,忽然从她的腰间顺走了一块佩玉,声音很温和:“烟烟,我们这样的人,若是不动真心,是不会因小事而软弱的。”
因此,他才笃定她对他动心。
王府之中,明太妃坐着喝茶,心情却不平静:“听说,你把半个仓库都送到了将军府?”
盛景廷把玩着腰间的新玉佩:“母妃不也属意她做摄政王府的新主人吗?”
明太妃心中已经开始不满。
摄政王府多少好东西,这么多年以来,只在逢年过节的时候给她送上一两件。
如今倒好,全都便宜了沈栖烟这个外人。
原本,她打算让明溪与沈栖烟互相掣肘,这样能够保证王府的局面永远受她控制。
可现在……
她叹了口气:“明溪尸骨未寒,你就要另娶新妇,我这几日常常梦见她来哭诉。”
盛景廷冷漠地道:“这些年母妃纵得她无法无天,有如今的下场,难道不是咎由自取吗?”
“你难道就半点也不疑心,是沈栖烟害了她?”明太妃沉声问道,“当初沈栖烟肯为奴为婢,可见工于心计,让这样的人当女主人,我不放心!”
盛景廷垂眸未语,脑海之中闪过一幅画面……
“王爷,明溪县主死得蹊跷,她脚踝上有一根银针!”
他踱步来到尸体前,发现果然如此,手中银刀翻转。
很快季明溪身上就多了道道伤疤,针孔也被隐没在狰狞的伤疤之下。
“所有知情者,严密封口,封不了口的,杀!”
明太妃见他这模样,不由得有些心寒:“再怎么说她也是从小与你一起长大,可自从她去之后,你连一炷香都没有给她上过。”
“母妃,天下如棋,所有人都是棋子,哪怕是有血缘之人,也只是亲近些的棋子,这是你曾教过我的。”盛景廷打断了她的抱怨。
明太妃张了张口:“你还在埋怨我当年杀了她?”
盛景廷看了她半晌,轻嗤:“自然不是。”
连空气都仿佛要变成一阵阵朔风寒刃,裹挟着母子俩挣扎求生的回忆而来,割得人鲜血淋漓,痛楚难当。
不知过了多久,明太妃艰涩地开口:“多少年了,你难得碰上一个合心意的人,母妃也不会阻拦。”
“这样吧,明日,我就广邀京城女眷,给栖烟正名,正好也通知那些京城之中的女眷,不许她们排挤栖烟,乱嚼舌根。”
盛景廷平日极少动情绪,都是心思莫测的狠辣模样。
闻言,却因为明太妃突如其来转变的态度,眼中浮现如有实质的惊诧:“母妃,你为何……”
明太妃一直挺直紧绷的脊背,忽然放松了下来,显出几分不易察觉的老态:“景廷,我知道,你心中对我,是有怨的。”
“可当年之事,是因为我们身处绝境之中,只能把旁人都当做棋子,如今你已经权倾天下,不该再困于往事之中,走不出来。”
她掩了掩面,难得流泻出几分脆弱:“你总觉得,母妃把传宗接代看得比什么都重要,其实我不是想控制你,只愿你找个真心人,能像平常人家一样,回家有口热饭,安稳幸福地度过一生。”
盛景廷有些动容,指尖微微一颤,彰显着内心的不平静。
明太妃放下袖子,眼眶还有些红润的水迹:“明日宫花宴,你要记得来。”
沈栖烟睡梦之中迷迷糊糊还在想着盛景廷离开之前说的话。
掉几滴眼泪就动心啦?世上岂有这样的道理?
因为一直想不明白,索性就不想了,一觉睡得昏天黑地。
等再醒过来,已是日上三竿。
她一拍脑门坐起来,匆匆穿了鞋,就跑去看望年叔。
年叔正坐在木椅子上晒太阳,见她过来,忙站起身,满眼慈爱:“小姐怎么不再多睡会儿?可是饿了?小厨房备了十几样点心,还有鲜牛乳呢。”
沈栖烟见他瞧起来十分康健,心中便安定了,笑道:“这不是担心你吗?”
年叔想到前两日的凶险,看她的眼神更加柔软,就像是对待亲孙女一般疼爱:“多亏小姐医术高超,否则我这条老命恐怕就保不住了!”
他也想到了下蛊的人应该是南疆王子,所以想再问问沈栖烟为什么会解蛊。
谁知这时,一道身影从墙头翻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