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我依旧是摇摇头:“刘姨,我没胃口。”
“你说,我只是想见见她们,她们为什么会变成了这样呢?难道五年的时间,就能把人变成另外的样子?”
听我说完,老板娘想了想:“这几年,我也有关注她们两个,我听说啊,在你进去之前,她们找过律师。那个律师,我也打听到了。”
“刘姨,她们找过律师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我抱住老板娘,把脸在她肩膀上蹭了蹭:“从小到大,刘姨对我最好!”
“知道我对你最好,你还跟什么白眼狼混在一起?你把所有的事情扛了下来,你看她们,这五年连看都不去看你!”老板娘一手指头戳在我的脑袋上,她的手指头软软的,带着一股鱼香肉丝的味道。
我爱吃鱼香肉丝,来刘姨的店里,这道菜是必定点的。
以前刘姨的生意还是 个只有两张桌子的小饭馆时,都是她亲自下厨,后来生意做大了之后,刘姨很少亲自下厨了,但是只要我来店里,基本上刘姨都会亲自给我做一份鱼香肉丝盖浇饭。
“以前不知道什么是真情,在里面的日子,看透了!”我摸了摸额头,刘姨把我当女儿,五年来,只有她一直去探望我,张燕跟紫鸿的事情就是她帮我打听的。
刘姨摸了摸被她自己用手指戳过的脑门:“蒋启凯过来打听过你,我没说,但是那小子去年跟紫鸿结婚了。”
蒋启凯是紫鸿的同学,我有些怅然:“他们结婚似乎不奇怪啊!”
刘姨用看傻瓜的眼神看着我:“你是不是傻?蒋启凯问了你三年,最后跟紫鸿结婚,这根本不正常,蒋启凯家可是紫鸿家高攀不上的。”
“可是我对蒋启凯没意思啊!”我只惦记老大跟老鹅,她们为什么会那么绝情。
刘姨走出雅座,再回来的时候,手里是一份鱼香肉丝盖饭:“先吃饭,反正现在你回来了,我们有的是说话的机会,我还有很多事没告诉你呢。”
鱼香肉丝还是我记忆里的味道,饭很烫,我吃的很慢。
刘姨絮絮叨叨的说了很多的事情。
“除了蒋启凯找你,之前虎哥他们一帮子人也在找你,想知道你把最后一批货藏哪里了。说是在你爷爷奶奶家的老房子也搜过了,我寻思知道你那老房子的人不多。”
“我也去看过,没少什么东西,就是家里被翻的有点乱。”
“我给他们说了,最后一次的东西是你被抓的时候,警察没收了——”
我想了想,最后一次运送的是什么东西:“我有印象,是几只不知道什么鸟的蛋,听说只要被警察查到一个,牢底坐穿,紫鸿说的,她把蛋踩碎了。”
刘姨听的一愣,骂了句脏话:“卧槽,怎么又是她?看着她是你们三个人中最胆小的,没想到她这么野。”
“当时小,不懂这些虫子,小鸟什么的,私自转运,都是犯罪的,现在我受到了惩罚,过去那五年,有我自愿的成分在。”我吃着饭,心想,如果时光再给我一次出来的机会,我我可能还是会跟张燕、紫鸿混在一起的。
“犯法的事情再不能干了,你先休息几天,我给你找个工作。”刘姨从口袋掏出一串钥匙给我:“老房子的门锁被我换了。本来想给你租出去的,怕你不喜欢,从小你的领地意识就强……”
我跟老大老鹅她们一起,她们平均比我大两岁三岁,但是是我一直保护她们。紫鸿小时候就长的漂亮,总是受到男孩子的骚扰,是我每次帮她解围。
后来她被一个混混追求,我模仿了男生的笔记跟语气写了情书给她,帮她摆脱混混的纠缠。
“刘姨,我要去上高三呢,考个大学。”我接过了钥匙,在里面的几年,我最怀念的除了那两个没良心的,就是上学了。
刘姨愣了一下,随后轻轻拍了一下她的脑门:“你这丫头从小就小大人似得,我忘记了你才十七岁,你这死丫头,对,上学是对的。”
她想了想,说道:“你半路去上高中,不知道能不能参加高考?”
“可以的,我只要考本地大学就行。”我把钥匙装进口袋,从桌上拿起那两张油乎乎的菜单,拿在手里。
刘姨从我手里拿走那两张菜单,丢到垃圾桶里,嗔怪的道:“人小鬼大的小东西,叫人来我店里吃饭,拿五年前的旧菜单出来,这不是丢我的人吗?当年我是只有两张桌子,现在我上下三层了。”
4.
刘姨只有两张桌子的小饭馆,在五年间变成了三层的酒楼,在本地算不是大酒楼,但已经不是无名之辈,
这样的地方,又有档次不低的雅座,怎么会用油乎乎的菜单?
我本意是想叫五年不见的老朋友回忆一下当年在一起的岁月,可惜五年来的第一次见面,换来的是绝交。
刘姨陪我回家,家里一片凌乱,落满厚厚的灰尘:“你家的东西我没动,至于有没有少什么东西,只能你自己看了。”
我大致看了一眼,电器,家具,什么都在,就是抽屉,柜子之类的东西都被打开了。衣服被丢了一地。
墙上的相框早就被厚厚的灰尘落满,看不到老式相框里众多照片的真面目。但是都在,还好。
“少了点东西,我知道去哪里了,”原本放着那个东西的盒子,现在被打开,里面该有的东西不见了,我不是特别的在意,被拿走了才好,不拿,我还真的没办法呢:“刘姨,你说的那个律师,今天我能见到吗?”
五年的好时光,五年的思念,换来的只是以后再也不见。
不见就不见吧,该我知道的事情,我都会搞清楚。
“只要他还在本地,我就是给你提溜过来,今天也能见到。”刘姨摸出手机,在通讯录里找着人。
我比较平静:“刘姨,不要戾气那么重嘛,你就当我封闭学习了几年,只不过没有文凭。”
我在少管所进行的是矫治教育,我学的东西很多,说好听点就是封闭学习。
刘姨一边打电话,一边白了我一眼,她打了几个电话之后,说道:“跟他约好了,在咖啡厅。你要不要安排录像录音什么的?”
“刘姨,你以为拍警匪片啊?我主要是给自己一个交代,”我亲热的挽起刘姨的手臂:“我以后听刘姨的,放亮招子,看清人才交往。”
我为她们拼过命,流过血,我就想知道,我做了什么,她们不要我这个小妹妹。
在少管所的几年,少年男犯与女犯分开管理,但是接受义务教育的时候,跟学生一样坐在教室里,我认识了很多人,他们即便出去了,一样过来探视我,都当我是他们的小妹妹。
我最想见到两个人,却从来没出现过。
律师是个看起来就很精明的中年男人,他带着眼镜,身边放着公文包看到刘姨跟我,他推推眼镜:“刘姐,这就是当年那个孩子?”
刘姨推着我的肩膀,叫我先坐下:“收收你那眼神,我们乐乐什么都懂,她知道自己做了什么。现在她想知道真相。”
“我这没什么眼神啊,现在看她也就是刚成年的样子,五年前,她更小。”律师眼里有怜悯,他不认为当年不到十三岁的我,能清楚的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我打断他的怜悯,同情跟怜悯这种东西,不需要,承担下所有的事情,是我自己心甘情愿的选择:“律师先生,我在里面的时候,就知道张燕跟紫鸿的家长联合起来找过你,我想知道当时的事情。”
律师明显的一愣:“文小姐其实你都知道了。为什么还要找我?”
“我想律师先生是法律工作者,应该不至于唆使她们做犯法的事情吧?即便当年她们年满十六岁。”我看着律师,此时我能看到他所有的微表情。
察言观色是我所擅长的,我能看出来对方是不是在说谎。
律师伸手按在公文包上,认真的问了我一遍:“文小姐,你真的只是想知道我们当年的对话,不是用来做什么?”
“我们可没你的花花肠子,我们今天找你的事情,不留影像,没有录音,也不会留咨询资料,你赶紧吧!”刘姨催促道。
律师从包里拿出来的是一台随身听,很老式的,只能用而已,连录音 功能都没有,他插上耳机,一只递给我,一一只带在他的耳朵上,他从包里拿出了一盘老旧的录音带,上面的时间有些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