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月初笑,“说你耍手段,你还不肯承认。
你既然无心,又不认识我,如何见我并不惊讶?
这地儿偏僻荒凉,加上护院把守,想来你没什么机会能遇到旁的人。
我一女子,亲自来见你,你非但不警惕,还请我喝茶。
而且看你气色不错,衣服干净整洁,想来你在这四方小院的日子,用度不缺,可你还在动手务农。
大冬天的种菜是不是古怪暂且不提,你若是真蹲在那里做事,怎么会衣服连个褶子都不见?
这些看似不刻意的行为,实则都是你的手段,诱人一步步顺着你的步调走。
我这人没那么大定力,听你摆弄,没准真会被你说服。
所以这茶,不是不想喝,是我不敢喝。”
拓跋朔面上的笑容不减,只是变成了淡淡苦笑,“我这人记忆还算不错,却怎么都想不到哪里与姑娘相识过,竟让姑娘如此了解我。”
林月初摇头,“了解谈不上,倒不如说是忌惮。先生最近本就陷入困境,贸然活动,倒不如韬光养晦一段时间。两年而已,想来先生应该等得起。”
拓跋朔苦笑,叹了口气,“确实是好提议。”
“多谢先生能够理解,那便请先生服下此毒。”林月初示意下,萍绿掏出了一个鸽子蛋大的小药瓶,放在了拓跋朔面前。
拓跋朔苦笑更深,“这就是代价?”
“未免先生违约,一点小小的保障措施,先生聪明绝顶,理应能了解。”
她不仅知道拓跋朔擅长谋略,本身也有不俗的武艺,两相叠加,是个不可小觑的厉害人物。
就秦毓朗准备的这个院子,是困不住拓跋朔的。
“你确实相当了解我。”拓跋朔还在做最后的挣扎,“能否多问下,姑娘这毒有何特殊?”
“没什么特殊,绝谷的毒物罢了,哪怕同样的毒物,不同人配出来的,解药也不会完全相同。”林月初坦诚的说道,堵死了拓跋朔最后的路子。
拓跋朔默然半晌,“我若是不吃,是不是你背后的护卫就会把淬毒的刀砍进我的脖子里。”
林月初没有作答,答案已经呼之欲出。
拓跋朔还能如何,只能打开药瓶,将毒丸闭着眼吞了下去。
“我现在倒是希望,姑娘这毒物是同我开玩笑,故意考验我的。”
话音落下,拓跋朔突然脸庞扭曲,扶着石桌跪倒了下去。
林月初漠然的转身,声音远远的传来。
“第一次毒发会有一炷香的时间,一个月内按时服下同等份量的毒药,便能压抑住毒性。
若是超过了时限,或者没有按时服药,第二次发作的时间会缩短,所需要压制毒性的药量翻倍。
第三次亦然。
毒性因人而异,不过目前也就仅有一人能熬到第四次发作。”
说给护卫听,更是说给拓跋朔本人的,让他清楚了解自己的处境。
能把右相紧紧捏在了手里,林月初距离把景王彻底扳倒就又近了一步,心情出奇的好。
把她当可以随意利用再碾碎的弃子,就要做好被她这颗弃子反杀的准备。
林月初又去了医馆。
她收回了铺子,营收也都捏在了她手里,有了钱,她对待为自己办事的人也一点不吝啬,给所有铺子的员工都发了赏钱。
改名阎罗馆的医馆众人,也没有厚此薄彼区别对待。
以往医馆都要倒闭了,别说分红赏钱,月例银子都扣扣搜搜的不是很够。
今年赵金贵都穿上了绣花的厚棉袄。
林月初进了医馆,慰问了员工,便去了后院,为了制作各类毒物,陆陆续续的收集材料都搁在这边。
不少毒物还是活物,比如林月初头回来医馆时候,换来的那条五步蛇。
现在都被陶年养的很好。
陶年自从厥逆假死被救活之后,留在医馆修养至今,气色身体都好了很多。
李震他们都算计陶年的性命了,陶年自然不可能再回去跟他们打混。
林月初看上了陶年很擅长养小动物,就将他留在了阎罗馆,让他为自己照顾毒蛇、毒虫,养的还蛮好的。
这也算是陶年的老本行,以前他就养了不少鸟儿雀儿给他兄弟传信,现在能用这本事继续讨口饭吃,还能报答救命恩人,陶年做的很尽心。
林月初这么一忙着,转眼便到了除夕夜。
将军府一早搭起了戏台子,上回小年老夫人生辰冲喜之后,老夫人也只好两天,随后有染上了风寒,躺了几日还不见好。
便想着又依样再办热闹点,增添点喜气。
大过年的,林月初还是照例穿着烟青色的衣裳,素淡冷清,可谁也没挑她的不是。
连二夫人都难得闭紧了嘴巴,只是频频瞪过来的目光,还是挺能暴露她的不爽利。
下午看戏的时候,林云念没来,林月初跟三房的人坐在一起。
二公子林书兴跟妻子冯氏,坐在了林月初身边。
刚看到这座位安排,林书兴就有点皱眉,跟妻子交换了位置,不喜挨着林月初坐。
看戏半途中,讲到了一场很悲苦的戏,冯氏看的落泪,哭湿了帕子,林书兴无动于衷,林月初便递了自己的帕子过去。
冯氏道了谢,接了来,可林书兴明显不高兴了。
“六妹妹的东西,可莫要随便接的好,怕是有不干净的东西。”
冯氏愕然。
林月初也抬眼向他瞥去,眼底一片冷然。
她在凉王府留过夜之事,没有闹到人尽皆知,可将军府里的人都心知肚明,只是大家谁都没有敞开了说。
林书兴是头一个当众把厌恶疏离表现出来的,还不加掩饰的讥讽她。
三夫人方暮芸连忙轻声斥责,“二郎莫要胡说,六妹妹能借人的帕子自然是干净的。”
林书兴哼了一声,不接话。
方暮芸赔笑又说了几句场面话。
“二公子有话不如说的更敞亮点。”林月初却没有就此揭过,“你到底想说什么?是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她说的不客气,林书兴本来也不是什么和善的性子,立即被激怒了。
“我想说什么你会不知道,我要是你,压根不会再出来丢人现眼。”
“书兴!闭嘴!”三老爷林正直出言呵斥,“你当着这么多人面,胡说什么呢?”
“怎么的了?许你们做下,却不许我说了?”林书兴暴躁的脾气也是忍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