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一表情微僵,似是在斟酌字句该怎么回答。
林月初哂笑,“你是大统领的人没错,可我也是副统领,你眼下在我手底下做事,同我汇报清楚,难道不应该吗?”
阿一只好承认了,将自己从林正严书房里翻到的东西一一汇报给了林月初。
听闻林正严书房下面竟然还有密室,林月初略微出神惊讶。
她还真是头一回儿知道这事呢。
就是不知道祖父他知不知道二叔在院子底下打了个洞。
密室里存放了大量跟景王联系的书信,另有不少林正严借着职位之便,敛财、冤罪的文书证据,还真是收获颇丰。
有了这些,林正严完蛋几乎可以说是排上了倒计时。
林正严大概怎么都想不到,在他眼里只配当男人玩物的侄女儿,竟然一直算计着如何-将他拉下高位。
猎人跟猎物的位置,总是在变换的。
打听到了足够的消息,林月初心满意足,也没有过分再强求了解更多。
屏退了阿一,林月初好笑的看着萍绿,“你想问什么就问吧,这样子看的我都难受。”
萍绿武婢,林月初基本没把她当下人,而是当属下的。
萍绿这才小心翼翼的问,“姑娘,您如何得知今儿是阿一得了令去行事的?”
连她都是在阿一回来之后,才知道秦毓朗私下给阿一安排了活儿。
林月初失笑,“不是专门安排阿一去调查,王爷何必要大战旗鼓的提前把人送到我这里?”
本就是为了这后续任务安排的。
一则提前打入,方便阿一事先踩点。
二则是安排林月初这个冤大头随时准备接锅,防着阿一失手被擒,故此被察觉到凉王头上。
在林月初见到阿一的本事时候,她就已经猜到阿一背地里绝对另有任务的。
不过,都是为了任务嘛,林月初并不介意阿一有异心。
本来就是白嫖来的人手,能暂且借给她用着,林月初就已经很是满意了。
萍绿默了默,深深的看了林月初一眼,特别认真耿直的说,“姑娘您做什么还这般麻烦的隐忍迂回。如果您肯全力出手,用不了两日,就能把这府上所有为难您的人都干掉了,不是吗?”
林月初没忍住,噗嗤笑出了声。
“萍绿你也太看得起我了,我把人干掉了,我自己能落得好吗?”
竟然没有否认!
萍绿,“……所以姑娘您只是担心会弄脏自己的手吗?”
“当然不是了,我干掉了他们,能有什么好处?”林月初正色道,“做事要看目的,曲线从官场方面扳倒林正严,是为了打击景王。
景王倒了,失去了圣恩,二房就没有后台,再无法起死回生。
两大势力是连带着整个完蛋的,这不比单单只干掉他们某个人,来的更干脆吗?
斩草要除根,得断绝掉任何会被反扑的可能性。”
直接下手确实来的简单,可后患无穷。
谁人成事,都不是只靠一两个人的。
林月初杀的掉一两人,难道还能杀的了万万人吗?
“况且……”林月初轻笑了一下,“将军府又不是单他们二房的将军府。”
她先前同林云念说,愿意为将军府付出,并非搪塞的场面话。
府里除了二房三房,还有她家的大房,还有林云念的四房。
父亲、母亲、哥哥们,还有祖父,也都是将军府的人。
林月初可以不顾及自己,也可以豁出去名声,一辈子不嫁人。
但是她的父母亲总得继续顶着将军府的名头,两位哥哥也得娶妻,她不得不顾及着他们。
爽快放飞自我本性,直接报仇确实爽快了,可她的家人们怎么办呢?
退居幕后,步步为营,慢是慢了点,胜在她一直能占着理儿。
便是她做掉了二房,再弄死了景王,那也是逼不得已的反击,世人看来也绝非她之过,林月初可以稳稳的捏着一个名正言顺。
生辰宴落幕之后,林月初在府里窝了几日,谁都不见,歇了二房来打听的心思。
等林月初出门的时候都腊月二十六七了,随着年关临近,林月初名下那么多铺子的诸多事儿等着她清点过了,好去过年,她总不好继续扔着不管,只得又出门去忙了起来。
将军府的年味也越来越浓,到处都在过年做准备,林月初这个小水滴,没有改变府里任何人的笑脸,
林月初乐的自己没存在感,到腊月二十九小除夕这天,国子监、学堂都停了课,按习俗邻里亲友来往拜访,这叫别岁。
将军府也开始互相走动,一大早各房人都忙着走动,连林云念也去了外祖父那边的亲戚家。
林月初便趁着这日,乔装出了城。
距离她跟秦毓朗用报酬换寻人,已经过去了月余,拓跋朔也被弄到京城有些日子了。
林月初终于能亲眼见见这位前世的右相大人,秦修辰的左膀右臂。
为了掩人耳目,秦毓朗把人安排在了城外郊区的庄子上。
林月初只带了萍绿跟阿河,坐着了凉王府的马车,出城之后又奔波了起码一个时辰才到地方。
林月初合理的怀疑,秦毓朗把人安排的这么远,是为了防止她能时常找到机会来见他。
良心来说,凉王给人安置的环境还不错,四方小院子,空间够大,里面还能种菜。
林月初抵达的时候,便看到这位未来的右相大人,正蹲在菜地边上给小青菜除草。
拓跋朔似有所感的抬头,两人目光在半空中交汇。
林月初忽然有些恍惚。
前世他是位高权重的右相,备受秦修辰尊重,真正玩弄人心的高手。
林月初这个皇后在他面前,都得卑躬屈膝,事事、句句都得小心翼翼。
如今情势逆转,那个谨小慎微却又得鼓起勇气装作淡然的人,变成了拓跋朔。
而林月初却可以居高临下,泰然自若的面对他。
拓跋朔搁置下了手里的活儿,去净了手,请林月初在石桌。
“刚好烧了水,可否请姑娘喝杯茶?”
林月初微笑着摇头,她笑容不亲热也不生疏,如同面具一般挂在脸上。
“先生不必对我使手段,我知你的本事,扣下了你,只避免因你的出现产生旁的波折。
你就暂且安心住在这里将养两年,待两年之后,我自会放先生离去,另外还会予以先生一笔财物做补偿。”
拓跋朔愕然道,“在下只是请姑娘你喝杯茶,怎么的就引姑娘误会我至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