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月初嘴角滑过讥讽的冷笑,指甲深深的陷入了掌心,刺破皮肉的疼痛,让她重新感觉到了活着的滋味。
前世更羞辱的时候都经历过,为了活下去,为了立足,林月初现在的隐忍,都是为了今后一举将对手击退!
她垂了眼眸,缓缓的,一点点的就要跪下去。
这时候突然斜地里飞出来一块莹白的物什,落在了林月初脚下。
是凉王时常放在掌心把玩的那根人骨。
“手滑了,给我捡过来。”秦毓朗开口吩咐。
林月初眼珠微微转动,附身拾起了那块森白的人骨。
这是一节指骨,看骨头形状应该是出自女子,长期被盘摸,已经被打磨的光洁莹润,如同玉石般美丽。
可再怎么说,这依旧是一节出自人身上的骨头!
林月初面色如常的将指骨递到了秦毓朗面前。
凉王没有立即接过,故意问她,“怕不怕?”
“怕。”林月初如实回答。
同类的躯体怎么会不怕,但是死去的同类显然没有活着的同类可怕。
秦毓朗似是忽然就被取悦到了,拿回了自己的手把件,随口道,“林六姑娘是吧,你爹北境劳苦功高,你也算有骨气。
送你个武婢,随身带着,别再被阿猫阿狗的打了脸。”
说罢扬长而去,留下了景王跟二夫人脸色铁青。
如果说先前秦毓朗阿猫阿狗骂了的是二夫人,后面那句则是把擅作主张的景王也骂了进去。
凉王秦毓朗果真是性格乖僻,不好相与。
偏还谁都不敢再多言什么,林雅清跟二夫人一起跪在那里自掴都不敢放水。
二夫人跟林雅清今日进宫一趟,比过往一辈子受到的屈辱还多。
以前在将军府里关起门来过日子,她们就是家中霸王,走了出来,才晓得簪缨世家再是高贵,也高不过皇家去。
景王秦修辰亲自护送了将军府的马车回去,在门外同林雅清道别。
林雅清竟也娇羞柔柔的回应了一声。
她本就生的柔美俏丽,睫毛上还挂着水雾,越发显得楚楚可怜,秦修辰都看呆了,脱口称赞道,“七姑娘国色天香。”
这样恰到好处惊艳与失态,比任何赞美之词都有用。
夸赞者还是不久前救美的英雄,饶是素来心高气傲的林雅清,都露出了些许羞赧,垂了头飞速的跑进了府。
二夫人离开前也破天荒和蔼的给了秦修辰好脸色。
宫中一行,母女俩的傲骨都被打碎了不少。
林月初冷眼把一切看在了眼里,身边陌生的婢女,提醒她小心脚下,她才收回了视线。
步入了将军府,林雅清母女俩立即撇下了林月初,头也不回的先行离开了。
周围没了旁人,身边的婢女才压低声音轻轻道,“进府前景王一直在盯着的是您。”
林月初扯了扯嘴角,“哦。”
景王最是记仇,今儿两道算是把他得罪到底了。
不过对林月初来说没什么大不了。
无论景王有没有将她视作眼中钉,他们之间的血海深仇本就无法化解。
她倒是对这个凉王特意送给她的武婢挺感兴趣的。
“你叫什么?”
“奴婢无名,请姑娘赐名。”
这婢女模样不算顶美,但是模样相当耐看,可偏偏又说不上有什么明显的特征,转眼就可能会忘掉她的长相。
这么大个人怎么可能无名,要么是死士出身还未认主,要么就是原本的名字有很特殊的含义。
林月初眸光一闪,压住了心底的惊讶。
这两种情况,无论哪种,都意味着这个武婢绝对非同寻常!
林月初心中立即的敲起了警惕的小鼓。
凉王宫外那一趟,似乎是全然为了给她解围?
他能有这么好心?
这就好比她只想要五文铜板吃碗阳春面,秦毓朗却给了她一万两银票,要说其中没有猫腻林月初是绝对不信的。
回到了她的玉兰院,翠渺神情略有些古怪,守在屋外为她打帘。
“姑娘,先进去吧。”
林月初的疑虑在推开门之后,立即得到了解释。
屋内明亮的烛火映衬下,桌边的男人宛如融入了这份温馨的环境,纤长的睫羽在眼底投下了大片阴影,收敛了锋芒的秦毓朗,整个人都散发着柔和的光。
只不过林月初可太清楚这人艳而不俗的俊朗皮囊下,是个性格多恶劣的人。
她顿了顿,还是抬步走了过去,坐在那人的对面。
凉王秦毓朗抬起眼,桃花眼锋芒毕露,破坏了他周身所有的柔和。
他跟没骨头似的,慵懒斜靠在轮椅里,戏谑的问,“意不意外?”
林月初挑眉,“王爷问的是您出现在这里,还是送了一个这般厉害的武婢?”
“唔,这差不多是一个原因了。”秦毓朗看了一眼武婢,问道,“你给她取了什么名。”
“萍绿。”
秦毓朗撇嘴,“好随便的名字。”
“确实。”林月初点点头,“是有点配不上她,要不还是凉王殿下您取个名儿?”
秦毓朗好笑,“拿话试探我?”
“凉王勿怪,实在是您送的人太郑重其事了,让林六好生忐忑啊。”
林月初直接把心中的疑虑提了出来。
秦毓朗指间变戏法似的多出了一枚铜板,林月初一眼就认出了这是自己求见他时候带出去的那枚。
见到人之后,凉王也没再还她。
林月初略有些不解,安静的等秦毓朗解释。
秦毓朗捏着铜板,“你只知拿这个能寻我,却不知它的意义?”
“不知,父亲临出征前留给我的。”林月初诚实的回答。
前世林月初的这枚铜板被秦修辰拿去了,骗了秦毓朗出来将他重创。
为了保命,凉王不得不得远走京城去避难,到林月初死之前都没有再见到过他。
秦毓朗笑容里忽然多了很多内容,“林大将军相当疼爱你。看在你足够坦诚的份上,我就告诉你吧。
拿着这个信物,能在任何时候,同我提出任何一个要求。哪怕是要我的自戕当场,我都会立即毫不犹豫的完成。”
林月初心中重重的一震,只不过面上看不出丝毫讶色。
“怎么了,是不是突然心疼了起来,你竟然只用这么一个难得的承诺机会,换了见我一面以及一个武婢。
你知我的身份,杀了景王又或者你家二房的哪些人,对我而言都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秦毓朗上挑的桃花眼里满是幸灾乐祸,非常期待的打量着林月初,希望看到她痛心疾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