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夫人一腔怒火,只恨不得现在立即生撕了林月初才能纾解心中的畅快。
林月初冷眼看她发疯,“二夫人慎言,当今圣上也并非中宫嫡出!”
先帝长寿又长情,一辈子只有一位皇后,皇后薨逝后,由贵妃掌管后宫,直至先皇也过世,都没有将贵妃扶上后位。
当今圣上便是贵妃之子,如果按照二夫人的言论,也算是“庶子”了。
在皇宫门口说这话,二夫人还真是不怕死。
二夫人悚然一惊,怒火被惊惧冲淡了几分,她下意识扭头环顾四周。
皇宫落钥之后,看守就会转移到宫门里,门外只有间或行过的巡逻禁军,周遭空寂无人,只有将军府的马车。
二夫人微微松了口气,又恶狠狠道,“回家去,看我怎么收拾你这个小贱蹄子……”
“将军府的二夫人,好生威风啊。”
空无一人的黑暗之中,响起了低醇幽沉的男声,一台八人步撵装破夜色,就像是凭空出现那般突兀。
步撵上慵懒的靠坐着一名身穿蟒袍的男子,白玉一般的手骨节修长,正把玩着一小节什么东西。
“凉、凉王殿下……”二夫人犹如兜头被浇下了一盆冷水,狠狠的打了个寒颤,连忙拉了林清雅一道跪下行礼。
林清雅恭敬畏惧的模样,比起见皇后、贵妃时候,还有过之而无不及。
凉王秦毓朗在京城中是恶魔跟霸道的代名词。
听闻他最是喜怒无常,连他手中时常把玩的手把件,都是用人骨头做成的!
至于他当街打死人,都已经算不得上是新鲜事了。
他是先太子的遗孤,圣上对他格外偏爱,纵然参他的奏章都能堆满一整间屋子,凉王依旧活的好好的。
在皇后宫里头,二夫人还能坚信皇后绝对不会无端端的打死臣子妻女,可若是激怒了凉王这个煞星,是真可能会被打死去的。
二夫人现在就只求神拜佛希望刚才自己的话没被凉王听到。
凉王的父亲先太子,正是先帝与皇后所出的嫡子。
没斗过自己庶弟,还被庶弟踩着全家血骨上位的倒霉嫡子。
对于半死不活还身有残疾的凉王来说,绝对是血淋淋的扎心了。
坐在步撵上的秦毓朗手指向了林雅清,“你,抬起头来。”
被点了名的林雅清,吓得打了个颤,忍着恐惧抬起下巴,眼只敢下垂,不敢直视对方容颜,生怕再触怒了这个煞星。
秦毓朗托着腮,“模样不过如此,坊间传闻果然不可尽信。
啧,就这么个货色,还敢对皇子挑挑拣拣,将军府还真是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
林雅清脸色一僵。
男人语气恶劣的说,“阿猫阿狗才讲究自己的血统品种,林二夫人张口闭口的嫡子庶子挂嘴边上,可真有心得。”
二夫人吓的身子一歪,一屁股坐地上了,脑子一片空白。
刚才怒急攻心时候脱口而出的妄言,还真被凉王给听了去了,她把凉王也给得罪了!
林雅清被比作阿猫阿狗,顿时最后的心防也被击破了,再度忍不住的哭出声来。
秦毓朗呵了一声,讥讽道,“这就先哭上了,本王若是不做点什么,好落实欺负人的罪名,岂不是对不起我自己个儿。”
林雅清立即哭都不敢哭了。
这个当口,又有动静传来,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
景王秦修辰从黑暗中露出脸来,看到了跪倒地上哭的梨花带雨的林雅清,松了口气。
他翻身下马,对着凉王行礼,“堂兄莫要因为妇人动怒,平白的让人说你欺压妇孺。可否看在弟弟的面子上,莫要再追究她们母女二人。”
林雅清投去了感激的目光,连二夫人都觉得此时的景王格外的顺眼。
秦毓朗似笑非笑,“景王可低估了你这未来岳母的本事了,在宫门口大放厥词,说‘庶子就是庶子,下贱女人生的杂种,永远比不上嫡子’!”
秦毓朗可真是原封不动的复述了二夫人的话,一点没有添油加醋。
庶子嫡子的言论,同样也狠狠戳中了秦修辰的心。
他也是庶子。
而且他亲生的母亲甚至不是世家所出的嫔妃,而是圣上酒后乱性宠幸的三等宫女。
就算后来他被宴贵妃收养,也掩盖不了,景王秦修辰出身低微的事实。
林雅清紧张惨了,这时候能把她跟母亲从凉王那个煞星手里救下来的人,只有景王了。
她知道自己模样娇俏,泫然欲泣的时候最为动人。
为了活命,也为了救下母亲,林雅清忍着心中的厌恶,主动向景王投去了祈求的目光。
凉王眉头微挑,戏谑的笑笑,“啧,真是勾人的眼神。”
林雅清忍着屈辱,说道,“那是母亲被六姐姐气的疯了神,六姐姐她差点子就害母亲摔倒,母亲才这般生气。”
林月初静静地立在那里,没有半分为自己辩解的意思。
压下了心底翻涌的怒意,秦修辰面上还是儒雅温和的打着圆场。
“既然都是误会,那便让二夫人同堂兄您道个歉,就此作罢吧。”
“不行。”秦毓朗冷着脸,“想要道歉,她们母女俩都跪下来,自掴二十个耳光,说你们有眼无珠,便饶过你们这一回。”
林雅清一双氤氲着水汽的眼眼,盈盈的向秦修辰望去,满是不安与羞臊,透露出一股子无法言说的脆弱,只恨不得让人将其搂在怀里,好好疼爱。
秦修辰却只能无奈的冲她微微摇头。
能让凉王秦毓朗不重惩,已经是他的极限了,况且二夫人说的那话实属不该,不受点惩戒确实说不过去。
目光扫过站在人后的林月初,秦修辰指着她道,“都是将军府出身,你也跪下一同自掴,向凉王赔礼道歉。”
既然没法阻拦凉王对林雅清母女俩的惩罚,那他能做的就是多拉人来一道受罚,这样也能让她们心里好受些。
林月初抬眸,静静地看着秦修辰。
她早就知道景王是个自私自利,为了对自己有利,什么都能做出来的人。
眼前尚且面带青涩的秦修辰,与记忆中那个要杀了她掩盖自己罪责,嘴脸恶劣的男人渐渐的相重叠。
林月初永远忘不掉秦修辰搂着林雅清,用看蝼蚁的目光评价她:“看你都要恶心吐了”。
说她手段狠毒,品行不端,一句失德,就抹杀掉了她扶持他登基上位所付出的一切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