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山路本就极其难走，更何况还是爬山。
林月初也不是体力很好的人，才跑离开了寨子没多久，就感觉疲惫了。
她扭回头去，从这个角度能看到隐藏在树林中的寨子里，火把晃动，时不时还能被风带来些许叫嚷惊呼声。
看来周善的尸体被发现了！
林月初不敢耽搁，她也不指望自己能独自逃生，只需要多争取点时间，等到萍绿折返来接应她就足够了。
“别跑了！”忽然一道男人的暴喝声从背后传来，由远及近，速度极快。
林月初浑身一僵，手指扣住了毒药跟毒针，回转身来，准备应敌。
黑夜里，飞速掠来的人影，硬是在林月初能攻击到的范围外停下，根本不给她半分反击的余地。
林月初心中直往下沉去，她唯一的优势就是女子之身，不容易被人戒备，可以打人措手不及。
若是对方防备着，她能反杀的余地便会变得微乎其微。
没料到那人又开口，“副统领，别动手，属下青折。”
青折是秦毓朗那个神出鬼没的贴身护卫。
是自己人！
虚惊一场，林月初身子一软，脚下都差点站不稳了。
“你怎么会在这里，是萍绿通知你的吗？”
“来途并未遇到萍绿，属下是跟王爷来的，此地不宜久留，还请副统领先随我离开。”青折语速很急切。
林月初也听到了从山下传来的吆喝声，已经近在咫尺。
青折道了一声冒犯，提着林月初的后脖领子，足下一蹬，便从另一侧的山崖边跳了下去。
林月初捂住了嘴巴才压住到口的尖叫。
萍绿带她行动，好歹也是顾及她心情，会体谅的用自己后背给她当依靠。
青折纯属把她当麻袋拎。
林月初空有颗身经百战的良好心态，奈何身体吃不住这么糟蹋。
等青折略微停下歇息时候，林月初扶着树吐了个天昏地暗。
“原来我们副统领也是有这么脆弱的一面。”
从藏身之处现身的秦毓朗，完全没有怜香惜玉的心，放肆的嘲讽了起来。
林月初吐出来之后舒服多了，看到秦毓朗，意外却又不那么意外。
她噗嗤笑出了声，“王爷不是也有吹冷风的闲情吗，就是不知这两千里地的冷风好不好吹？”
本该在京城舒适安逸的秦毓朗，出现在这里，不用想肯定有她的功劳。
秦毓朗果然脸黑了下去，“你信不信我现在把你丢山崖下头去？
新任的暗营副统领黑风寨跟反贼们搏斗，不幸因公殉职，这个结局是不是挺适合你的？”
“我建议不要。”林月初认真的说，“我来之前，专门给我自己下了腐水毒，就是防着我自己若是不幸罹难，好歹也能拉着凶手一起地狱。
哪怕王爷侥幸没被毒死，我死后尸体会化水消失，也就没有让你伪造死亡现场的余地。
你得好好考虑，要怎么跟清平帝交代，毕竟我死的话，你就是第一嫌疑人。”
秦毓朗挑眉，“这样极端情况下，你都能留着后手。”
他这么说着，倒没有多少怒意，反而带了几分赞许。
林月初反应了一下，无奈笑道，“王爷都说了极端情况了，还有心思试探我。”
“我在关心我的属下嘛。”秦毓朗面不改色的说。
“您这关心真不是谁都能受得起的。”林月初苦笑。
如果她没有留后手，这男人没准真会把她从悬崖扔下去，再嫁祸给黑风寨。
山风掠过，也带来了远处的动静，在静谧的夜晚，显得格外清晰。
林月初对秦毓朗建议，“王爷，咱们现在是不是要先离开比较合适呢？”
说着期待的看着青折，“快带我们走，就像刚才你带我那样。”
林月初其实挺好奇的，秦毓朗不良于行，青折是怎么扛着人还走哪儿都带着轮椅的，是不是也是刚才那种提溜法子？
青折面露为难。
秦毓朗清了清嗓子，“你先下去喊人来。”
显然林月初刚才的待遇是被特别授意的，不能往秦毓朗身上招呼。
林月初不赞成，“这里不安全，王爷我们必须尽快转移。”
秦毓朗反驳，“青折一个人没法同时带我们两个。
让他一个人先行下山去唤救援来，是最快最安稳的法子。
这地方不是谁都能上来的，本王都愿意留下陪你等救援，你难道还担心我会害你？”
林月初无话可说。
青折是秦毓朗的护卫，也只听秦毓朗的话，林月初就算觉得他太自负了，也无可奈何。
“那好吧，就辛苦王爷陪我再吹会山风了。”林月初走到了秦毓朗藏身的山洞里，跟他并排蹲下。
秦毓朗自信这里可以藏身，也确有原因。
这里是岩壁上一处凹进去的天然洞穴，两边山壁几乎与地面垂直，根本没处落脚。
就算被人发现了，没点本事的人，也没法上到这里，足够给他们争取点更多的时间来。
只是天然洞穴虽然好，却很是狭窄，大半的空间被秦毓朗的笨重轮椅占据了，林月初再躲进来，顿时拥挤不堪。
秦毓朗嫌弃的皱眉，“你好臭啊，你这烂衣服就不能扔了？”
闲下来干等着，先前被忽略的那些细节浮现。
秦毓朗这才留意到林月初是做贫困潦倒的流民打扮，一股一股的恶臭正是从林月初身上传来。
林月初其实也挺嫌弃自己身上的味儿。
为了演好逃亡来的流民，衣服她都是下过功夫专门仿制的，还涂了好些臭掉的鸡蛋，气味确实很销魂。
林月初眼底划过狡黠，还是一本正经的摇头，“不行，夜里山风冷，这衣裳虽然臭，但是保暖，不能丢。”
就像是为了印证林月初的话，一道寒风掠过，在山林里发出呜咽声，吹的人脸皮生疼。
清河府地处北地，本就比京城更冷，如今又是正月里，正是一年中最冷的时候，没有亲身来过的人，很难体会到冬日寒风的凛冽。
林月初这一身丑归丑，里外三层，还一大堆破毛料，把人包的跟个球儿似的，可保暖性很经得起本地人的验证。
她不但不脱，还裹紧了罩衣，对着凉王露出了看好戏的神情。
凉王殿下锦衣虽好看，但厚度绝对扛不住，秦毓朗从刚才就开始就脸色发白，八成就是给冻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