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夫人这次是真的恼上了，连最后的脸面功夫都懒得做了，夹枪带棒的说，“十根手指头还分长短，若母亲能不偏不倚，家里哪里会有这么大的争端。”
这话林月初相信的。
一个家能否走的长远，得看家里的当家人，能够做到公平公正。
既然是老夫人先偏了心，就勿怪其他亲子心有不平。
林月初拉了林书昌，“大哥，我们走吧。”
没什么好听的了，有老夫人出面调和，林正直不会再追究，三夫人再是不甘，也无法子的。
临走时候，她将林云念也一道儿拉走了。
三房向来以二房马首是瞻，林正直在官途上也一直仰仗着自己的二哥。
需要人牺牲的时候，他可以同意林正严将大房推出去，甚至连自己亲生女儿他也可以不在乎。
可等到林正严要把他也推出去时候，三老爷还能如此无所谓，还能当老夫人的好儿子吗？
而且完全可以预见到，经过此事之后，他注定要跟三夫人生了嫌隙。
一个到处都是破绽的三房，想要将其击垮再容易不过了。
回去的路上，林云念显得格外沉闷。
林月初将她送到院子外，林云念疲惫道，“我会考虑六妹妹的提议，或许就如你所言，我早些离开这个府，比较合适。”
林月初左右瞧瞧，没有旁的人，便压低声音叮嘱。
“五姐，我知你心软，但你需明白，你没有任何过错，你无须为旁人的错误买单。”
林云念悚然一惊，郑重道，“六妹妹我明白的。”
林雅清出了这种大事，注定失去了联姻价值，皇室血脉不容亵渎，皇子不可能娶个清白有瑕的女子为妻。
照着秦修辰那个洁癖龟毛的性子，只怕林雅清连妾都当不了。
三房经此一事，三夫人必定会严防死守，牢牢护着自家的两个姑娘，绝对不会再给人任何可趁之机。
景王那边总得有个交代，会有的选择面就很窄了。
林云念郡主之母的身份也不一定保险了，难免会走上更荒唐的歧路上去。
二房一直在栽跟头，他们现在就像是赌输了的赌徒，押了太多的家身在赌桌上，根本由不得他们随意下桌。
他们只能继续沿着绝路往下走，直到摔个粉身碎骨。
想到前世自家的下场，大哥悲惨自缢，父亲二哥的血染红了法场，林月初自己又是如何被断了十指，打穿琵琶骨等死。
林月初对二房一点同情都没有。
风水轮流转，是他们活该！
安顿了林云念，林月初回头对上了自家大哥那晦暗莫深的目光，林月初为难的叹口气。
“我这就解释，去我的玉兰院吧。”
回屋落座，林月初还来不及吩咐人上热茶，林书昌已经很是哀怨悲伤的问。
“妹妹，我以为我们是血亲家人，是值得彼此信任的，可你却还是一直在隐瞒着我。”
林月初好悬没招架住。
“大哥，你要问，那我便说了，可你要冷静些。
先前七妹妹得罪了凉王，二叔带我去赔罪，将我在凉王府留了一夜……”
话音落下林书昌差点起跳，被早有预料的林月初一把摁回去。
“他、他们欺人太甚！这怎么忍得了，我要跟他们算账。”
林月初瞧他，“这就是我不想告诉大哥你的原因。”
林书昌有些受伤，“妹妹，我在担心你。”
“我知。”林月初颔首，“但是大哥你与我重逢这么久，你却根本没有真正的正视于我。”
林书昌张了张口变成了一声叹息，“妹妹，大哥不想你那么辛苦，大哥想做你的靠山，大哥能养你。”
林月初见他冷静下来，也晓得这承诺的意义。
她微笑道，“大哥今儿也瞧见了三房跟二房的大戏，他们之所以这样，是为了争夺有限的资源。
如果父亲跟大哥没有出去打仗，没有挣下军功，你们能在这将军府里有什么地位？”
“话是这样说。”林书昌皱眉道，“父亲跟我们是儿郎……”
林月初睁着明亮的眼眸，“什么道理规定女孩子只能在宅子里相夫教子？
我有这个能耐，也有这个想法，想去外头闯一闯有何不可？”
她的本事，在清河府黎县的时候，相信林书昌也亲眼看到了。
回程途中，林月初毫不隐瞒的将自己谋算都告知于他，包括自己的处境、如何在背靠着清平帝的情况下与凉王周旋，以及北夏王的安置之法。
让一贯心思单纯的林书昌大为震惊，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那之后林书昌再不质疑妹妹为何要加入暗营了。
也是眼下林书昌怎么都没办法再理直气壮反驳妹妹的来源。
但林书昌之前被林月初带偏太多次了，这回儿很快就转过弯儿来了。
“我同你说的是你名声有瑕，难以嫁人，你同我扯什么出去外头闯荡？这是两回事！”
林月初洒然笑道，“大哥就当是我闯出这个门，所需要付出的代价吧。”
她笑的洒脱且没有丁点不自然，林书昌迟疑的问，“这不会也是你与凉王做的局吧？”
“是，也不是。”林月初一点点从头给他解释了自己与秦毓朗的境况。
对旁人没法言明，亲大哥倒是没有这些顾虑，林书昌可以信任，也不会蠢得什么话都乱说。
林书昌目瞪口呆的听完，注意力果然再度被带偏。
妹妹是否被轻薄，在性命前头变得无足轻重。
他一点没有感觉松口气，反而觉得胸口越发沉甸甸。
林书昌现在不担心妹妹嫁不嫁人了，得担心妹妹能不能在秦毓朗手里活下来！
“他可真不是个好人，跟他打交道，无异于与虎谋皮！”
林月初好笑道，“我也不是任他拿捏的软柿子，目前我同他还算旗鼓相当。
之前你也瞧见凉王殿下了，是个很信守承诺的君子。”
林书昌觉得别扭极了，一副我读书虽然少可你莫要驴我的模样。
“就凉王那样，还是君子？”
“他人挺不错了，起码算是个人。没有吃完上家吃下家，吃完还不抹嘴，就冲着这点，他就已经算很不错了。”
林书昌，“……这不是应该的吗？难道你还能遇到这么烂的人？”
当然遇到过。
林月初前世可是被秦修辰连皮带骨的都啃噬干净了。
利用了她，还有她父兄，最后一朝登基，把他们全送入黄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