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认过溪水除了颜色黑了点、魔气重了点，和外界的水也没什么不同后，波若晴和李明朗找了个隐蔽的位置愉快地洗了个澡。
想什么呢？当然是分开洗的。
清洁术虽然好用，但总不如泡澡更让人在心里上舒坦。
两人换了备用的衣服，原先从魔族人身上“借”来的袍子早就破烂不堪，实在没法再穿，而且洗得香香的波若晴也不想再碰那件黑袍子，怕串味儿。
丢掉旧衣服，他们决定去镇上逛逛，见识见识魔族人的生活。
“等等，我们不应该想想该怎么回去吗？”波若晴突然意识到她是来完成任务的，结果任务半点进展没有，反而刷起副本来，是不是有点太“不务正业”了？
李明朗一脸无所谓的样子，他离家出走只是为了离家出走，目的地神马的从来都不存在。不过他还是摸着脑袋想了想，说：“想了，不知道。”
“那算了，先玩——不，先四处寻找一下，看看有什么方法没。”波若晴找了个理由让自己心安理得。
李明朗看着她狡黠一笑，两人达成一致，朝着远处扬着炊烟的方向走去。
走近才发现，这只是个小小的村落，说是村落也不算对，一片空地上架起一座座毡房，每座都不大。
现在正值饭点，家家户户都在门口架着铁锅煮吃的。
怎么看怎么像在野外露宿的旅人，但哪有几十号人一起旅行的？
李明朗本想过去找人打听打听魔族的情况，没走几步又退了回来，还拉着波若晴一起藏在树丛中。
波若晴问他：“怎么了？”
“你看，”李明朗一指村里的人，又指了指自己：“都穿的黑色，是不是魔族什么习俗啊，我们俩过去会不会被打？”
波若晴一身淡黄衣裙，李明朗则穿的是现下最流行的果绿色。跟黑完全搭不上边。
“你有没有黑色的衣服？褐色棕色，看起来差不多都行的那种？”
“红到发黑的算吗？”
“……”波若晴一脸震惊，“你还有这骚气的爱好？”
取出一看，是件喜服，深红色的喜服上比翼双飞的鸟儿活灵活现。
波若晴：？？？
李明朗赶紧把它塞回储物袋，否认三连：“不知道，没看过，不是我。”
罪魁祸首不用想都知道，肯定是明朗。坐在家中看书喝茶撸猫的明朗突然一个喷嚏吓坏了他怀中的大灰，一边嘟囔着“是不是李明朗那小子想我了”，一边哄他家猫主子。
喜服肯定是不能用的，李明朗看到有人挂在外头晒的衣服，不禁计上心头。
他悄悄溜过去，扯了两件就跑，当然还留下一吊铜钱，也不知魔族买东西是不是也用铜钱付账呢？
他们把黑衣罩在外面，稍微捯饬了两下，让自己看起来更像魔族人一点，才走进村子。
刚走到村口就被几个拿棍子的小孩围住了，其中有两个还是之前在溪边遇到过的，不过那时波若晴二人都戴着黑袍上的帽子，此时倒是没被认出来。
原来到了那几个孩子们的村子，真是缘分。
为首的是一个约莫十三四岁的少年，他盯着面前两个生人，问道：“你们是什么人，来我们村做什么？”
李明朗故意粗着嗓门说：“我们没有恶意，就是路过这里，想找个地方歇歇脚，不知可否让我见见你们的村长？”
孩子们面面相觑，没有一个开口说话的，就在李明朗怀疑自己是不是哪里说错，引起他们怀疑时，领头的少年才说：“我就是村长，这里不欢迎外人，你们走吧。”
李明朗有些惊讶于这个少年的话，他继续说：“这位……小村长，天都快黑了，赶路实在不方便，我们不打扰你们，请允许我们在村子附近留宿一晚即可。”
少年还在犹豫，突然听见一个小孩高声叫道：“那是我阿爹的衣服，你们怎么穿我阿爹的衣服。”
随着小孩的话落，李明朗二人被团团围住，少年脸上甚至浮现出敌意，“你们到底来干嘛？”
李明朗&波若晴：……
人赃并获，“偷衣贼”的名号被坐实，任凭李明朗怎么解释说他付了钱都没用。
李明朗和波若晴都不想伤害这些孩子，这可真是打不得、骂不得、逃不得，痛苦万分。
“孩子们，住手吧，”有位瘸腿的老爷爷拄着拐杖走来，孩子们都很听他的话，没再继续对两人动手，只是围在老爷子的身边死死盯着他们。
“夫子，他们是坏人，偷小旺家衣服。”自称村长的少年向老爷子解释。
“我知道，没事，我知道他们，”老爷子笑眯眯拍了拍他的手，“好孩子，带大家回家吃饭吧，晚些来我那儿把小旺他爹的衣服给他拿去。”
少年村长没说话，瞪了他们一眼就带着其他小孩走了。
老爷子见他们走远，收敛了笑容看了他们好一会儿，才道：“跟我进来吧。”
他们跟着老爷子走到他家的帐篷，招呼他们进来坐。
帐篷是真的很小，也很简陋，一床铺盖就占了大半的地儿，还有一小半堆满了书，老爷子把他的铺盖卷了起来，取了三张草垫，勉强是能坐下三人。
草垫自然也是黑色的，不过它用的草似乎不是路边常见的野草——那些野草实在坚硬，做不了草垫，这草垫也有些硌人，但比起路边的野草就柔软多了。
“老头儿，”波若晴喊他，“你说你认识我们？”
老爷子摇摇头，道：“不是认识，是知道。你们是从外面来的吧。”
他用的不是疑问句，而是肯定句，他一定知道些什么。波若晴与李明朗对视一眼，随时做好套话的准备。
老爷子猜到他们的意图，也没打算拒绝，如果他真的不想说，刚才就不会带他们到自己家来。但他不急，慢悠悠从角落一个箱子里翻出两套黑褂子来。
“这是早些年老妻给儿子做的衣裳，旧是旧了些，不过是新的。你们换了吧，把身上的还给小旺，”老爷子叹了口气，“自从小旺他爹死了之后，他娘精神……不大好，听说前两日结束了战争，他娘就把这些旧衣服翻出来晒，说等他爹回来就能穿。”
“他爹是战士？”
“是，早几年就被征兵征走了，不过小半年就死在战场上了。”
“战场？”李明朗不解，“不是前两天才打过第一次仗吗？”
老爷子“嘿嘿”一笑，笑声中满满的嘲讽之意：“对外是第一次，对内嘛，早就数不清了。”
原来魔族内部也不是很和谐嘛。
两人各自换了衣服，这衣服李明朗穿着刚好，给波若晴就有些大了，她扯下衣摆上多余的那截，撕成布条打着花样编成一根漂亮的腰带将宽大的褂子束在腰间，黑黢黢的旧衣裳也变得好看起来。
“好一个巧手的女娃娃。”老爷子赞了一句。
李明朗却怕他怪波若晴弄坏衣服，连忙拿出铜钱要赔给他，老爷子却说：“送你们了，反正也留着也占地方。”
“您儿子……”
老爷子闭着眼睛挥挥手表示不想说，也是，这小小的帐篷里也不像是能有第二个人生活的样子。
空气突然安静下来，还是那个少年村长过来才打破这样的氛围。
老爷子睁开眼，眼中还有没来得及退去的泪水，他深吸口气，换上副笑脸将小旺他爹的衣服交给少年。
这一打岔，老爷子又恢复过来，拿了三只粗瓷碗倒了些茶水给大家喝。
水仍然是黑的。
老爷子说：“想知道什么尽管问吧。”
波若晴盯着碗发问：“这里为什么什么都是黑的？”
“因为这里是魔界，”老爷子说得理所当然。
“我当然知道这里是魔界，”波若晴换了种问法：“魔界是怎么来的？”
老爷子被问题砸懵了，他一个村子里的夫子，管着几十个孩子的启蒙不够，难道还要探索世界起源？他反问道：“难道你知道你们的世界是怎么来的？”
“当然是父神创造的，”波若晴趁机给他科普了一波父神开天辟地的伟大事迹，又说：“你们魔界肯定不是魔君创造的，听说是先有的魔界才出了个魔君。”
老爷子胡子一抖，这种事他一个小小夫子怎么会知道，只好转移话题：“问点别的。”
“老祖宗的事都不关心，你还能知道些啥？”
老爷子气得想赶人，李明朗赶紧抓了把桂花糖安抚他，糖一入口，从未感受过的甜意在口腔中荡漾开来，他睁大了眼：“这是……”
“糖呀，”波若晴眯着眼朝他笑，“是不是很甜？”
“原来这就是‘甜’吗？”老爷子颤抖着身子，泪流满面。
波若晴看着他那浮夸的模样，小声和李明朗咬耳朵：“这老头儿还挺感性的。”
李明朗有些好笑地看着她，劝道：“你别老逗他，人家一大把年纪又是孤单一人也不容易。”
“他这样，明明是你惹的，怎么能怪我？”波若晴不服。
“要不是你把他气得要赶我们走，我能把糖拿出来？”他们的零食存货已经少的可怜了。
两人争执不下，从小声嘀咕变成小声吵吵。老爷子被惊动了，从自己的情绪里走了出来，他感叹：“还是年轻好呀。”
波若晴&李明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