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营地,正巧梅亦如也刚回来,沈书熠客客气气喊了句“梅师姐”,梅亦如应了一声,目光有些复杂地看了一眼他身边的顾辰,没有多说什么。
三人之间的气氛诡异得连波若晴都有所感觉。
顾辰!
她想起来了,这就是她所要改正的错误。顾辰他本不该与沈书熠相遇,沈书熠在平甘谷迷路时与他擦肩而过,两人不认识彼此,自然也没有交集。
沈书熠承担着命运之子的责任,顾辰在平甘谷一直做他金尊玉贵的小少爷。
但现实就是顾辰已经到了沈书熠的身边,并且沈书熠对他非常好。
好到什么程度呢?
波若晴偷偷观察之后啧啧叹息:英雄难过美少年关。
她观察沈书熠,梅师姐却一直在观察她。
见波若晴的目光一直追随沈书熠,梅师姐的心渐渐沉了下去。
这日,梅师姐执完勤回来特意在营地门口多逗留了一会儿,波若晴果然又是和沈书熠的队伍回来的,最后头还跟着个臭脸的李明朗。
沈书熠照例只是客气地叫了句“梅师姐”,同他对其他师兄弟并无不同。
波若晴混在凛越宗的弟子里,前头几人都道“梅师姐好”,波若晴也就顺嘴跟着喊了句“梅师姐”,梅亦如看她的表情一言难尽。
梅亦如叫住波若晴,请她移步一旁说话,李明朗本来想跟,抬了抬脚又收回去了。
还是那间会客室,梅亦如严肃地说:“您是我宗门长老,喊我亦如即可,怎可叫我师姐。”
“说顺嘴了,”波若晴解释道。
她这几日与凛越宗的师兄弟们混得挺熟,她不摆长老的架子,看起来又不过是个小姑娘,众人都把她当小师妹看待,聊起天来大家也都是“梅师姐怎样,沈师弟如何”,她为了方便融入自然就跟着喊“梅师姐”、“沈师弟”。
“礼不可废,”梅亦如义正严词,“您与几位师弟关系要好也不算什么,可您毕竟是师伯的朋友,宗门的长老,与师弟们称兄道弟委实不妥,弟子斗胆劝谏,请长老三思。”
“呃——”波若晴突然自己怀疑是不是成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人物,竟然能得人“劝谏”二字。她连忙摆手:“没这么严重吧,只是长老而已,也不能算你们的长辈,平辈论交也方便一些。”
“方便?”梅师姐敏锐的捕捉到这个词,“长老到这里来,是为了沈师弟来的吧。”
“是啊,”波若晴大方承认了,不过看梅师姐的表情,大约以为她是看上沈书熠了,波若晴没法解释,只好干巴巴地强调“我虽是为他而来,但绝不是你想的那种。”
连她自己都觉得像在狡辩,何况梅亦如。
梅师姐却淡淡一笑,道:“我懂的,沈师弟那样的人,谁会不喜欢呢?”
“梅师姐你喜欢他?”波若晴对八卦向来是最能抓重点的。
梅师姐没有回答,她沉默了片刻,苦笑着说:“上次你问我沈师弟最亲近的人是谁,我想这些日子你应该看出来了吧。”
“……顾辰?”
“沈师弟生来就与别人不同,师父说这是他的天命,他注定是为天地而生,要为天地而死的。沈师弟早慧,他背负着所谓的天命读书、修炼,从未停歇。”
梅师姐端茶的手停在半空,继续说:“我以为‘克己复礼’就是他的性子,可顾辰出现后,我才知道沈师弟原来也可以像正常人一样会担心、会高兴、会生气、也会着急。”
“冷情冷性的命运之子,现在却变得越来越像个人了。”
梅师姐在笑,可波若晴却感受不到她有半丝开心。
有一点,她觉得梅师姐说得不太准确,沈书熠的七情六欲皆在顾辰身上,只有在顾辰面前,沈书熠才会像个凡人。
不管是面对凛越宗众师兄弟,还是波若晴,沈书熠永远是一副淡然的模样,有几分天地无情的味道。
这也是波若晴无从下手的缘由。
本想着师姐有情,沈书熠纵然无意总还念及同门之谊的,近水楼台,咳咳!
可特么的,忘恩负义的沈书熠,亏得梅师姐从小到大都很照顾他,他竟然对梅师姐和其他师兄弟别无二致,这叫人怎么下手?
梅师姐说:“长老想与我们平辈论交自然是我们的荣幸,但沈师弟那边,希望长老悬崖勒马,守住本心。”
梅亦如的劝诫与其说是对波若晴讲的,不如说是对她自己的警告。
与梅师姐谈完出来,正巧碰上来汇报工作的沈书熠,波若晴狠狠瞪了他一眼,嘀咕了句:没良心。
她声音不大,可沈书熠功力在那摆着,哪里会听不见,他疑惑地看向波若晴,波若晴却懒得跟他解释,扭头就走。
沈书熠也没生气,神色如常地走进会客室。
这下反倒波若晴心里不爽,就像一拳打在棉花上,怎么也使不出劲儿,她盯着沈书熠的背影咬牙切齿:“该死的木头人。”
一转身,李明朗孤单的身影闯进波若晴的眼中,他像只被人遗弃的小奶狗,耷拉着脑袋,可怜兮兮地看着你。
她呼吸一窒,强忍住把他拥入怀中好好安慰一把的冲动。
“怎么了?”波若晴放轻声音,“我不怪你丢我书的事了,小李子,快给姐姐笑一个。”
李明朗扯了扯嘴角,没笑出来。
波若晴又拿零食出来哄他,李明朗没接,气咻咻地说:“我不是小孩子了。”
“行,你不是小孩子,”波若晴摸摸他的脑袋,“李二公子,要去找旋风玩吗?”
李明朗:……要。
旋风是隔壁疾风派大师兄肖悦养的狼狗,一身棕毛,四肢矫健,跑起来跟风一样快。
两人去了疾风派的营地,自从知道旋风的存在,李明朗就成了疾风派的常客,疾风派的师兄弟对他都很熟,一见李明朗就笑着同他打招呼:“明朗呀,又来找旋风?”
李明朗点点头,征得肖悦的同意后,他熟门熟路地带波若晴来到旋风的窝,旋风没在家,他又跑去训练场,旋风果然在这里。
旋风是一只喜欢奔跑的狗,它得了肖悦的命令不能擅自出营地,就只能每天绕着训练场跑圈。
它看见老朋友李明朗,摇着尾巴冲他叫唤,可路过李明朗身边时并没减速的意思,反而跑得更快,李明朗抖抖腿跃跃欲试。
“你等我一下,”李明朗丢下这句话就追着旋风跑起来。
一人一狗你追我赶,谁也不服谁。
疾风派不愧是专修无影腿的,连狗的速度都不一般,李明朗跟了十来圈就被落下了。
旋风昂首挺胸地再次从李明朗身边跑过时,竟然转过头朝他一咧嘴,粉嫩的舌头往外一吐,嘲讽技能满满,激得他再次奋起直追。
但终究李明朗还是以两圈的差距败给旋风。
发泄完精力的一人一狗瘫在地上大喘气,波若晴好心给他们喂了些水,谁知他们盯上了她的荷包。
旋风仰着鼻子追着她的荷包嗅,李明朗抱着肚子用他湿漉漉的小眼神看着她。
波若晴:……
喂完一人一狗,波若晴的荷包变得有些瘪瘪的,她丢了颗炒豆进嘴里,问李明朗:“开心点了?”
感受到被宠溺的李明朗红着耳朵尖儿轻轻“嗯”了一声。
营地的天已经彻底黑了下来,四周都点上了火把,两人把旋风送回它的窝后才慢慢往回走。
李明朗沉默了一路,直到看见波若晴的帐篷才鼓起勇气问出口:“小姐姐,你为什么要喜欢沈书熠呢?”
“哈?”波若晴一脸懵,她承认她为了任务是比较关注沈书熠的事情,可除此之外,她也没干什么容易让人误会的事吧。
“你为他而来,还对他的事这么上心,”李明朗的声音闷闷地,“可沈书熠的眼里没有你,除了顾辰谁也没有,喜欢他,你会伤心的。”
“小姐姐,可不可以不要喜欢沈书熠?”
“我、我——”对上李明朗认真的眼神,波若晴心律突然就乱了。
“噗嗤!”波若晴突然笑起来,眉眼弯弯,她说:“小李子,谁告诉你我喜欢沈书熠的?”
“我的确是为他而来,但他只是我的任务。”
“任务?”
“对,任务!”波若晴的笑容渐渐放大,指着他问:“太搞笑了,小李子,你怎么会以为我会喜欢那样的木头人呢?”
“我也不知道啊,”李明朗傻笑,这几日的郁气就这么随风而散了。
两人面对面站着,一个在傻笑,一个在狂笑。巡逻的弟子还以为他们中了魔族的毒,疯了,赶紧汇报给梅师姐。
“没有没有,我们没事,”波若晴擦擦眼角的笑出来的眼泪,赶紧解释,“是他,小李子刚刚说了个笑话,可好笑了,我没忍住。”
李明朗附和道:“啊、就是这样。”
梅师姐:什么笑话这么好笑,说出来大家一起乐一乐呗。
李明朗:啊、哈哈哈哈……
奇怪的一天就这样结束了,今晚凛越宗弟子的梦里全是李明朗魔性的笑声。
李明朗自己却出奇地做了个好梦,梦的结尾有大黄、有旋风、还有那个夸他好看的小姐姐。
他在梦中呢喃:你不喜欢他,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