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一落地，人群炸开了锅！
“啥？爱国，你没说胡话吧？”
“猪肉供销社都要五六毛，还得肉票呢！”
“爱国，我要五斤！”
“我要十斤！给我留着！”
乡亲们眼睛都红了，现在有便宜猪肉摆在面前，还是不要票的，谁不抢？
几十号人呼啦一下全围了上来，伸着手，掏着钱，生怕晚了就没了。
场面乱糟糟的，钱和毛票往姜爱国手里塞。
白静和孙涛站在人群外围，看着这疯抢的场面，脸上青一阵白一阵。
两毛钱一斤的猪肉，太便宜了！
城里供应的肉都少，更别说这乡下了。
孙涛喉结滚动了一下，推了推白静：“你去说，买点。”
白静脸上挂不住，刚才还讥讽人家，现在去买肉，这不是自己打自己脸吗？
可那晃眼的肥肉实在诱人，她咬了咬牙，挤上前去，脸上挤出点笑：“爱国，那个……也给我们称五斤吧。”
姜爱国正忙着收钱、让人割肉，闻言抬头看了她一眼，嘴角勾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弧度。
“不好意思，这肉，不卖给你们。”
声音不大，但在嘈杂的人群里，却清清楚楚传到了白静和孙涛耳朵里。
白静脸上的笑容僵住了：“为啥？我们给钱！”
孙涛也急了，往前凑：“姜爱国，你啥意思？打开门做买卖，还带挑人的？”
姜爱国没看他，继续收下一个乡亲递来的钱：“我的肉，我乐意卖给谁就卖给谁。”
“你！”孙涛气结。
旁边的乡亲们可不乐意了。
“哎我说你们俩，买不着就赶紧让开，挡着道了！”
“就是，磨叽啥呢？耽误大家买肉！”
“快走快走，别在这碍事！”
几个人七手八脚地就把白静和孙涛往外推。
“穷鬼发横财罢了，能撑多久？”
“姜爱国，咱们走着瞧！”孙涛撂下一句狠话，拉着白静灰溜溜地挤出了人群。
看着他们狼狈的背影，姜爱国心里没什么波澜。
这只是个开始。
五十斤肉，在乡亲们的热情下，不到十分钟就卖光了。
姜爱国手里攥着一沓零零碎碎的毛票，数了数，正好十块钱。
他把钱叠好揣进内兜里，拍了拍。
“哥，我们的肉！”姜秀眉指着案板上剩下的一块，眼睛亮亮的。
“嗯，走，回家！”姜爱国拎起那剩下的十斤猪肉，里面有肥有瘦，还有几根肋骨。
“太好喽！吃肉喽！”
看着弟弟妹妹兴奋雀跃的样子，姜爱国的心头暖烘烘的。
这辈子，他要让他们吃饱穿暖，再也不受上辈子那些苦。
姜爱国拎着肉，带着弟弟妹妹往家走。
还没进院子，就闻到一股肉香味，是竹鼠肉炖土豆的味儿。
“妈，我们回来了！”姜小宝人还没到，声音先到了。
张蓉淑系着围裙从灶房出来，她看见姜爱国手里那一大块明晃晃的猪肉，眼睛猛地瞪圆了。
“爱国，你……真打到野猪了？”
刚才她还当是开玩笑，自家儿子啥情况她不知道？还能打死野猪？
可现在，明晃晃的猪肉就摆在眼前，儿子大了，有本事了。
“妈，竹鼠炖好了？”姜爱国把肉往灶台上一放。
张蓉淑这才回过神，勺子在锅里搅了搅：“好了，香着呢。”
小心翼翼地把猪肉用一个干净的破碗装着，找了个阴凉地方放好。
晚饭摆上了桌。
一盆喷香的炖竹鼠肉，一盘炒野菜，还有黄澄澄的玉米面饼子。
姜大柱坐在炕沿边，看着桌上的肉，眼眶有点湿润。
“吃饭，都动筷。”张蓉淑招呼着。
姜秀眉和姜小宝早就忍不住了，一人夹了一大块竹鼠肉塞进嘴里，烫得直吸气，却又舍不得吐出来。
姜爱国也夹了一块，肉炖得很烂，滋味十足。
屋里一时只有吃饭的咀嚼声。
“爹，”姜爱国放下筷子，“明天，我带你去趟镇上卫生院，看看腿。”
姜大柱夹肉的动作停住了，眉头皱了起来。
“不去！费那钱干啥？”他声音有点硬。
“不看你这腿能好？”姜爱国看着他，“总不能一直这样瘸着，地里的活干不了，家里啥事不得妈操心？以后小宝和秀眉大了，你这当爹的，不得给他们撑腰？”
这话戳中了姜大柱的心窝子。
他闷着头，半晌才憋出一句：“去卫生院……得不少钱吧？”
“钱的事你别管，我来想办法。”姜爱国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劲儿。
张蓉淑在一旁看着，没说话，只是默默给姜大柱碗里又添了点肉汤。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
姜爱国找隔壁借了辆板车，铺上些干草。
他先是小心翼翼地把姜大柱扶上板车坐稳，张蓉淑也跟着上了车，坐在丈夫旁边，方便照顾。
土路坑坑洼洼，板车颠簸得厉害。
姜大柱咬着牙，一声不吭，张蓉淑时不时伸手扶着他。
到了镇上的卫生院，医生是个五十多岁的老大夫，戴着眼镜，看了看姜大柱的腿，又伸手按了按几个地方。
“咋弄的？多久了？”医生抬头问道。
姜大柱嘴笨，张蓉淑替他回答：“他爹是上个月在山上不小心摔断了腿，当时没钱，就找村里的土郎中接了下骨，一直没好利索。”
“唉，耽误了。”医生放下手，“骨头接得不好，现在都长错位了，里面还有碎骨头碴子。”
“保守治疗没用了，要想以后能正常走路，得做手术，把骨头重新接好，把碎骨取出来。”
“手术得多少钱？”姜爱国直接问。
医生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姜大柱夫妇俩的穿着打扮。
“手术费，加上后期的药费、住院费，少说也得……一百块。”
“一百块？”张蓉淑失声叫了出来，声音都在发抖。
对他们这个家来说，这简直是天文数字！
卖了那五十斤肉，姜爱国手里也才十块钱。
姜大柱的脸色更难看了，嘴唇哆嗦着，猛地摇头：“不治了！不治了！回家！”
他挣扎着就要下诊疗床。
姜爱国一把按住他。
“爹，别动。”
他的声音很稳，看向医生：“大夫，这手术什么时候能做？”
医生有点意外地看了看这个年轻人：“你们要是凑够钱，准备好了，随时可以安排。”
姜爱国点了点头：“行，我们回去准备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