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弟妹妹坐在床边的矮凳上看着。
“哥,你回来啦!”
姜小宝跳起来,被姜秀眉拉住。
姜爱国摸摸弟弟的头,把鸡蛋和挂面放在床头柜上:“爹,给你补身子。”
姜大柱躺着,腿上缠着厚绷带,脸上没什么血色,嘴角扯了扯:“花这钱干啥,我这把老骨头……”
“说啥呢!”
张蓉淑停下喂水。
“爱国说得对,得好好养着。”
她看向儿子,“你爹刚醒,就念叨着要回家。”
姜爱国摇头:“医生说还得看两天,伤口稳当了再走。”
他从兜里掏出剩下的四十块钱:“娘,这钱你拿着,给爹买点吃的。”
张蓉淑手往回缩:“哪用得了这么多……”
“拿着吧,” 姜爱国把钱塞过去,“我明天还要进山,看能不能再弄点野味。”
姜爱国出了卫生所就拐进黑市,老刀叼着一根烟枪,只露出一点火星。
“来了?”老刀声音沙哑。
“嗯。”姜爱国应了一声。
老刀站起来,从身后箱子里拖出一个长条形的麻布包,递给姜爱国。
“家伙什都在这儿,你看看。”
姜爱国接过,解开绳子,里面露出一支半旧的单管猎枪,枪托磨得有些发亮,旁边还放着一盒子弹和一小袋火药。
他掂了掂,枪身沉重,带着金属特有的冰冷。手指滑过枪管,检查了一下枪机。
“行。”姜爱国把东西重新包好,背在身上。
老刀吐出一口烟圈:“山里晚上黑,小心点。”
“知道。”
姜爱国没多说,转身回村。
夜色像墨汁一样泼满了山林。
姜爱国背着猎枪,深一脚浅一脚地踩在枯枝败叶上,发出“咔嚓咔嚓”的声响。
手里家伙什的分量让他心里踏实。
这枪虽然旧了点,但保养得还行。
他拉开枪栓,检查了一下,动作熟练得像是刻在骨子里。
前世摸过的枪比吃过的盐还多,这点手感丢不了。
他需要尽快弄到钱,改善家里的光景,爹的腿伤不能拖。
山里的风带着凉意,吹动树梢。
他凝神听着周围的动静,眼睛像鹰一样扫视着昏暗的林间。
突然,前方不远处的草丛一阵扑腾。
一只色彩斑斓的野鸡受惊,拍打着翅膀,“咯咯”叫着斜飞起来。
姜爱国几乎是下意识地抬枪,枪托抵住肩膀,瞄准,扣动扳机。
“砰!”
一声枪响划破了山林的寂静。
野鸡应声而落,掉在几米外的草地上,扑腾了两下就不动了。
姜爱国走过去,捡起野鸡。
挺肥,掂量着有三四斤重。
他把野鸡用草绳捆好,挂在腰间。
心里有了底,枪法没退步。
他继续往山林深处走去。
这后山以前猎物不少,希望能再碰上点值钱的货色,比如野猪或者狍子。
走了大概半个多钟头,天色更暗了。
林子里光线很差,只能勉强看清脚下的路。
突然一阵隐隐约约的呼救声顺着风飘了过来。
“救命啊……有没有人……”
声音是个女孩子,带着哭腔,听着很急。
姜爱国眉头一皱,停下脚步,侧耳细听。
声音是从左前方的山坡上传来的。
他立刻加快脚步,朝着声音的方向摸过去。
拨开挡路的树枝,他很快看到了声音的来源。
前面不远的一棵老树上,一个穿着碎花衬衫的女孩子正抱着树杈,惊恐地往下看,嘴里还在喊着。
而在树下,一头灰褐色的野狼正绕着树干打转,时不时抬头,露出森白的獠牙,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威胁声。
姜爱国心里咯噔一下。
这山里狼还不少。
他迅速扫了一眼周围,确认没有其他的狼。
就这一头,他端起猎枪,屏住呼吸。
那女孩也看见了他,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声音带着惊喜和哭腔:“同志!救命!”
姜爱国没说话,稳稳地扣动了扳机。
“砰!”
子弹精准地射中了野狼的脑袋。
那狼呜咽一声,身体抽搐了几下,倒在地上不动了。
树上的女孩吓得闭上了眼睛,紧紧抱着树干。
姜爱国走过去,踢了踢地上的死狼,确认它死透了。
他抬头看向树上的女孩:“下来吧,安全了。”
女孩这才慢慢睁开眼,看到地上的死狼,又看看姜爱国,脸上还带着泪痕,惊魂未定。
她尝试着往下爬,但手脚发软,试了几下都不行。
姜爱国把猎枪背好,走到树下,伸出手:“慢点,踩稳了。”
女孩犹豫了一下,还是抓住了他的手,小心翼翼地往下挪。
终于踩到地上,她腿一软,差点摔倒。
姜爱国扶了她一把。
“谢谢你。大哥,太谢谢你了……”女孩声音还有点抖。
姜爱国这才看清她的脸,昏暗的光线下,五官清秀,眼睛很大。
姜爱国松开手,打量了她一下:“天都快黑透了,你一个女娃子跑山里来干啥?”
秦曼薇低下头,有些不好意思:“我奶奶病了,我想给她采点草药,没想到走迷路了,还碰上了狼……”
“你是哪个村的?”
“隔壁秦家村。”
她说着,轻轻“嘶”了一声,弯腰去揉脚踝。
“脚怎么了?”姜爱国问。
“刚才跑的时候,好像崴了一下。”她小声说,脸颊有点红。
姜爱国看了看她的脚踝,又看了看天色。
“这里离你们村还有段路,你这样走不了。”
秦曼薇咬着嘴唇,没说话,眼圈又有点红了。
姜爱国想了想:“我背你下山吧。”
“啊?”女孩猛地抬头,脸更红了,“不,不用麻烦了……”
“不麻烦,”姜爱国语气平淡,“总不能把你扔这儿喂狼。”
他把腰间的野鸡绑紧,又把野狼放进麻袋掉在树上,然后转过身,微微蹲下:“上来吧,天黑了山路不好走。”
女孩看着他宽厚的后背,犹豫了几秒,最终还是轻轻趴了上去。
姜爱国稳稳地站起来,掂量了一下背上的分量,很轻。
他迈开步子往山下走。
“大哥,怎么称呼你啊,下次我叫我爸妈过来谢谢你。”
“不用谢了,我姓姜,你叫什么?”
“我叫秦曼薇。”
秦曼薇趴在他背上,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汗味和泥土气息,还有一丝火药味,脸颊烫得厉害。
两人一路沉默。
天彻底黑了下来,只有朦胧的月光透过树隙洒下一点光亮。
姜爱国脚步很稳,即使在崎岖的山路上也走得很快。
秦曼薇能感觉到他背上传来的温度和力量,心里渐渐安定下来。
她看着姜爱国走的方向,是往她们村去的。
她心里有点奇怪,天这么晚了,他不带自己回他家歇一晚,或者找个地方先安顿下来吗?
“那个……姜大哥,”秦曼薇小声开口,“我们这是去哪儿?”
姜爱国脚步不停:“送你回家。”
秦曼薇愣了愣:“直接回我们村?”
“嗯。”
秦曼薇心里嘀咕,这人还挺正人君子嘛……
姜爱国似乎察觉到她的心思,头也不回,语气带着点无奈的笑意:“不然呢?你们这些小姑娘,一天到晚脑子里都在想些啥?”
秦曼薇的脸“腾”地一下全红了,把头埋在他背上,不敢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