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缴械!抱头蹲下!”
冲进来的便衣动作极快,几下就将持刀的打手制服在地,另外两人也迅速控制住了还在发抖的柳寡妇和她那个吓傻了的弟弟。
现场很快被控制住。
“姜同志,你没事吧?”
一个领头的便衣走过来,看到姜爱国胳膊上被匕首划开了一道口子,渗出血迹。
“没事,小伤。”姜爱国捂住胳膊,脸色平静,“这里交给你们了,我得去处理下伤口。”
他没多停留,朝领头的便衣点了点头,转身迅速融入巷子的黑暗中,很快消失不见。
他没有回药铺。七拐八绕,他来到了城隍庙后院。
推开一间久已无人居住、散发着霉味的废弃耳房的破门,闪身进去,然后小心地把门从里面闩上。
他从怀里掏出火柴,点燃了藏在砖缝里的一小截蜡烛。
微弱的烛光摇曳,映着他冷峻的脸庞。
他摊开那本用油纸包着的账本。
纸张已经发黄发脆,上面用钢笔密密麻麻记录着一行行数字和名字。
触目惊心!走私物资的种类、数量、交易对象,倒卖紧俏商品的流水。
还有大量向县里某些干部送礼行贿的记录——时间、金额、收礼人的姓名职务,都清清楚楚,有些名字让他眼皮直跳。
他又拿起那几封信,是柳寡妇写给黄老板的,字迹娟秀,但字里行间却充满了怨怼和隐隐的恐惧。
其中一封信里,她提到黄老板喝醉后曾亲口跟她吹嘘,说怎么“处理”掉了一个挡了他财路、不知死活的小崽子…时间点正好对上小宝出事前后!
信里还反复提到了“那张照片”,说那是黄老板的命根子,要是丢了或者被别人看到,黄老板会发疯。
账本是铁证,能把黄老板送进去。
但那张被抢走的照片…似乎牵扯着更深、更要命的东西。
黄老板如此看重,绝不仅仅是一张普通照片。
“咚咚…咚咚咚…”外面传来极其轻微、有节奏的敲门声,是约定的暗号。
姜爱国吹熄蜡烛,走到门边,低声问:“谁?”
“爱国哥,是我,狗剩。”
姜爱国这才拉开门闩。狗剩闪身进来,脸上带着焦急和一丝后怕。
“爱国哥,柳树巷那边都抓起来了。黄老板那个打手嘴硬得很,啥都不说。"
"不过我打听到,黄老板好像提前得了风声,人不见了!现在县城里气氛紧张得很,都在传黄老板出事了!”
狗剩喘了口气,脸色变得难看:“还有个坏消息…药铺那边,昨晚又出事了!不是泼粪水,是有人半夜撬后门!"
"幸好王干事留下的那两个人机警,听到动静出来把人吓跑了。看样子,是冲着铺子里的人,或者东西来的!”
黄老板果然知道了。
账本落到自己手里,他这是狗急跳墙,一方面想杀人灭口,另一方面…恐怕也是在不顾一切地想找回那张照片。
姜爱国眼神冰冷。
这个账本,不能直接交给王建军。黄老板在县里的关系盘根错节,谁知道哪个环节会出纰漏,被他的人截胡甚至销毁证据。
必须绕开县里,直接捅到上面去。
王建军的军方背景…或许可以利用一下。
他正盘算着怎么最稳妥地联系王建军,把账本通过军方渠道递上去。
突然,他的耳朵敏锐地捕捉到耳房外,院墙根下传来极其轻微的、踩在枯叶上的“沙沙”声。
不止一个人!
姜爱国猛地屏住呼吸,一把拉过狗剩,示意他噤声,同时自己瞬间熄灭了桌上那一点点烛火。
他握紧了藏在腰间的匕首,冰凉的触感让他更加冷静。他像狸猫一样无声地贴在门板后面,耳朵紧贴着门缝。
外面的人似乎很谨慎,并没有立刻闯进来,而是停在了院墙外。
一阵压抑的、刻意放低的交谈声顺着门缝飘了进来。
其中一个声音,阴冷得像毒蛇吐信:“东西一定在他身上…老板交代了,活要见人,死要见…账本!”
外面那阴冷的声音像冰锥子,顺着门缝钻进来,扎得狗剩一哆嗦。
“东西一定在他身上…老板交代了,活要见人,死要见…账本!”
姜爱国心头猛跳,但脸上一点多余的表情都没有。
他拉了狗剩一把,指了指耳房后墙根底下那个黑乎乎的狗洞,又指了指外面院墙的方向,做了个跑的手势。
狗剩瞪大眼睛,明白了。这是要他当诱饵,引开一部分人。
他用力点了点头,猫着腰,缩到狗洞旁边,像只准备窜出去的野猫。
姜爱国自己则无声地挪到那扇破窗户边,借着外面微弱的天光,往外瞟了一眼。
院墙外,四个黑影,正散开,慢慢往耳房这边靠拢。
脚步很轻,踩在枯枝败叶上,发出“沙沙”的轻响,在这死寂的夜里格外瘆人。
不能等他们把门堵死。
外面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已经到了门口。有人伸出手,试探着推那扇摇摇欲坠的破门。
“吱呀——”
就在这声音响起的同一刻,姜爱国猛地弯腰,抄起地上半块不知谁扔下的砖头,用尽全力朝着头顶一根朽坏的房梁砸了过去!
“嘭!”
一声巨响在狭小的耳房里炸开,灰尘簌簌落下。
“狗剩,快跑!”姜爱国扯着嗓子吼了一声。
几乎是吼声落下的同时,狗剩猛地一缩身子,哧溜一下钻进了狗洞,手脚并用地往外爬。
一出洞口,拔腿就往城隍庙后山那片黑漆漆的林子方向狂奔,脚下故意踩得噼啪作响,还弄倒了一个破瓦罐,动静闹得老大。
“在那边!追!”
外面的声音立刻乱了起来。
“妈的,分两个人去追!别让他跑了!”
急促的脚步声迅速远去,追着狗剩弄出的动静去了。
耳房门口,只剩下两个人。
他们显然被刚才的变故弄得有些急躁,不再试探,直接用肩膀狠狠撞向破门!
“砰!”
门板碎裂,向内倒塌。
领头那人收势不住,一个踉跄冲了进来。
姜爱国没退,反而猛地向前一步,侧身,肩膀狠狠撞在对方的肋下!
那人闷哼一声,被这股突如其来的力道一带,加上自己前冲的惯性,脚下一个拌蒜,重重摔倒在地。
另一个人反应快些,手里一根粗木棍带着风声就朝姜爱国头上砸来!
姜爱国头一低,矮身躲过,手里的匕首借着前冲的势头,刀刃向上,闪电般划过对方握棍的手腕!
“啊!”
一声短促的惨叫,木棍“哐当”落地,那人捂着手腕踉跄后退,鲜血顺着指缝往下滴。
姜爱国看都没看地上的两人,脚尖一点,身形如同鬼魅,从撞开的门洞里窜了出去。
他没走大路,一头扎进城隍庙破败倾颓的殿宇废墟里。这里断壁残垣,杂草丛生,到处都是藏身的地方。
他像只熟悉地形的夜猫,几个闪转腾挪,就把后面隐约传来的叫骂声甩在了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