巷子最里头的黑影里，那人影端着黑匣子，一动不动。
钱卫国已经烧得快没知觉了，半边身子都靠在小赵身上。
“别动！”巷子那头，突然传来一声低沉有力的断喝。
话音未落，七八道雪亮的光柱从巷子另一头，还有两边破楼的窗户里头同时射了过来，一下子把这截窄巷照得跟白天似的。
那端着黑匣子的“影子”成员显然也蒙了，手里的匣子晃了一下。
“放下武器！不然开枪了！”警告声又响起来，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几条黑影，动作快得跟狸猫似的，从光柱后头蹿了出来。
不是公安的制服，也不是军装，就是普通的便服，但那股子利索劲儿，一看就是练家子。
领头的一个，三两步就到了那“影子”成员跟前，没等对方反应，手腕一错一压，那“影子”成员闷哼一声，手里的黑匣子“啪嗒”掉在了地上。
紧跟着，那人膝盖一顶，胳膊肘往后颈一砸，那“影子”成员就软塌塌地倒了下去，连个屁都没放出来。
整个过程，干净利落，前后不过几秒钟。
姜爱国和小赵都看愣了。
“姜顾问？”
领头那人转过身，借着手电光，姜爱国看清了他的脸，有些面熟，似乎是在李士身边见过。
“你们是……”
“李处派我们来接应的。”
那人言简意赅，“钱同志怎么样了？”
他身后立刻过来两个人，其中一个背着医药箱，蹲下身子就给钱卫国检查。
那人解开钱卫国湿透的衣服，看了看伤口，又摸了摸额头，脸色沉了下来。
“高烧，伤口严重感染，失血过多，必须马上处理！”
几个人七手八脚，先给钱卫国止血，又从医药箱里拿出针剂给他打了一针。
姜爱国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影子”成员，又看了看那个掉在地上的黑匣子。
先前领头制服人的那个援兵，已经捡起了那个黑匣子，正翻来覆去地看。
“这玩意儿，追踪器。”那援兵眉头皱着，“做得挺精巧。”
姜爱国心里一动：“别急着毁了。这东西，说不定能反过来用。”
那援兵看了姜爱国一眼，点了点头：“先带回去让技术的人看看。”
“邮局这边已经暴露了，马上转移。”
一辆不起眼的黑色轿车不知道从哪个旮旯里钻了出来，悄无声息地停在巷口。
钱卫国被小心地抬上了车。
姜爱国和小赵也跟着上了车。
车子发动，没开车灯，像条泥鳅似的在省城错综复杂的小巷里钻来钻去。
驾驶员技术极好，避开了好几处看着就有问题的路口。
最后，车子驶进了一个看着像是废弃工厂的大院，七拐八绕，进了一个黑漆漆的地下车库。
车库门缓缓关上，里头才亮起灯。
姜爱国这才发现，这地下车库里头别有洞天。
一边停着几辆改装过的车辆，另一边则隔出了好几个房间，其中一个房间门口亮着红灯，上头写着“手术中”。
钱卫国已经被送了进去。
一个穿着白大褂、戴着口罩的人匆匆从旁边一个房间出来，手里拿着几张化验单，径直进了手术室。
“先处理一下你们的伤，换身干净衣服。”
先前那个领头的援兵递给姜爱国和小赵一人一套衣服。
等他们简单处理了身上的擦伤，换好衣服出来，李士从车库深处一个亮着灯的房间里走了出来。
他眼窝深陷，布满血丝，但眼神依旧锐利。
“姜爱国同志，辛苦了。”李士声音有些沙哑。
“李处。”姜爱国点了点头。
“戏园子那边的情况，还有你们拿到的东西，都说说。”
李士示意他们坐下。
姜爱国把从戏园子发现铁皮箱子，到箱子里的金属牌和羊皮纸地图，再到“蜂巢”那个词。
以及后来被“影子”追杀，利用“老鬼”脱身，最后在排水沟里听到“核心样本”、“指令”等词汇，都一五一十地说了。
小赵在旁边补充了一些细节。
李士静静地听着，偶尔手指在桌上轻轻敲击。
等姜爱国说完，李士从口袋里拿出一张折叠的纸，展开，也是一张地图，但有些残缺。
他把姜爱国从戏园子铁皮箱里拿到的那卷羊皮纸地图铺开，两相对照。
“‘蜂巢’……”
李士的目光在那羊皮纸地图上被红墨水圈出的地方上停顿了片刻，“这个地方，我们之前也有些模糊的线索，但一直无法确定具体位置。”
他指着地图上的红圈：“如果这张图是真的，那‘蜂巢’不仅仅是‘影子’的一个据点那么简单。“
“韩勇背后的境外势力，恐怕跟这个‘蜂巢’有直接关系。甚至，这可能是一个大型的秘密实验基地，或者情报处理中心。”
一个技术人员模样的人拿着姜爱国缴获的那块最大的金属牌走了过来。
“李处，这块牌子材质很特殊，初步分析是一种复合金属。”
“上面的符号，除了是身份标识，我们用特定波长的光源照射，发现这些符号的刻痕内部，还有极其细微的雕刻纹路，像是某种微缩信息，还在尝试破译。”
李士点了点头：“省城这次搜捕，‘影子’的反应速度和精准度，超乎寻常。除了他们渗透得深，恐怕我们内部，也被安了钉子。”
”邮局那个三号信箱，是绝密等级的联络点，也暴露了。”
姜爱国想起了被他们当诱饵甩掉的“老鬼”：“那个‘老鬼’，韩勇的手下，知道不少韩勇的黑料。”
李士眼神闪了闪：“这个人，如果还活着，或许还有用。“
“可以想办法把他控制起来，撬开他的嘴，能挖出更多关于韩勇集团内部，甚至‘影子’的情报。”
他话锋一转，表情变得严肃起来。
“你们从小巷子脱险，虽然暂时安全，但不能排除‘影子’在你们身上，或者你们携带的物品里，植入了更隐蔽的追踪设备。他们那些层出不穷的手段，不得不防。”
“立刻对他们两人，以及所有接触过的物品，进行全面检测！”
李士对旁边的援兵下令。
姜爱国和小赵被带到另一个房间，接受了仔细的检查，连衣服鞋袜都没放过。
他们从涵洞里带出来的所有东西，包括那支短枪，狗剩的匕首，都被拿去一一检测。
过了大概半个钟头，一个技术员拿着一个小小的透明证物袋，脸色凝重地走了进来。
“李处，有发现。”
技术员用镊子从小赵那个打火机底部撬开一个几乎看不见的暗格，夹出了一片比米粒还小的黑色薄片。
“这是目前已知最小型的定位芯片。“
“但足够近距离追踪。如果不是用大功率屏蔽仪进行地毯式扫描，很难发现。”
“既然他们这么想找到我们……”姜爱国缓缓开口。
李士接了下去：“那我们就给他们一个‘找到’我们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