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光亮嘬了嘬牙花子：“这叫啥事儿…行吧，人先在你家养着，等她醒了问清楚是哪儿的，该送走送走，别在咱队里落下麻烦。”
“我知道。”姜爱国点点头，转身走了。
回到家，李明袖还没醒。
张蓉淑守在炕边，时不时给她擦擦额头。
接下来的两天，姜爱国照常进山，只是回来得早些。
李明袖断断续续醒过几次，但都迷迷糊糊的，问她话也说不清楚，喝了点米汤又睡过去了。
张蓉淑倒是尽心照顾着，给她换药喂水。
这天下午，姜爱国刚从山里回来，还没进院子，就看见邮递员骑着那辆二八大杠自行车，停在他家门口，正跟姜大柱说着话。
“爱国回来了！”邮递员看见他，招了招手，“有你的信，省城寄来的。”
姜爱国心里咯噔一下，快步走过去。
邮递员从绿色的帆布邮包里掏出一封信递给他。
信封上是娟秀的字迹，姜爱国一眼就认出来，是秦曼薇写的。
“谢了。”姜爱国接过信，手指捏了捏信封的厚度。
邮递员推着车走了。姜大柱凑过来：“谁来的信？”
“一个朋友的。”姜爱国说着，撕开了信封。
他抽出里面的信纸，展开。
秦曼薇的字写得很急，墨迹都有些洇开，看得出写信人心里有多慌。
信上说，她爹秦学坤突然病倒了，挺严重，送到了镇上的卫生院。
家里人给她寄了信，她才知道。
可她眼下在学校走不开，正赶上一个重要的学习任务，请假不容易。
她哥前段时间刚在省城找了个厂里的工作，要是这时候请长假旷工，工作怕是保不住。
信里秦曼薇急得不行，说她娘一个人在医院守着，又担心爹的病，又愁医药费，实在撑不住。
看他能不能抽空去卫生院帮着照看两天，哪怕是去看看她爹，给她娘搭把手也行。
信的末尾，秦曼薇写得颠三倒四，全是恳求和担忧。
姜爱国捏着信纸，眉头微微皱起。
秦叔病了？还挺严重？
他想起秦学坤那张总是带着温和笑意的脸，心里沉了一下。
“咋了？信上说啥？”姜大柱看他脸色不对，追问道。
“秦叔病了，在镇上卫生院，曼薇让她哥也回不来，托我去照看一下。”
姜爱国把信纸叠好，揣进兜里。
“病了？严重不？”张蓉淑也从屋里出来了，听见这话，脸上露出担心的神色，“秦家大哥人那么好，可别有啥大事。”
“信上没细说，只说挺严重。”姜爱国抬头看了看天色，“我得马上去一趟镇上。”
“去吧去吧，应该的。”姜大柱立刻点头，“秦家大哥人挺好的，上次你受伤他姑娘还来看你呢，他病了，咱不能不伸把手。家里你不用惦记，工地有我跟你娘，那屋里头的姑娘，也让你娘看着。”
张蓉淑也跟着说：“对，爱国，你放心去。家里有我呢。那姑娘刚喂了点米汤，还睡着。你去医院，看看秦大哥缺啥不？用不用送点吃的过去？”
姜爱国想了想：“我先过去看看情况。娘，你把家里前两天攒下的鸡蛋拿十个，再装点小米。我带过去。”
“哎，好！”张蓉淑转身就去灶房忙活。
姜爱国回自己屋里，从炕席底下的一个布包里数出几张票子和一些粮票，仔细放好。
他上一世跟秦学坤打过交道，知道这位虽然看着温和，但骨子里很硬气，不喜欢欠人情。
空手去肯定不行，但带的东西太贵重了，他也不会收。
鸡蛋小米这些，实在，也拿得出手。
他又检查了一下身上的东西，弓箭砍刀这次用不上，就放在家里。
张蓉淑很快用个小布袋装好了十个鸡蛋和一小袋小米，递给姜爱国：“路上小心点。”
“知道了，娘。”姜爱国接过东西，“家里就交给你们了。那姑娘要是醒了，能问出是哪儿的人，就先记下，等我回来再说。”
“嗯，你放心。”
姜爱国没再耽搁，提着东西，跟爹娘打了声招呼，大步出了院子，往镇子的方向走去。
金溪村离镇上不算太远，走路大概一个多小时。
姜爱国腿脚利索，步子迈得大，心里惦记着秦学坤的病情，走得更快了些。
到了镇卫生院，一股子来苏水的味道扑面而来。
姜爱国找到病房，门没关严，他往里头看。
床边坐着个女的，拿湿毛巾小心给床上的人擦脸，眼泡肿着，是周兰。
姜爱国把步子放轻，走到门口：“婶子。”
周兰手一顿，抬头看见是他，有点意外，赶紧放下毛巾站起来。
姜爱国走进去，把布袋往床头柜上一放：“曼薇捎信说叔病了，我过来瞅瞅。叔这是咋回事？”
周兰用手背抹了下眼角，鼻子吸溜一下，嗓子眼堵着：“唉，前天还好好的，干着活人一下子就栽倒了。送到这儿，医生说，是老毛病又犯了，加上累狠了，让好好躺着养。”
姜爱国的视线落在秦学坤没啥血色的脸上，停留了几秒：“医生还说啥没？”
周兰摇摇头，又吸了下鼻子：“就说先住着院看看，药按时吃，针按时打，旁的也没多说。”
“婶子，”姜爱国安慰道，“你一个人守着也累，我替你一会儿，你歇歇。”
周兰摇摇头：“我不累，就是心里急。曼薇她哥也回不来，这孩子，工作要紧…”
姜爱国点点头：“我知道，曼薇信上说了。婶子，你先吃点东西吧，我来守着叔。”
他把带来的鸡蛋和小米拿出来：“我娘让我带来的，你熬点小米粥，多少吃点，别把自己累垮了。”
周兰看着那些东西，眼圈又红了：“爱国，让你费心了…”
“婶子，别说这话，秦叔以前帮过我家不少忙，这都是应该的。”姜爱国把东西塞到她手里，“快去吧，这儿有我。”
周兰推辞不过，只好拿着东西，找地方弄点吃的去了。
病房里安静下来，只剩下秦学坤微弱的呼吸声。姜爱国搬了个小凳子，在床边坐下，静静地看着秦学坤。
上一世，秦学坤也是因为这个老毛病，加上后来秦曼薇婚姻不幸，操心过度，走得很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