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是不是搞错了？还不抓我进去？”
林杰在椅子上挺直了腰。
悍马拿着一份文件，跟他两个手下说话，没有理会他。
“银保协会派来的调查员，叫余文静？”悍马来回翻文件，“你们认识吗？”
“额……”刚才押林杰回来的男同事挠头，“小精灵，在业内很出名了……跟我是同学……”
“小精灵？”悍马眉头皱了起来，“好像听过这个绰号……政法大学的？”
“额……她一毕业好像去了经纪犯罪科当警察，后来被高价挖墙脚，到了太平洋，做保险调查员，”男手下顿了顿，保险调查员可不是一般工作，出色的调查员分分钟比得上一名警探。
“后来，银保协会成立，她成了他们的调查员。”
“班上她是专业课、文化课双第一，可以说很优秀了，三级跳……工资应该……”男手下突然意识到，在上司面前谈工资，不是特别好，于是改口，“老大，她特立独行，做事雷厉风疾，真的不太好对付……”
“喂喂，我在问你们问题呢……”林杰在一旁跟被忽视的小孩一样，“你们打算放了我？”
悍马还是没理他，他拿起文件仔细端详了起来。
他的两个手下，一男一女，女的颇为年轻，大胸大—屁—股，留着蓬松的头发，皮肤有点黝黑，样子还挺好看的，只不过，林杰没心情欣赏。
两个手下，看着老大的眼神颇为复杂。
他们对上司的决定充满担忧、焦虑，谈不上质疑吧，但疑惑不解肯定有。
他们看林杰的眼神也是，仿佛无时无刻都在问，这个人到底是谁？
为什么我们老大要放他一马？
“我空手套白狼，借了20亿啊！你们就这样放过我？”林杰为得到一点注意，站了起来，那种语气好像是，他活该进监狱的样子，“你们银行是怎么回事？”
两个手下对这波质疑懵得一愣愣的，齐齐看着他们老大，悍马依旧跟没听到似的。
此时，门口打开了，被推进来一个更加懵逼的女人——程娜。
她显然匆匆出门，穿着牛仔短裤和T恤，一看就是洋溢青春的大学妹。
“程娜？”林杰好像找到了救星，抓住了她的肩膀，“奶奶的，我借了20亿，他们居然说放了我！”
“什么！”程娜猛地把林杰推开，“你借了20亿？我怎么不知道？”
林杰笑容凝固了，僵在原地，他感叹程娜的演技真好，分分钟可以拿个金马奖。
那疑惑、不可思议的神情，配合那夸张的肢体语言，林杰都有一瞬间怀疑，自己借钱的事，是不是没告诉她……
悍马在那头桌子上笑了，“程小姐，你别装了，你的报表我都看了，你不可能不知道。”
“喂喂，我警告你，别含血喷人，我是真不知道。”
程娜眼睛睁得老大，仿佛要给大家看看她有多真诚，“我和林先生的合同是合法的，我只负责他的开支管理，他的钱怎么来的，我真不知道！”
林杰揪了揪她的衣袖，说：“小娜，他们说要放了我！你敢信？”
“我知道，对不起。”程娜张开双手抱着林杰，那柔软身躯让林杰十分舒服，“你进去之后，好好照顾自己，对了，洗澡的时候，千万别捡肥皂和弯腰，你长得白白净净的……唉……”
程娜一脸怜悯。
林杰急了，她显然没听清楚，“不是啊，你认真听我说，北辰银行说放了我！”
“对……对，没事的，我和程凯每年挑个时候去探望你，”程娜继续絮絮叨叨，“我会跟我儿子讲你的故事了，毕竟他的奶粉钱是你给的，你很勇敢，是个真男人。”
程娜陷入了自我催眠当中，时而难过，时而惋惜，嘴角还有眼泪淌下。
林杰摇了摇她的肩膀，“你醒醒！你认真听我一字字说！”林杰在房间展开双手，大声喊到：“北辰银行疯了，他们说要放了我！别说我借20亿！我要借100亿！他们也不敢拿我怎样！”
“等等、”程娜被林杰这疯狂的举动吓醒了，嘴里嘟囔着：“你说什么来着？”
别说程娜，当听到‘我要借一百亿’的时候，悍马终于有反应了，侧头看着林杰，旁边两个手下都吓傻了。
林杰有点得意，他终于赢得悍马的注意了……
而且他在这里大喊——我要借一百亿的时候，有一种奇特、格外的快—感。
仿佛在繁华的大街上，坐在银行石雕狮子头，大喊：“I am king of the world！”而街上却没有人回应和反驳，那种感觉用林杰的一句话来说，这是做皇帝的感觉！
“老大！”两个手下几乎异口同声，眼神充满了忧虑，“你真的放了他……他还要借钱……”
悍马表情恢复了正常，依旧沉稳，磐石般，看不出任何情绪。
他微微侧身问了一句话，让房间的空气冷了下来。
“你真的还要借钱？”
此时，所有人都看着林杰，这个时候，他只需要说一句，不借，这个事情就结束了。
因为悍马已经答应放过他，他只要虔诚、哪怕撒谎说一句‘不借了’，他都能安全走出这里，然而……
他沉默的时间过于长了。
程娜急死了，连忙搂着他，压低声音在他耳边怒吼，“你赶紧说不借了、”
林杰没有理会她，而是冷冰冰地看着悍马，两人的眼神死死钳住，房间安静得一根针掉下都能听见。
“为什么不借呢？”林杰开口，三个看戏的全部张大了嘴巴。
“我进监狱也得死，不进去，每年单单利息就一个亿，我不借钱，拿什么还呢？”林杰语气淡定，笑容邪魅，一种从未有过的自信挂在他脸上。
他好像把悍马吃得死死的。
“老大！”旁边的男手下终于忍不住了，他凑上前来，“现在举报他还来得及！现在对于北辰银行来说只是一个20亿的丑闻，要是放了他……”
女手下双手撑在桌子，“要是放了他，将来这个丑闻就不是20亿了！后果会越来越严重，到我们无法收拾的地步！”
程娜对这波反噬整个人都蒙了，但林杰……
他异常镇定，但也有一些东西引起了他警惕。
在悍马表情中，他看到一丝隐藏极深、一闪而过、几乎无从考究的笑意。
他发誓。
他见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