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东海之滨的一个小渔村正在准备祭祀风水。
村民们围绕在海边的二尺高台边供上家里最为贵重的食物。
贡香围着高台,烟雾袅袅,直冲上空。
村民们高声大呼:“风水大恩,求赐予我们风调雨顺!风水大德,求赐予我们人丁兴旺!”
而离这里不到一百米的地方,有艘小船悄悄地靠了岸,从船上下来一位身着白裙的小姑娘,面若春晓之花,肤如凝脂,抹胸衣裙处,露出线条优美的颈项和清晰可见的锁骨,垂肩长发的大半部分被轻轻挽起,端的是二八少女的粉/嫩/欲/滴。
小姑娘抱着包袱,喃喃自语:“二哥可是真讨厌,躲着我不肯见,害得我只能一人来此处布阵!!唉,我到底要去哪里找那阵眼啊!阵眼阵眼!你在哪里哦?!”
祭祀仪式还在进行,人渐渐的越来越多,小姑娘也被眼前的热闹吸引了视线,暂时烦恼抛在了脑后,好奇的跑去过围观。
一身白衣的小姑娘在衣着普通的村民里显得很是突兀,一下子就惹来了村里人的注意。
“你干嘛呢?”
小姑娘往后一跳,瞪着那个刚才在自己屁,股上摸了一把的男子,该男子满脸横肉,眯着几乎看不见的小眼睛对少女笑得欢,小姑娘怒:“你离我远一点!”
男子呵呵笑着:“小姑娘,你长得真好看,我摸一下嘛!不会少块肉的!”
小姑娘又往后退了一步,“你有毛病啊!我长得好看和被你摸一下有一个铜板关系啊!你给我道歉!”
说话的时候,少女已经做好了攻击的姿势,只要对面的男子敢再对她无礼,她就一脚把他踹海里去喂鱼!
“啧啧!脾气真不好!不过我喜欢!你嫁给我吧!”
这话一出,倒是让小姑娘蒙了,这个人真的是太让人想揍他了!然而没等少女有所反应,已经有村民围了上来,哪里还有刚才虔诚膜拜的善男信女模样,少女惊诧的看着他们,问:“你们想干什么?”
面无表情的村民猛地将手中的砍柴刀举起来,围着小姑娘的圈也愈来愈小。
男子站在圈外,笑得诡异:“我最喜欢美人了,你这么美,虽然还小,但我可以等你长大。小美人,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
“大伯大叔大娘大哥!你们是好人,不能帮着那个坏人欺负人!这样不对!”可没有人回答她,村民只是机械的重复着将人圈缩小的动作,这样的反应太不正常了,小姑娘气急,将目光投向那个笑得连脸上的肥肉都在颤抖的男子:“你对他们做了什么?!”
“你乖乖的嫁给我,我就告诉你!”
“不可能!”小姑娘冷哼:“我不会嫁给…………”
海面上,少女话音未落,身体便犹如被抽去了骨头,软绵绵的往下倒,不一会儿就瘫在了沙地上。
男子又怪笑起来,一双与他的脸及其不相配的手伸了出来,手指修长如葱白般诱,人,他抬步走近少女,拇指与食指捏住少女的下颚,自言自语:“你们继续,这小美人我带走了,明天来庄里参加本大爷的婚礼!”
村民异口同声的喊起来:“风水万岁!风水万岁!”
昏暗的屋内,少女揉了揉脑袋,眨巴了下眼睛,视线渐渐清晰后,率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放大了的男子的脸。
白皙面庞上,一双极好看的眉,眉角微微上扬,桃花眸,薄唇,清举爽朗之姿。
小姑娘蹭地一下跳了起来,膝盖重重往那一张脸上踹去,同时伴随着尖叫:“啊!啊!啊!啊!啊!!唉?热的?会动的?是活的哇!!!!”
男子,准确而言是个美娇娘,先是翻了个白眼,随后鄙视小姑娘道:“你喊什么?没见过倾国倾城的美人呀?”
小姑娘盯着他看,半天才颤颤的问:“你是谁?”
“在下嘛!”
大美人揉着脚踝,拍了拍身上的土:“我是从东海遥远之处来的!你喊我姜姑娘便行。”
“你和抓我的那人是一伙的吗?”
“我哪里是坏人呀!!”
姜姑娘爽朗笑道,“我是出来玩耍的,也是为了躲一个人。”
姜姑娘说,“我有个心上人,不过那个人呢,在凡世的地位很高,我在他家里的时候,住的院子,只能是他们家大宅西边最末尾的一个小院子,离我那心上人的乾院最远。”
“我是谁啊?我可是他们家族少族长最宠爱的夫人耶,风光无两的夫人耶,怎么能被安排住在那么破旧的地方呢?这个疑问直至我离开那破地方,到西洲大陆来闯荡,都没有得到解答。”
“但是呢,前不久,那个家族的族人们请了灵枢阁的杀手,要来取我的性命。”
“听说是因为我离开那座破宅子之时,我那心上人的另外一个夫人,凌夫人死了。而且凌夫人所住的小院一夜之间荒废,杂草都已长得一人高,凌夫人她那小小的个子,尸首瞬时淹没在草丛里,等护院一点点将凌夫人她那尸首挪到房内时,房中各器物早已破败不堪,彩漆也掉落了,桌子只剩一条腿与桌面,上面还覆满了灰尘,房梁周围及墙角,皆是蜘蛛丝。”
扶苏一瞬之间想起了母亲曾经与她讲过的怪故事,还以为姜姑娘曾经进了怪巢,吓得脸色发白。
姜姑娘配合地哇一声,哭得极其响亮,“别吃我,别吃我,呜,我虽然看着挺有油水,挺好吃,但是,其实都是骗人的,不,都是骗鬼的,我一点都不好吃,真的。”
姜姑娘一面哭,一面抹眼泪,抽抽搭搭的,哭得好不尽兴。
扶苏蓦地明白过来,“根本不是有怪,而是那家族里的人自己作恶呢吧?”
闻言,姜姑娘无奈笑了笑,适才,她又想起了那个少年,神情淡漠,很是瘦弱,身着白袍,一头黑发,散落着,却极其柔顺的贴着他的脸。
——
“姜姐姐。”少年冷冷道“你的眼睛好漂亮,呆在这,倒还真是可惜了。”
曾经如抓住救命稻草般,扯着她衣角不撒手的少年,却受了旁人蛊惑想要她的眼睛。
“姜姐姐,你跟我回家,跟我回家好不好?”
见她挣脱着要走,他干脆抱住她哭得情真意切。
“我以后会乖的,会听话的,姜姐姐怎能忍心抛下我离开呢?呜,呜,呜,姜姐姐,姜姐姐。”
音调十分之婉转起和。
若非她已经知道了那少年是个什么德行,怕是她一时心软,无奈之下,当真会松口,说上一句。
“你以后不再欺瞒我任何事,我便跟着你回家。”
姜姑娘用脚趾头想也知道,那个少年若是听了她这话,必定立马喜笑颜开。
“不骗了,不骗了,我不会再骗姜姐姐了。”
——
姜姑娘叹了口气,那个少年若是不骗,又如何能在那座人吃人的老宅里活下去呢?
平时带着少年的姑姑也来请求她离开,不要继续与他们家小公子纠,缠呢。
姜姑娘其实明白姑姑的担忧,她那时候多潇洒啊,果断点头,承诺她知道了,她会立即离开,永远不再出现在少年年前。
姜姑娘还曾经天真想着,其实那姑姑还挺好的,有商有量。
然而姜姑娘却忘记了,能够将那少年护得那般好,那姑姑还是有点心思的,否则早就被那座老宅里的其他人打死,埋进乱葬岗了。——
扶苏感慨:“天下事,事事都有不如意之处。”
姜姑娘却抹了抹眼泪,大笑起来,“其实也不算不如意啦,我记得更清楚的,是我与那少年的初见。”
——
她装作卖身葬父的孤女,贸贸然闯入了凡世。
被领着来到了燕姿院,当做使唤的小侍女。
姑姑正在训斥一帮宫女,远远听得不甚清楚,只听到,不得靠近小公子院子一类的。
姜姑娘好奇得很,当夜她便去探了探小公子的院子。
顺手救了个快被咳嗽弄死的少年。
结果,一发不可收拾。
后来,少年会蹦蹦跳跳地一把冲进她怀里,撒娇道,“姜姐姐,我娶你吧,这样我每日想你时,一抬眼便能见着你了。”
其实,彼时情景,她早该及时抽身离开的。
只是好玩之心很重。
“姜姐姐是我的恩人,话本里说,救命之恩,当以身相许呢。”
姜姑娘呆立在原地,少年跑到她的面前甚是娇羞道,“救命之恩无以为报,我便以身相许吧。”
——
“后来,我陪着他,替他治他的咳嗽顽疾,但当他病好后,他却变了。”
“我要离开前的那几日,他似乎有了预感,时常哭得昏天暗地,惊天地泣鬼神。”
姜姑娘回忆往事,很是无奈:“其实啊,外人眼里,他可是杀伐决断之人,那些年如此沉醉于温柔乡,难怪令那座老宅里上上下下的人,都不喜欢我,怕是真以为我勾搭了他们英明神武的少族长吧。”
扶苏拍拍姜姑娘的肩膀以示安慰,姜姑娘似乎此时才终于想起来一件大事,惊呼道:“你叫什么名字?”
“你为什么也会被那只傀儡带回来?”
“我叫离扶苏,胤都皇城人士,来此是为了帮我家二哥一个忙……”
扶苏奇怪:“哎?姜姑娘,你适才说傀儡?什么意思啊?”
姜姑娘拍了拍右手处的位置,示意离扶苏坐下来,继而说道:“便是刚刚将你丢进来的男子,你不知道他是傀儡吗?那你一个小姑娘是怎么被带回来的?”
想起自己刚刚毫无防备,就那么中了招儿,还被带到这个地方关起来,离扶苏想捂脸,真的太丢人了!
这要是让秦绝那家伙知道,肯定会被笑一年!
扶苏撇过头去,不想和姜姑娘深入谈论这个问题。
“啧,真没用!”
离扶苏不乐意了,郁闷道,“说得好像姜姑娘你不在这里一样。”
“哎呀,其实吧,那也不能怪你。你一个小姑娘。的确是不可能抗衡这么一只怪物!”
姜姑娘顿了下,咬了口手里的馒头,才又继续说道:“那是一只傀儡,专门被人制作出来,蛊惑人心的傀儡。我也是到了此处才知道,这个当年风光秀丽,专门产盐的村子,竟然变成了这幅样子!”
傀儡乃是根据人的意念所制作而成,本不应有恶念。
然而这一只傀儡,却是实实在在的坏,且傀儡身上竟然有不低的灵力。
扶苏努力在脑海中搜索她曾在《弱水录》中看到过的关于傀儡的记录,但想了老久,却一点关于这种变化的头绪也没有。
“那只傀儡它对你说什么了?”
姜姑娘介绍完了傀儡,问扶苏:“它想从你身上得到什么?”
“它说,它要娶我。”
“噗嗤!我来这么久了,一直也没见它现行,怎么你一来,它就出来了,还非要娶你?”
姜姑娘皱着眉,十分不解:“难道,它竟然是有它自己念想的?”
扶苏撩了一下额前的碎发,感叹道:“有时候吧,长得太美,也是一种负担。”
姜姑娘:“…………”
此时,门吱呀一声开了,刚还在被两人热烈讨论的傀儡跨步走了进来,手里提着食盒。
“小美人~这些都是我最爱吃的,你尝尝看!”
“不吃!”
扶苏气呼呼地瞪他,“东西是你喜欢的,我又不喜欢!你赶紧放了我,不然有你后悔的!!”
“真的很好吃!你试一试!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