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镇结界中央,高悬的墨银软剑颤鸣不已。
神秘道士眯着眼睛,拽着裴卿卿后退了十步远,眼见火圈内死斗惨烈。
黑袍男人一身兼顾两者,既要以剑息维持月镇结界运转,又要护着怀中人与巨蛇妇对战,哪怕剑息磅礴,亦渐渐落于下风。沙石震颤,火蛇铺天盖地,巨蛇妇狰狞血目,明艳朱唇露出森森獠牙,嘶吼着直朝那无力跌落的黑袍男人咬下。
“走吧,这些人注定今夜命丧于此。”
突闻神秘道士所言,裴卿卿面色惨白,跌坐在地。
话音未落,却见黑袍男人怀中人睁开了眼睛,墨银软剑似有所感主人召唤,飞剑入掌。
冲天而起的血色鸱纹直击向巨蛇妇血目,刹那间血花四溅,巨蛇妇凄厉惨叫着跌落在地。
无边大漠的滔天火势里,血衣翩跹的月眸女子美得极诡异,墨发狂舞,面色如冰。
“不可能的!”巨蛇妇不可置信地狂吼:“扶苏你不可能从我的赤蟒魇境里醒过来!!”
神色无措且茫然的黑袍男人正低头凝视着她,扶苏一仰头便撞见了他眸中露出的一丝脆弱,下意识便抬手,替他擦掉了眼角眉梢间的血迹……巨蛇妇所言极是,她的灵魂差点沉溺于赤蟒魇境,成为巨蛇妇养料的一部分。
可在她即将推开那扇院门之时,是他的心跳声,是此时此刻,一己之力仍护着她的男人的心跳声。
扑通扑通…扑通扑通……拼尽一切,不顾一切也要护着她……
“是你吗?……小乖。”
黑袍男人似乎以为她是幻觉,竟捧着她的脸,额头相抵,极轻地低笑出了声:“你竟然醒过来了……”
豫章界碑初见黑袍男人时,熟悉的,一阵钝痛猝不及防直袭心口,扶苏蓦地眼眶一红。
“榛阁主,制服巨蛇妇,我需要你的帮忙。”
“呵…”
黑袍男人低低地笑,她几乎能感受到他胸腔传来的震动,扶苏听得他凑到她耳边,沙哑着道,“小乖要的,我都给。”
扶苏居高临下瞟了一眼正聚集凶气试图再次反击的巨蛇妇,抬眸与黑袍男人对视,认真道,“会有点疼,你忍着点。”
话落,黑袍男人掌心一凉,鲜血涌出,随即,怀中人与他五指交缠,她的手柔弱无骨,很软,像小猫的爪子。
两人的血交融,滴落墨银剑柄,转瞬间被剑身鸱纹所吸收,血色愈加鲜艳,汹涌磅礴的月色剑气与血色鸱纹相溶。
扶苏手揽在男人鲜血淋淋的劲腰间,沾了两人之血的指腹画符,趁其不备,在男人错愕目光中,将他送入月镇结界之内。
暴怒的巨蛇妇卷土袭来,最后一击呼啸而来,欲置扶苏死地。
黑袍男人嘶吼:“小乖!!”
扶苏用早已解下的黑袍衣带将剑柄死死绑在手中,翻身反手挽出剑花,转瞬间,击退巨蛇妇的攻击。
“怎么可能?!墨银剑主?!汝阳离氏全族死光!你怎么可能会墨银剑诀?!”
墨银剑主,墨银两大剑诀——墨月,银噬
传说中,一剑可杀万民,一剑可救苍生……斩妖除邪,不过小菜一碟。
汝阳离氏被诛灭九族,离氏山门被一场连绵三月的大火烧成了灰,也不怪巨蛇妇见她拿着一柄墨银软剑,却丝毫不在意。
不过是做做样子……巨蛇妇定然是这般想的……亦多谢巨蛇妇如此狂妄自大……
扶苏懒得搭理巨蛇妇,高喊着裴卿卿,厉声命令道:“给我拔了那一根破乌木棍子!!”
突如其来被点名,裴卿卿反应稍慢,刚欲伸手碰触乌木长笛,却被神秘道士拦住。
神秘道士紧紧蹙眉,颇不赞同地反问扶苏:“喂!!若无乌木笛压制白艮阵向巨蛇妇输送凶气,你有把握制服巨蛇妇?!”
“我不想制服它,我要杀了它……”
那人活着时,父母、朋友、同僚下属,无一不在算计他,利用他。
如今那人死了,她便绝不允许有人再将他当成获利的筹码,达成所望的手段!!
神秘道士还想劝说一二,手中一空,却是裴卿卿不知如何脱开他的掌控,奔向苦楝树,双手一把将乌木长笛拔起。
“墨…月…银…噬……诛……”
风云陡变,风起云涌,地裂飞沙,血月鸱纹蔓延无边,如烟火爆炸开来,似潮水一般将巨蛇妇与漫天火蛇吞没。
裴卿卿被神秘道士拽住,才免于被横扫而来的墨银剑气撕成碎片。
“扶苏赢了吗?”
裴卿卿焦急地问神秘道士,却见神秘道士慢悠悠晃到苦楝树旁,探头往树坑下瞧了一眼,这才回答他。
“原来如此,我就说嘛,只有你们扶苏才能杀得了那一条巨蛇妇。”
“奇葩道士,你说什么呢?我怎么听不懂?”
神秘道士解释:“巨蛇妇并非天生,传说中,它孕于湿诛子母阵,得赤神蟒之灵,善蛊惑世人入魇,困于魇境中的灵魂将成为巨蛇妇的养料,除此之外,巨蛇妇统领万蛇,比如它驱使赤色小蛇群适围困那白衣女子,但……”
裴卿卿听得震撼,神秘道士话锋一转,却又道:“那黑袍男子剑道悍烈,八荒境内难有敌手,巨蛇妇却能将他逼至绝境,还是多亏了白艮阵十年如一日地蓄积凶气为巨蛇妇所用。我先前猜测湿诛子母阵应在小院附近,但不曾想,布阵之人竟胆敢将两大凶阵叠加……想必那人是存了,将来一日,必屠。杀整座豫章郡的打算。”
“可布阵那人或许也没有想到,离氏的墨银软剑,竟还有后人竟能发挥出墨银两大剑诀的威力,只是……”
裴卿卿奇怪,可下一秒,他便看着远处半空之中,一袭血染素纱,如破败的枯叶,缓缓坠落。
“只是执剑者要付出的代价……”神秘道士暗暗叹气:“也很大……”
三年寿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