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三月水果捞2025-04-29 16:324,385

成为天道的第一天,我听到了一个凡人许愿。

她说只要我能够救她病入膏肓的未婚夫,便愿意付出所有。

我难得见到这样的痴情女子,所以决定给她一个机会。

我告诉她,只要她的未婚夫能够经受住我的考验,我便遂了她的心愿,如若不然,她便需要剥离七情六欲,奉我为主。

后来,我在凡间多了一个替身。

她替天行道,却又独爱杀那无情人。

1

我刚飞升成为天道那天,一满身是血的女子跪在我面前。

她说了一大堆跟她相公过往的事情,并且请求我在飞升这天赐福给她,救她的相公。

我刚拒绝,就遭受到了漫天的辱骂。

身边的神,天下的百姓,无不一外在骂我。

“天道不就是保佑众生,免去众生疾苦的吗,袖手旁观当什么神啊。”

“她跟她丈夫的感情如此动人,而且她丈夫是为了她才中毒快死了,赐福一下怎么了。”

女子眼神带着期盼,只有我知道,她丈夫日后将背叛与她。

她下场之惨烈,甚至被活埋。

当今女子太过相信情爱,都将遭受万劫不复。

女子又向着我磕头:“只要你愿意救我丈夫,什么代价我都愿意。”

不管我怎么劝说,她日后不会幸福,众人都不信。

甚至有众神跟我打赌。

其中便是掌管姻缘的月神:“要是这女子日后幸福美满,这天道的位置我来坐。”

我笑了笑应下:“好。”

女子听后头磕得更响了:“求天道赐福,救我相公。”

我抬手落下间,金光落在那女子的相公身上,亦落在她掌心。

并留下一句:“日后你被残害危险之际,将这光捏碎,便会保你一命。”

女子哐哐磕头的更卖力了。

“谢天道成全,这光我用不上的,日后我跟相公必定带孩子来上香感恩。”

还留下一句话,她叫晚娘。

2

第一年,晚娘求我救了他相公之后,两人恩爱不已。

甚至他相公柳书白为了晚娘,甘愿放弃科举,只留在她身边。

晚娘笑着仰头看天,像是在对我炫耀。

“天道,你看到了吗?我是对的,相公如此爱我,就连前程都不要了,你给我保命的东西根本用不上。”

说着晚娘就要将那束光捏碎。

我觉得情爱这东西实在令人愚蠢。

“才一年而已。”

晚娘自信得意,夸下海口,不止一年,后面十年她依旧很幸福。

我跟她打赌,若是后面十年不幸福,我便亲自取她相公的命。

晚娘一口应下。

恰恰是这个赌,差点要了晚娘的命。

3

三年过去,柳书白因为放弃科举,成婚之后的柴米油盐全部落在了晚娘身上。

柳书白只需要负责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就连去街上写字卖画都不愿意。

晚娘每天做三份苦力,白日里替人缝补衣服,夜里便要去挑夜香,顺带兼职给人看院子。

每每她坚持不下去时,我都会出来问上一句。

“晚娘,你后悔了吗?”

晚娘道:“我不后悔,你是天道,你不会懂人间烟火,你也不懂夫妻一心是什么。”

我是不懂,但正因为我是天道,我能懂每个人心里那份委屈。

直到晚娘累倒被诊断出怀了孩子。

柳书白从一开始对她呵护备至,到后面拳打脚踢。

只因为家里没有了银子来源,两人锅都快揭不动了,晚娘大着肚子根本没法干活。

有人出了馊主意,上街表演杂耍挣钱。

于是晚娘被当做噱头,怀着身孕在街上表演活埋。

每每那种窒息感要将她吞没时,手里那束光闪着,她迟迟不捏碎。

直到后面大家腻了这种表演。

柳书白开始赌钱,输了钱,就回家后扯着晚娘的手,就要将她肚子里的孩子给卖了。

晚娘护着肚子里的孩子,求柳书白不要打她。

我告诉她,柳书白已经疯魔,她却骂我,说我是在挑拨夫妻关系。

直到,柳书白扯着她的头发,将她狠狠地一下又一下撞击在柱子上。

“当初要不是为了你,我怎么会成为一个落魄书生,你没钱给我,你就去卖。”

“再说了,谁知道你肚子里的孩子是不是我的,反正都要卖,这个孩子现在生出来换一笔钱,不是更好吗?”

“晚娘,你别忘了,你的命都是我救的,你欠我的。”

“再说,我知道你跟天道打的赌,你忍心看我去死吗?”

晚娘没在说话,她就是舍不得柳书白死。

这种执拗,我们称为恋爱脑。

之后,晚娘被打的在地上爬不起来,鲜血都糊了她的眼睛。

这不是她第一次被打了,从一开始被踢一脚,到后来凭心情的打一巴掌,都是常有的事。

我每次都会出来劝一句,她总是会怼我一句。

“你是天道,你不懂,这是情爱的一环。”

我是不懂。

爱真的能止痛吗?

可……晚娘要被打死了。

4

晚娘就那么捏着手里那束光,迟迟没有用力。

直到我的声音再次传来。

“晚娘,你后悔吗?”

晚娘只剩下最后一口气:“我不后悔,你是天道,你不懂,女子被丈夫打,本就是伦常。”

好一个伦常。

那束光没有被捏碎。

我就这么亲眼看着晚娘被柳书白带去接生婆子那里,喝下药早产生了一个女儿。

因为是女儿卖不出价钱,柳书白就把她给卖进了窑子。

晚娘抱着女儿,怒视着天,彷佛在向我质问。

“天道,是你,是你改了我的命运,是你让我的丈夫变心。”

我越发觉得她蠢。

“晚娘,情爱这东西不就是瞬息万变,你不是最懂的吗?”

我以为经历这事,晚娘会回头,会相信我说的话,至少她的人生才刚刚开始,还来得及。

既入穷巷,及时掉头。

可当晚娘再次找我时。

我就知道,情爱比下蛊还可怕。

5

三天后,晚娘带着另外一个男人出现。

这次不是秀才,而是屠户,拿出了所有积蓄将她赎身。

之后两人便成亲,女儿顺带养在了身边。

当天夜里,晚娘脸上露出当年跟柳书白在一起幸福的笑。

她嘲讽着我:“看到了吗?情爱才是救人于水火之中的。”

“现在,我很幸福。”

这次,我没有再回答她。

因为她这第二段缘是月神给她牵的。

月神高高在上的把弄了一下手里的红线,很是得意:“你这天道是赢不了我的,我掌管姻缘,她怎么会不幸福。”

我也没说话。

就那么打开了天境,看着晚娘在跟屠户婚后,被当成了生育机器。

6

成婚第一年,晚娘又生了一个女儿,当夜被屠户送人。

第二年,身子还没有恢复好,晚娘又怀上了,听说这次是双胞胎。

生下来的时候,却又是两个女儿。

这次,屠户坐不住了,给晚娘下了最后通牒,若是生不出儿子,就休了她。

晚娘拖着自己因为生产元气大伤的身子跪在地上,仰头用手指着天,也就是我。

“好你个天道,你到底使了什么手段,非要害我生不出儿子,你就是见不得我过上寻常人家的日子。”

“你就是想要害我,想要我认输低头,什么狗屁天道,我呸。”

我没有跟她计较,反倒大方帮她。

“你是说,你生下儿子,你就能幸福美满了。”

晚娘:“当然,只要我生下儿子,我就一定能跟丈夫白头到老。”

我再次挥手落下。

“我帮你。”

之后,晚娘再次有孕,这次是个儿子。

6

屠户放弃了休她的念头,却纳了一房小妾。

原因是晚娘这几年因为生孩子,伤了身体,已经不能再进行房事。

纳妾那日晚上,晚娘站在院子里,听着自己丈夫跟那女子享鱼水之欢。

我点了一下天境问着:“晚娘,你后悔了吗?”

晚娘双眼空洞,却依旧说着:“我不悔。”

“夫妻之间最重要的是信任,一旦离心了,还叫什么夫妻。”

“你身为天道,要做的是帮我,而不是在一旁冷眼看我的笑话。”

晚娘自然不懂,天道最重要的是公平,不可看人蒙受冤屈,一旦坐视不管,算什么天道。

这次,我又跟晚娘打下一个赌。

若是三年后,这屠户还对她一如往初,我就帮她恢复身子。

晚娘同意了,并且告诉我。

“天道,你输定了。”

7

可惜不等三年。

晚娘又陆陆续续生了几个孩子,这些孩子都被分到了那妾室的名下。

而她最初跟柳书白的那个女儿,死在了妾室手里。

只因为,她女儿不小心扯坏了那妾室的衣衫,就被活活淹死。

屠户知晓这件事后,居然让晚娘跟妾室道歉,惊着妾室了。

晚娘不敢相信,在妾室一番话下,才知道。

原来屠户赎她的真正原因就是让她生孩子,妾室害怕身体走样,两人才生出这样的合谋。

屠户手里拿着杀猪刀,恶狠狠盯着晚娘。

“你也不看看你自己是什么样子,要身材没身材,还是个破鞋,以后你就安心伺候我的娘子。”

“否则,我就把你当猪杀了。”

晚娘这次双眼空洞的更厉害了。

甚至我好几次想要跟她说话,她都不回答我。

只是每日做着苦力活,看着自己的孩子叫着那妾室为‘娘’。

甚至那妾室根本不喜欢孩子,对她的孩子不是打就是骂,生病了也不管。

我以为,这件事后,晚娘一定会幡然醒悟,会懂得情爱的爱,是先爱自己,再爱他人。

并非一味的将爱供奉,给他人索取。

直到,某天。

晚娘在后院磨刀。

她用那把杀猪刀再次指着天:“你这该死的天道,我跟你拼了。”

8

晚娘骂了我半个时辰,红着双眼。

“我不过是想要得到一点情爱,你这天道就是要毁我幸福。”

“你根本不是天道,你就是魔道。”

我无法向她解释很多,月神却出现了。

月神落下一根红线在她手里:“天道不帮你,我帮你。”

“有我,你一定会幸福的。”

晚娘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跟月神达成了一致。

拿着那根红线向我示威。

“天道,最后赢的一定是我,我不会输的。”

“我晚娘一定会与人白头偕老,恩爱两不疑。”

这次,我比第一次还生气劝诫她。

“你若收下这根红线,你必死无疑,就连我给你的那束光都保不了。”

晚娘轻笑一声,带着癫狂:“我不收这根红线,才是必死无疑。”

“你想看我笑话,让我认输,我偏不如你的愿。”

晚娘收下了那根红线,她也一步一步迈进死亡的临界点。

9

那根红线一端的男人是个芝麻九品小官,名叫宋青书。

他为人端正,行事作风获得周围百姓爱戴,就连父母都出自书香门第。

甚至在第一天见到晚娘时,便三书六聘,无一不是诚心相待。

就连成婚那天,还十里红街,大张旗鼓,将晚娘娶进门。

好长一段时间,街坊都在传晚娘真是走了天大的狗屎运,上辈子救了人,这辈子来享福的。

否则就凭她一个三婚的女人,生了那么多孩子,居然还能当上官夫人,这不是走狗屎运是什么。

要知道,在她嫁给这个男人的前一个月。

屠户与那妾室还有那些孩子,都死了。

一把火全没了。

有人说是晚娘克死了人,她八字不好,所以才会二婚嫁人,才导致书生变成赌徒。

现在不一样了。

这位宋青书让她成了官夫人。

从此对她只有赞美,没有脏水。

之前,晚娘都会来讥讽我几句,现在,她一次也没有找过我。

我就这么看着天境,盘算着,她的好日子快到头了。

就在三天后。

10

按照日常惯例,晚娘该给婆母请安时,宋青书任由官府的人闯了进来。

顺带引路,指着站在那里笑颜如花的晚娘。

“杀人犯就在这里,劳烦大人带走了。”

晚娘手里端着的茶杯应声落地,笑容僵直,眼里的光彻底破碎。

就连一句解释都没有。

这样的晚娘,不正常。

我传声在她耳边:“晚娘,后悔了吗?”

晚娘没说话,任由那些官兵将她带走。

没出几日。

她的丈夫作为人证出现,在审判下指出了她的罪行。

“此妇人心生歹念,为了高攀于我,居然放火杀了屠户一家,甚至对我下蛊控制。”

“请大人做主,我大义灭亲,在此休了她。”

晚娘还是没有说话,她就那么跪在地上,双眼失焦,不知在想什么。

身为天道,不可看人蒙受冤屈。

我再次传声:“晚娘,你若后悔了,便应声,我能救你。”

晚娘不答。

罪行已经定下,明天问斩。

而宋青书因为这一壮举,从九品升职七品,再度为自己博了一个好名声。

而晚娘下场是五马分尸。

她被人用绳子绑住时,掌心里的光不断跳跃。

我开口:“晚娘,捏碎光,能保你一命。”

她没有捏碎。

那些马儿已经跑了起来。

我急切问她:“后悔不是难事,晚娘,及时回头,捏碎光。”

这次,她依旧没有作答。

只是仰望天的时候,她笑了,没有以前再质问我的傲气跟怒意。

那是我第一次见到晚娘对我笑。

天境里面,只有无数奔跑的马儿,以及被绑住的晚娘。

我关掉了天境,没再看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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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我没七情六欲,那这天道我不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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