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下午魏书登门拜访，柳芊芊热情极了。
本来我还疑惑他们怎么有的交集，后又转念一想，爷爷参与过“九二一”工程，魏书又是军区大院长大的孩子，有联系很正常。
果然，魏教授知道爷爷回了研究院后，便起身准备告辞，柳方融笑呵呵地说阿姨已经准备好晚饭了，还给柳芊芊使了个眼色。
看着往自己身上蹭的小花，魏教授脸都白了，紧抿着嘴，眼神往我这儿瞟。
我心下好笑。
魏教授真是连求救都那么社恐。
我合上手里抱着的书，向魏书递过去。
“我有点问题想要请教教授，您方便吗？”
魏书眼睛一亮，一本正经地点头接书，趁机隔开柳芊芊：“《蛋白质组学研究》？正好我也在看。”
我带着魏书上楼去书房，柳芊芊也想跟着，被我一句“你听得懂吗”给噎了回去，气得她直跺脚。
经过柳方融时，他皱眉警告我，魏书以后是柳芊芊的未婚夫，魏柳两家在爷爷那辈就订过娃娃亲的，让我不要做多余的事。
我笑意盈盈地看着他：“本来我也该姓柳的不是吗？况且，爷爷好像更喜欢我。”
我声音很轻，却让柳方融瞬间脸色黑沉。
魏书就在我两步开外，我不确定他有没有听到我们的对话，但上楼时走一步耳朵就红一分，还看着我一脸欲言又止。
一本书没翻几页，他快看我八百次了，我忍下笑意问他。
“魏教授有何指教？”
他耳朵红到滴血。
“如果是你的话，我愿意。”
12
烫金的请帖就在我衣兜里，本来想邀请他，现在却突然有些烫手。
没听到我的回复，魏书的红云开始往脸上烧。
我下意识摩挲着衣服，动作间请帖掉了出来，被魏书眼疾手快地捡起。
“舞会请柬吗？”
“嗯，你知道？”
“柳芊芊邀请我，我拒绝了。”
说这话时，魏书眼睛亮亮地盯着我，我忽然觉得心口有点儿发热。
“那我邀请你呢。”
“好。”
把魏书送出门时，我都有些恍惚，心跳后知后觉地加速。
一股甜滋滋的喜意在心底漾开，还不等我品尝清楚，楼上突然传出一声怒喝。
“舒跃！给我滚上来！”
是从书房传过来的。
我离开前还整洁的房间，现下一片狼藉，放在红木桌上的古董瓷瓶碎了满地，地上粘着一团团土和纸张，柳方融就站在中央气得发抖。
“晦气！我就知道你个孽种会带来晦气！”
“那个算命的说得没错，你只会挡我财路！”
“你妈怀你时，施工的场地就频频出问题，直到我把芊芊换过来，工程才顺利完期。”
“本来已经和投资商谈好了，就因为你和芊芊上了个节目，项目就黄了。我好不容易让老头子消气，眼看着那笔钱十拿九稳，就因为你的出现，他说不给就不给了。”
“现在连芊芊的未婚夫你都要抢，你知道这个瓷瓶是要送给谁的吗！这你也敢打碎！”
“你就是一煞神！”
13
连续不断的指责和咒骂从柳方融嘴里喷出，每听一句我心里就多冷一分。
听到最后，我的心里只剩轻蔑。
“柳方融，你有没有想过，施工现场出问题是你用人不善；项目黄了，是你闺女对投资商出言不逊；爷爷生气，是你行事缺德。”
“不，你肯定没有想过，你这种人，只会怨天尤人推卸责任。如今一个瓷瓶碎了都要不分青红皂白扣在我身上，只因为你看我不顺眼。”
“但凡你有脑子，就会知道，你要送瓷瓶那人，刚正不阿，恐怕你送的不是认清，是牢饭吧！”
“柳方融，挡财路的从来不是别人，是你自己！”
我一字一句地反驳，不给他插嘴的机会。
“孽障！”
“啪”地一下，清脆的耳光声在房间里回荡。
我感觉半边脸都麻了，脑袋嗡嗡作响。
盯着面前这个还扬着手的人，我只觉讽刺。
我缓缓站直身体，和着从窗外吹进来的冷风，留下我在这个别墅里的最后一句。
“这就是你说的补偿。”
14
离开别墅前，我给爷爷和魏教授分别打了电话。
前者是抱歉不能再和他住在同一屋檐下，后者则是抱歉放了他舞会的鸽子。
是的，即使是亲妈费心准备的补偿礼物，我也不打算再去参加。
这些日子和她相处下来，我既觉得心酸，又难过失望。
我相信她对我是有愧疚的，但依旧抵不过她富太太的身份。
其实她早就知道柳芊芊并非她亲生，也知道是她丈夫亲手换了她的女儿，但她甘愿接受这个结果。
柳芊芊上节目时看到我的胎记，就什么都明白了。她看到魏书和我亲密的样子，想到我才是真正的柳家千金，才有那么针对的敌意。
沈绾柔面对我时的悲伤和小心，不只是想补偿，更是身不由己。
这个家只有她会放下身段讨好我了，如果不把我稳住，柳家爆出什么丑闻，她怕是只能沉默着承受柳方融的怒火。
我回小院儿后，把长了杂草的小花园修整一番，安上了星星小串灯，漂亮极了。
晚上就着桂嫂烤的大肉串，和成武喝扎啤。
听说这小子高考考得不错，估分比预想的高出不少。
月光下，少年小麦色的腹肌若隐若现，我赶紧别开头心里敲木鱼。
刚成年呢，罪恶罪恶。
成武眼睛亮亮地向我讨要上次带给他的酸奶，说就是因为喝了跃跃姐的奶，考场上如有神助。
我一口啤酒喷了出来。
你小子，慎言！
爸妈带着卢修斯进门时，已经是后半夜了。
卢修斯热情地给了我一个贴面吻，看得成武眼睛瞪老大。
他对我简直满意得不得了，极尽赞叹。
一会儿夸我的腰身比模特也拍马难及，一会儿说我有着智慧又性感的魅力。
给我夸的，差点儿找不着北，拉着卢修斯像找到了知己。最后还是被爸妈赶上床才睡的。
第二天拍摄短片时，卢修斯看见我拿出的衣服又是一阵惊叹。
“哇哦，这时尚的设计，我约了好久都约不到一套。舒，我开始嫉妒你了。”
他调皮的表情逗得我们哈哈大笑，院子里一时洋溢着快活的氛围。
短片是用卢修斯的个人账号发的，还发了小蛋糕表情祝我生日快乐。
甚至连学校的官号都转发了这条短片，我简直受宠若惊。
15
生日当天，柳军行和魏书是一起出现在我家门口的。
魏教授左手拿着一个超大的蛋糕，右手拎着一个超大的袋子。爷爷就笑呵呵地站在旁边嘬茶喝。
听说我离开后，柳方融还是不死心，高价收购了一批玉石送到魏书爷爷家，结果被对方打了出来。隔天公司就被税务局查封了，股价一直往下跌，柳方融急得不行，想让柳芊芊去陪一个大佬的饭局，柳芊芊哭得肝肠寸断，以死相逼。
我一阵唏嘘。
卢修斯正在和桂嫂学包饺子，包得奇形怪状的，却仍旧兴致勃勃发了账号，被吹了一波彩虹屁，红光满面地找我炫耀。
正巧碰见顾朗昇开着他那辆骚包的敞篷车，载着999朵玫瑰在我面前耍帅。
卢修斯翻了个白眼。
“舒，这种审美的人配不上你。”
我乐不可支。
顾朗昇过后，街道安静下来，我却又奇异地感受到了一股熟悉的窥探视线。
是柳芊芊。
她吊着一只缠满绷带的手，透过院门的缝隙看我。
我故意没有理会。
成武兴冲冲过来，往我嘴里塞了一只烤翅，那股视线更强烈了。
我叹了口气，过去开了门。
“有事？”
街道很静，偶尔有一两个街坊路过，向我道一声“生日快乐”，好奇地看柳芊芊一眼便匆匆而过。
我看见柳芊芊眼眶越来越红。
“我想见见爸爸妈妈。”
“你爸你妈在别墅里，别在我这儿找。”
我说着就要关门，却被她慌忙挡下，正好卡在吊着的胳膊上，疼得她龇牙咧嘴。
我用下巴点点她的伤：“怎么弄的？”
“……我爸……”柳芊芊一脸落寞，“他拖的。”
空气静了半晌，直到我妈过来叫我吃饭。
“跃跃，外面谁啊，怎么不叫进来。”
我让开点位置，让妈妈看见外面的柳芊芊。
本来满脸笑容的李女士笑容立马落了下去。
16
我被柳方融打了这事儿爸妈是知道的。
一回来看见我脸肿老高，气得他们立马就要去找人理论，还是我卖惨又卖乖才把人安抚住，又多亏卢修斯出神入化的养护术，帮我修复了容颜。
我睡着前，听见爸爸打了几个电话，第二天就传来柳方融公司被查封的消息。
柳芊芊看着我妈落下的笑容也是一僵，转身要走。
“等等，你就是芊芊吧。今天是我们跃跃生日，阿姨也给你下碗长寿面。”
再转过身，我看见柳芊芊泪流满面。
魏书这个社恐一直以陪爷爷为理由躲闲，最后还是我提议饭后跳舞放松放松才把他拽出来。
看着教授俊朗的面容和明显精心搭配的衣服，我心下一荡。
“魏教授，我把舞会补给你啊。”
魏书搂着我腰的手微微收紧：“好。”
“那你能不能，把娃娃亲也补给我。”
我扬起一个狡黠的笑：“那你去求求爷爷。”
腰上的手又紧了几分。
“好。”
我欣赏着天上的皎月，心下舒朗。
这辈子，不求富，不求名，不求利，我只求平安喜乐，阖家安康。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