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戏园子真好,一只蚊虫都不见!”
杨思兰赞美着,她一身葱绿色的绸衣,腰间佩着个香囊与妹妹们完全不同。
“你那香囊也就永宁乡君没见过,别人谁不是每年都得的。”
杨梦兰呲鼻嘲讽。
薛凌陪着三位贵女眼神游移,“这香囊还有什么说道不成?你们能得,我却没有?”
梦兰不屑回答。
思兰对薛凌淡淡一笑,“你要信她,这年也能过错了,这香囊原也不是什么稀罕东西,每年端阳节皇上都会赏赐各家,不过数量有限,能不能分到就要看运数了。”
啊,懂了!
也就是说,东西是寻常的东西,可那是皇上赏的,数量是有限的,杨思兰再怎么嫉妒,也没她的份儿。
杨爱兰年纪最小,有些胆怯,扯着梦兰的衣角一声不吭,那忽闪的眼神里分明是满满的同情。
唉,这就是所谓的恩宠!
明明是一样寻常的东西,就因为发它的人不同,这东西代表的意义就不同了。
想来武安侯府里也就是杨思兰能有皇上赏赐的,别人用的都是市买的货,所以这香囊就分出高低贵贱来了。
“原来是这样啊,真是难得。”
薛凌敷衍的笑笑,没跟这群大小孩们计较,没必要啊,她们才见识过几样好东西。
等安了坐,上了茶,薛凌的眼神就转去了东厢,那边是男客所在的看楼,年歆远远的靠在阑干上,脚下踩猫,头上飞鸟,俨然一副纨绔形象。
薛凌看着年歆傻笑,被梦兰发现了,不屑的问,“戏都还没开场,乡君笑什么啊?”
找碴啊!
薛凌微微一顿,“我听二叔讲过一个笑话,突然想起来觉得好笑。”
“什么笑话?”
杨爱兰到底天真,她很好奇的看着薛凌。
“传说,我的意思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儿,说不准是会变的,不过,大概还是那么回事。”
说的全都是废话,跟没说有何区别?
薛凌看着杨爱兰眨巴眼睛,很期待的样子,不好再逗她,只能认真说道,“夏虫不可语冰,你们知道是什么意思吗?”
“呀,这个知道啊,那夏天的虫子到冬天就冻死了,所以不能跟它们说太久远的事情。”
“没错,那个蛐蛐,也有叫蟪蛄的,三、四月间从土地里钻出来觅食,蜕皮六次后成虫,差不多每年的这个时候出来配对,产卵,等到了重阳之后,就老死了,那些卵就埋在地下,直到第二年春暖花开的时候再爬出地下,如此往复。”
“那又如何?”
杨爱兰没转过弯来。
杨梦兰哼了一声,“真笨,没听她说重阳之后老虫就死了吗?说来说去,这种虫子就没活过冬天去啊!”
杨思兰微微蹙眉,“妹妹,少说些吧!你忘了永宁乡君可是商户出身,咱们这点见识在人家面前算得了什么。”
噗嗤!
薛凌笑了,“你们别多心,我真不是这个意思。”
你们也太会脑补了,我只是看到年歆的纨绔样子觉得难得一见而已,这话薛凌只能在心里说说。
在杨氏三姐妹的眼里,薛凌就是在嘲讽她们没见识。
杨梦兰不服,指着戏园子上方的纱罩子炫耀,“你见识广博,可知道这戏园子里为什么没有蚊虫吗?”
这个,真不好意思,我还真知道!
薛凌只呵呵笑着,一句话都不回答。
“我告诉你,这纱可是国公爷以前打败南边一个小国,从人家的皇庭抄回来的,因为太轻薄,做不得衣服,只好做帐子,糊窗纱,除了国公府里,再没别的地方有了。”
杨梦兰得意的仰着头。
薛凌的笑容却渐渐凝滞了,“这些话,你是听谁说的?”
杨思兰见薛凌认真起来,拦住杨梦兰道,“姐妹间开玩笑而已,你急什么?”
“宫里都没有的东西,国公府却有,还是从人家皇庭抄回来来,这些话传出去,定国公府会是怎样的罪名?”
薛凌冷厉的教训道,“你们最好告诉我是谁说的这些话,否则,你们谁也担不起这个责任。”
杨梦兰急了,“我没这个意思。”
“是王姐姐说的!”
杨爱兰把王瑶给推出来挡枪。
原来,袁氏把雾影纱拿回去的时候,刚巧被大袁氏瞧见了。
大袁氏见那料子是自己从未见过的,一时好奇就多嘴问了一句,结果袁氏也没多想,就回答是从海外来的弄来回来的。
于是大袁氏就抱怨自己的妹妹,说国公爷缴获的稀罕纱,肯拿去罩天棚,也没说给自己分一些糊窗户。
结果这些话就被王瑶听到,然后这些纱就变成了国公爷从人家皇庭抄回来的了。
要说王瑶不懂事也算了,她年纪小,没开窍,不知道从皇庭抄来的东西,留在武将之家会有什么后果,但是杨梦兰应该很清楚。
武安侯的爵位比定国公低两阶,说话处事只会更加谨慎,绝对不会让自家女儿这么张狂,杨梦兰说这些话一定是有人撺掇。
薛凌眼神犀利的扫过三人,发现杨爱兰躲在杨梦兰的背后不肯出来,心知撺掇杨梦兰的人必定是杨爱兰。
“好了好了,梦兰以后注意些,别再听风就是雨了,被人卖了,自己都不知道。”
杨思兰得意的翘起嘴角。
杨梦兰却一把把杨爱兰给推倒,“都怪你,眼皮子浅,什么没见过的纱,指东指西的问,以后别再跟着我了。”
“二姐姐……”
杨爱兰委屈的大哭。
薛凌心塞的狠,这女孩子们一个比一个难缠,这杨爱兰显然是听杨思兰的话故意引杨梦兰犯错的,如今事情被戳穿,杨梦兰的气势瞬间就被杨思兰压下去。
好心机!
杨思兰在第一回合就把杨梦兰打出局,杨爱兰出卖了王瑶,也没有机会参与相亲了,薛凌在她眼里只是个粗鄙的商户女,因此她笃定自己今天会是最出彩的一个。
薛凌看着杨思兰得意的脸有些好笑,她还是太年轻了,再怎么有心机,也还是不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啊!
她想跟自己争,简直就是冬月里的蟪蛄,出不了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