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锦衣又一次放下筷子犹豫地看着秦子胭,沈意实在是忍无可忍,在桌下用脚提了罗锦衣一下,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小声道,“好好吃饭。”
得嘞,沈意都发话了,罗锦衣当即拿起筷子快速扒拉起来。几乎是刚等沈意吃完放下筷子,罗锦衣立马拉着人就跑了。
“罗锦衣你干什么?”沈意不满地抽出手,“从桌子上起就一直怪怪的。”
“你不觉得万停好像喜欢秦子胭嘛。”罗锦衣搓了搓手兴奋道。
“万停?”沈意惊愕,“喜欢公主?”
不过仔细想想,万停对秦子胭确实是有些过分的好了,先不说脑抽到大半夜下冰河去抓鱼,光是以前,但凡上朝和应酬,都是一副要死要活的样子。然而只要宴会上出现秦子胭,立马满血复活、容光焕发。
再回忆起刚刚饭桌上万停时不时瞟过秦子胭的目光……沈意一拍脑门,“好像真的是。”
罗锦衣突然露出一个诡异的笑,看到沈意心里发毛,“你……”
“我要撮合他们!”罗锦衣兴奋道,一举两得,既解决了秦子胭,也牵制了无处不在的万停,简直完美。
沈意偏过头表示不想理他,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万停的终身大事,自己操心不来,看他造化去吧。
事实证明,撮合万停和秦子胭困难重重,天时地利人和,没一样占了的。
这不,罗锦衣刚回营帐就见秦子胭端着一碗黑糊糊的东西要给沈意喝,他连忙制止,“姑奶奶,你自己坐的?”
秦子胭面露春色,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
沈意还坐在床上,罗锦衣连忙拉上帷幔,不由分说地隔绝二人视线,“沈意刚刚吃完喝不下,你端给万停吧,我刚刚听见他说饿了。”
他还记得以前秦子胭做饭,吃的他半夜腹痛难眠的事呢,可不能让沈意重蹈覆辙。
“我要换药了,得脱衣服,男女授受不亲你赶紧出去。”
沈意/秦子胭:“……”
秦子胭怒瞪了罗锦衣一眼,哼了一声就出去了。刚好万停在帐外路过,秦子胭顺手把粥递出去:“万将军饿了?喝粥嘛?”
万停见碗里黑糊糊的,气味也有些难以名状,还以为是徐渊新研制的什么吃食,谢过后一干而尽。
像是故意炫耀似的,秦子胭刻意提高声线问道:“味道怎么样?”
万停:“呕——”
对不起,没忍住,万停连忙为刚刚到失礼道歉,见秦子胭面色稍微缓和了一点,又道:“都怪徐渊,一天净瞎鼓捣,这粥别说人了,狗都不喝。”
秦子胭脸色一变,又是愤怒又是委屈:“你,你说什么?”
万停看见秦子胭眼里噙着的雾气,顿时慌乱了起来,以为他没听清,赶紧重复了一遍,“我说……”
没等他说完,秦子胭就掉头跑开了。
万停一脸无措,这是怎么了?
帐内听完一切的沈意和罗锦衣双双掩面,一阵无言。
不能因为一次失败就放弃,罗锦衣走出去拍了拍万停肩膀,“万将军啊,我表妹生气了。”为了增加亲切感,还特意提了自己和秦子胭亲戚关系。
“嗯。”万停蔫蔫的垂下脑袋。
罗锦衣叹了口气,“那粥是她亲手给你做的,要不你约她出去说清楚?”
万停脑子一怔,秦子胭亲自给他煮粥!想到这里,他只感觉自己浑身冒热气,脸颊像煮熟的虾壳一样,红彤彤的。罗锦衣看着他同手同脚离开的背影叹息一声,真是傻的可爱又可怜。
这边万停约了秦子胭想解释,二人走着走着就到了树林旁,秦子胭还生着气,“就到这里吧,万将军有话但说无妨。”
万停轻咳两声,脸色又开始发红,“对不起啊,我不知道粥是你做的,这还是有人第一次为我做吃的。我……我要是知道,肯定不会说狗都不喝的。”
秦子胭:谢谢,有被安慰到。
不过想到这粥的来历,秦子胭难得有点心虚,万停竟然以为是自己专门给他做的,不用想也知道是罗锦衣在捣鬼。她刚想解释,但看万停有些涨红的脸色,一时间不知从何解释,便默认了下来。算了,反正自己总归是第一个给万停做饭的人,做第一的感觉也挺不错。
万停见秦子胭不再冷着一张脸,随即笑道:“公主还是很有天赋的,刚开始做就做这么好了。”
秦子胭:“……”我已经会做将近十年了。
可问题不知道,他还在一旁绞尽脑汁地夸着,“看起来很像粥,碗也是温的。”
秦子胭抬起头幽怨地看了万停一眼,你还不如不说。不过,内心还是有些雀跃的,万停虽然嘴笨,但还是在尽力哄自己开心。
大月氏最近安生了几天,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是暴风雨的前奏。果然,傍晚就有探子来报,说大月氏在紧急集合兵马。
刚好王戎笙和浮生那边也传来消息:盘丝临时据点已经清剿干净,一般的喽啰已经处理的差不多了,但主力已经和大月氏军队汇合,可能不日就会发生战争。
保险起见,沈意当夜就开始讲述自己和罗锦衣新想的策略。
“不行,”万停拧起眉头,“这样的话对士兵配合要求极高,一旦有人出现失误,那必将造成不可挽回的损失。”
沈意知道对方的担心不无道理,他拍了拍万停肩膀,宽慰道:“我有把握,这些士兵都是经过特殊训练的,这些天来配合地天衣无缝,你就放心吧。”
万停还是不愿尝试,沈意这是兵行险着,战场上瞬息万变,一兵一卒的变幻,往往会酿成致命伤害。
但架不住沈意劝慰和将士们的坚持,罢了罢了,大月氏这次来势汹汹,此仗若败,不说别的,河东镇肯定是要失守的。万停叹了口气,也就随他们去了。
万停和沈意站在城楼上,望着士兵排成行阵和大月氏缠斗在一起。
就是这样,沈意密切关注着士兵动向,只需片刻,便可逼退大月氏。
但最北边的队伍突然出现偏差,排在首位的士兵一个不注意被利剑刺穿钉在原地。来不及多想,沈意拿过盾牌翻身上马就冲了过去……
“沈意!”看着沈意单薄的沈意穿梭在利箭当中,万停气不打一处来,他不能放任沈意一人置身危险。
可偏偏沈意自创的阵法极其严苛,自己贸然闯入定会扰了他们轨迹。他捏紧拳头,紧紧盯着战场。
好在平胥还是胜了,士兵们嘻嘻哈哈,都在夸沈意厉害。
“多亏了沈将军,要不是您及时发现不对……”
“就是就是,沈将军威武!”
士兵里不知是谁文绉绉地来了句,“想不到如此玉面,竟是位阎罗,沈将军骁勇善战,着实令在下佩服。”
“玉面阎罗,妙啊!”
于是这个称号就慢慢传了出来。
自战事结束,万停就一直不高兴,冷着一张脸自顾自地走在前面。
沈意自知理亏,轻咳一声掩饰尴尬,“那个……我承认刚刚的那招是有点铤而走险了,以后不会了。”
万停冷哼一声,能意识到自己的蠢,那也不是无可救药。
“能别告诉罗锦衣嘛?”沈意不自在道。
沈意第一次用这种求人的语气和自己说话,竟然是为了罗锦衣?万停瞬间更生气了,“你特喵脑子进水了是吗?”
沈意:“……”我在好好跟你说话,这什么态度啊。
“我随便走走散心,别管我。”万停说着策马离去,走向路边的小道。
一路上越想越气,沈意这家伙真的,自己以前怎么没有发现他竟然如此重蠢呢?
走着走着,忽然发现自己好像走的太深了,继续行进难免会迷路,还是回去吧。刚想掉头,突然听到了熟悉的声音,这是……秦子胭?
他下马轻轻走过去,只见几个大月氏士兵正将秦子胭围在中间,言语间皆是挑逗戏弄。
一个露着胳膊的大汉说着就要上手去摸秦子胭,手伸到一半,血就滴了一地。
万停将秦子胭揽到身后,缓缓收了刀,“还有哪只手是不想要了的?”
那群士兵中有人认出了万停,连忙拉着受伤的同伴离开。
万停低头安慰了秦子胭几句,“公主怎么到这来了?”
“原本想去接沈……你们的,但是半路上遇到大月氏的人,被逼到了这里……”秦子胭无措地绞着衣襟,小声道了句谢谢。
万停吹了个口哨叫来自己坐骑,“公主请。”
待秦子胭坐好,万停拍了拍马头,牵着马慢慢往回走。
秦子胭看着打了一天仗的万停,衣服上尘灰和血迹交错,从背影就看得出辛劳。她犹豫了会,还是开口:“那个,万将军不上来嘛?”
“啊?我?”万停憨厚一笑,“不了不了,男女有别,公主坐就好。”
二人还没走出几步,后面就传来了马蹄声和脚步声,“主子,就是他们!”
士兵随声而动,将万停和秦子胭团团围住。为首的女子腰间系着个掉漆的铃铛,一步一响,走到万停面前眨了眨大眼睛,笑眯眯地道:“抓起来带走。”
军营里,沈意在跟罗锦衣和王乌蒙二位伤员汇报此仗情况。
“太好了,过瘾!”王乌蒙忍不住抚掌大笑,“可惜我的胳膊,不然老子一定……”
“一定要咋?你胳膊怎么了?”
王乌蒙惊喜地抬头,“戎笙!你们回来了啊。”
王戎笙皱眉看着他老子的胳膊,“老子就几天没在,你怎么成这样了,你还有……”
这时一旁站着的浮生突然轻咳出声,“咳咳。”
王戎笙闻言不满地朝浮生翻了个白眼,忍了又忍才没有把拳头招呼上去。他哼了一声,走到王乌蒙旁边看他的伤口,臭着一张脸问道,“现在还疼嘛?”
早在前几天就生龙活虎扬言要上战场的王乌蒙此刻面对自己儿子,可怜巴巴地点了点头,“疼,特别疼。”
“哦,那就没事了。”自家老爹的脾气王戎笙还是知道的,只要他愿意装可怜,那就不疼。
“我看外面的军队数量翻了一番,可是有朝廷援军?”浮生问道。这几天忙着处理盘丝,战场和江湖都没关心过,这位昔日晓天下事的浮生楼主,反而成了消息最为闭塞之人。
“嗯,”沈意点了点头,“万停,怎么了?”
“哦。我和王公子过来时看见他被抓了。”浮生笑道,“好像还有个姑娘。”
沈意/罗锦衣:……
“刚刚怎么不说?”
浮生两手一摊,“你们也没问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