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看内容，他脸上血色褪尽……
怎么可能！这些往事明明都已经过去那么久了，怎么可能会被翻出来！
秦琰来不及细想，连忙跑去找太后商量对策。
太后虽然慌张，但总归也是见过大风大浪的，她很快就冷静了下来，“这书发行有多少册？”
“几乎遍布整个大都……”秦琰无力道，他现在很发愁明天的早朝。
太后只是愣了一下，很快恢复神情，“无事，明日早朝哀家自有办法。”
待秦琰走了之后，太后叫来身边的大婢女，小声嘱咐了几句。
翌日早朝，秦琰满面愁容，他看了看珠帘后的太后，又看了看站出来的大夫，叹了口气，“赵爱卿还请稍安勿躁，今日情况特殊，母后才破例垂帘的。”
“希望各位爱卿谅解。”
大臣里当然有人不干了，一个个群情激奋、言语激昂，仿佛今天太后不走早朝就进行不下去了似的。
还好秦琰早有准备，把太后事先给他准备好的词儿声情并茂地一背，大臣们顿时安静了不少，待秦琰说完当今局势，大臣们已经都默不作声了。
还没松一口气呢，刚刚那个赵大夫又出来了，“陛下，臣今日在坊间得了本书……”
至于是什么书，秦琰心知肚明，但面上还是带着疑惑道，“哦？什么书？”
赵大夫有些犹豫，但想了想还是开口道：“一本写太后和陛下您，伙同蛮夷，毒害先帝的事……以及奇田王……”
他将书的大概轮廓讲了一遍，秦琰越听越觉得发慌，但面上还是强装镇定，“哈哈，倒真是本有趣的书，想象力超群，但……”他话锋一转，“用在皇家之事上，这样的玩笑，是不是开的过于大了？”
“呵，赵大夫，看书需谨慎哦，别一不小心，就得了个诛九族的罪过。”
秦琰说的风轻云淡，而赵大夫却被吓得不请，“微臣，微臣知错。”
太后这时也开口了，“赵大夫，切不可听信谣言。先帝当年把哀家从冷宫里救出来，这份深情，岂可忘怀？说哀家谋害先帝，哈哈……岂不可笑。”
“据说那书是许开写的，”太后的声音从帘子后面飘出，“那么许开在哪？为何不敢出来对质？”
太后一番话，仔细推敲起来其实漏洞百出，但赵大夫却是信了，他没了异议，众人自然不会多言。
太后解释完后就离开了，早朝竟然恢复了以往的样子，只当书的事儿没发生过。
另一边，太后站在栏杆边，看着不远处的风景，她淡淡道，“事情都办好了？”
身后的人答应了声，正是赵大夫，“都办妥了，从今日起，这本书不会再出现了。”
“嗯。”
…
书的事情匆匆没了动静，但罗锦衣的军队，瞬息之间，就到了大都城外。
奇怪的是，大都好像在一夜之间没了生气。城门紧闭、守城的士兵也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甚至不见几个百姓。
当然，这种时候不允许用百姓闲逛，但是……
“没有百姓，不是街上，而是房子里，好多屋子都是空的。”浮生若有所思，“本座刚刚特意查探了几个庭院，不是空的，就是只剩些妇女婴儿。”
沈意也有些疑惑，“难道，秦琰把他们都关了起来？”
按理来说不可能啊，奇田都逼到大都城下了，这时候去惹民怨，百害而无一利。这么简单的道理秦琰不会不明白。
罗锦衣俯身跟沈意耳语了两句，就转身朝着城门的方向走去。
“他去干什么了？”王戎笙好奇道。
“秘密。”
罗锦衣来到城门口，捡了个昏昏欲睡的士兵打晕，带到僻静出弄醒，也不废话，上来就直接问道：“秦琰呢？”
那士兵懵了，下意识重复：“秦琰？”话说出口就后悔了，他怎么说这名字这么耳熟呢？这这这，这不就是皇帝的名字嘛？
他吓了一跳，也顾不得问罗锦衣是谁了，赶紧道，“皇帝的事我们怎么知道。”
罗锦衣见士兵根本没抓住自己话里的要点，啧了一声，又重新措辞，“下令封城、抓捕百姓的，是皇帝吗？”
士兵好像有些懵，面对罗锦衣的逼问，回答几乎不过脑子，“当然不是了，皇帝抱病，哪有时间啊。”
行了。罗锦衣点了点头，反手就是一个手刀，将再次晕过去的士兵丢回原位自己回去找沈意。
见罗锦衣回来了，沈意问道，“怎么样？”
“果真，百姓就是被抓了，不过不是秦琰，而是太后。”太后的为人他最清楚不过了，控制欲强到了变态的地步，许开书里记载的事是真的，而且被整个大都的百姓传阅，她怎么能容忍？
抓捕百姓是她的做事风格，只不过……罗锦衣原本以为秦琰会阻止，没想到连秦琰也被控制了。
听罗锦衣这么一说，沈意也大概猜到了，“那这仗还打吗？”
罗锦衣略一思索，“打啊，只不过……”
大都既是京城首都，地理位置虽然谈不上多么得天独厚，但防御设施等可谓是密不透风。
易守难攻。
这是沈意面对大都城的第一印象，一个早晨的时间过去了，奇田军队竟然还没有渡过护城河。
沈意也不急，见日头到了晌午，五月的天已经开始热了，便让大家先收兵去吃饭。众人虽然不解，但数月以来，他们对沈意已经现成了几乎是无条件的信任，见沈意都发话了，他们自然没有异议。
…
皇宫。
刚刚还在战场的沈意，此刻正和罗锦衣一起在太后寝宫的屋顶上溜达。
“沈郎君此战辛苦了。”罗锦衣笑眯眯地帮沈意捏着肩膀。
“少来，”沈意轻哼一声，“找到秦琰了吗？”
“那当然。”罗锦衣指了指宫女太监频繁进出的一处偏殿，“就在那里。”
“佛堂？”沈意挑眉。
罗英自从成为太后之后，就迷上了烧香拜佛，在寝宫旁边修建了佛堂，里面供奉着各路神佛。太后不喜太多人出入寝宫，但佛堂不同，每天要人打扫至少三遍以上……
按理来说这是整座宫殿里人最多的地方，罗英竟然把秦琰放在这里？
罗锦衣点了点头，“不仅如此，你信不信，佛堂里肯定还有其他秘密？”罗锦衣笑着问。
沈意不可置否，见一众宫女太监散了之后，便和罗锦衣蹑手蹑脚进了佛堂。
单看里面的配置，平平无奇，顶多是多了几分华贵的意味，就连跪坐的垫子都绣着金线。二人却没在这些东西上过多留意，反而直奔墙角。无他，太空旷了，空旷地突兀。
“秦琰。”沈意懒得东找西找了，直接采取了最直白的方法，当然，这只是在尝试，秦琰很可能听不见，或者回应不了。
出乎二人意料的是，墙里竟然传来了“仆仆”的声音。
二人对视一眼，开始在屋内找机关，但转了两圈了，还是什么也没有发现。沈意觉得不对劲，开始在传来声音的墙角细细寻找。
“这地……好像是空的。”
屋内找不到机关，还不能在屋外找了？果然，二人很快就在不远处的树林里发现了一个地道，曲曲绕绕，走了一会就进了佛堂底下。
秦琰手里拿着本书，一边叹气一边轻轻敲打着墙壁，奇怪的是，墙壁那边也不断有敲击声传过来。
敲了好一会，秦琰才注意到进来的罗锦衣和沈意，他竟是没有太大反应，反而异常淡定地倒了三杯茶，自己先喝了一杯，才对他们道，“喝口水吧。”
二人就那么站着，没有去拿杯子，也没有说话。
秦琰像是早就料到了一样，他兀自又添了一杯茶，慢悠悠道，“我早就猜到你们要来了，但没想到这么快。”
沈意敏锐地发现了他话里的不同。
秦琰继续道，“母后锁城了，五天之前就锁了……”他说了很多，从太后还不是太后的时候说起，一直说到前几日的事变。
那日他看到太后寝宫里出来的御医，顺口问了句太后怎么了，没想到御医支支吾吾不肯说。他觉得蹊跷，调查之下才发现太后患有郁症，而且越来越严重……这么些年来，秦琰竟是一直都没有发觉。
他当即就去找太后，谁知就听到了太后命人抓捕百姓的事。秦琰虽然软弱，但对于百姓，总归还是存着些仁心，便开口劝太后放了百姓。
没想到这话却惹得太后勃然大怒，“连你也要忤逆哀家了嘛？”
太后满脸的不可置信，不由分说就让人将秦琰带去密室。
途中正好赶上士兵押送一匹百姓，里面竟然还有个七八岁的小姑娘。小姑娘虽然人小，但话说的却振振有词，她倔强道，“你们这么做，皇帝知道了肯定会生气的！”
有人开始笑，先是小声的，后来就变成了放声大笑。那些人都是些底层百姓，在他们眼里皇帝只活在他们的闲言碎语和话本里，此刻就算面对面，也没有人认得出来。
小姑娘很是委屈，不知不觉就凑到了秦琰面前，她小声道，“叔叔，他们说的是真的吗？皇帝真的不管我们了吗？”
秦琰一怔，愣在原地，回答也不是，不回答也不是。从那一刻，他突然想起来以前做过的梦——如果自己成为皇帝，如果，如果……
当时的想法是什么，他已经忘的差不多了，但，肯定不是现在这样。
他让狱卒把二人放在一起，但结果可想而知。于是他便每天和小姑娘用手指敲击墙壁发出音节，来传递信息……
许是说的口渴，他饮了口茶，继续道，“朕知道，现在说什么都已经没用了。但，如果可以，能不能让我带母后离开……大都和平胥……就不要了吧。”
这次换罗锦衣愣住了，“你……”
秦琰哈哈一笑，“这个位置，我不适合。当年父皇就是这么说的，我一直不服……但是现在，哈哈，可能是真的。”
“锦衣，就当是帮为兄，还有……百姓……”秦琰低下头，不再说话。
半个时辰之后，皇宫突然炸开了锅。所有太监宫女忙的脚不沾地，皇帝不见了！
太后此刻也顾不上什么礼节仪容了，蔻丹只涂了一半，就连忙跑去跟着寻找，“无论如何，一定要给我找到他！”
福无双至，祸不单行。
几乎在同一时间，奇田大军已经过了护城河，探子来报，奇田大军所向披靡，平胥士兵根本阻拦不住。
或者说，根本没有阻拦……但探子没敢说完，只是让太后自己去看。
罗英急匆匆跑到城墙上，只见奇田军队领头那人，身披龙袍，手执虎符，赫然就是秦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