艳红色的裙裾在台上缓缓拖过,修长白皙的腿在裙里若隐若现,那一双玲珑玉足缓缓步向台中,脚踝处绑着的红色铃铛叮叮作响,裙摆旋舞,柳腰轻摇,勾魂摄魄。最是那回眸一笑,万般风情上心头。
一舞结束,站起身来。樊梨浠用那一双凤眼扫视着下面的每一个男人,那些男人眼中冒出的精光,垂涎欲滴的口水,这些场面令她作呕,薄纱蒙罩下的那张脸微微露出的不悦。
老鸨对于樊梨浠今天的表现很是高兴,看着下面的那些男人,老鸨也是喜形于色,只觉得今天晚上会赚个盆满钵满,至于为什么会这么想,也完全是是因为在二楼坐着的魏巡和魏林筌,在刚刚看到魏巡打赏一个添茶丫头就花了一锭银子,也自是知道这两位就是大户人家,尽然来了,自不会不出手,所以今年的花魁之夜再怎么样都会比以往好上几番。老鸨扬起自己的嘴角,扭着腰身站到了樊梨浠的身边,挥着手帕对下面招手着:“今天啊,是咱们梨浠姑娘的主场,作为桃鸢阁的花魁,今晚呢,在场的哪位出的价最高,哪位就能与梨浠姑娘一度春宵,价高者胜出,还望今晚在座的各位能倾尽全财博得美人一笑哦。”老鸨说着说着就用手帕掩着嘴偷笑起来。
樊梨浠,魏国红妆榜第一美女,性情冷淡,尚不爱笑,做得桃鸢阁花魁之后,一年出来一次,起先只卖艺不卖身,其中一年之后,突然转变想法,做起了皮肉生意,只是在魏国之中,流传最广的一句佳话就是,千金为买美人笑,不度春宵来谈笑。自然,能支付得起樊梨浠一夜费用的都是大家公子,或是皇宫贵族,都是附庸风雅之徒,买下樊梨浠后,一夜做的都是书画之事,不行猥琐之径。
“我出三百两”一楼大堂最中间的一个男子迫不及待地伸出手喊着价。
一个人起,很快,第二个,第三个人就喊起了价,从最初的三百两到了现在的一千五百两,而价格还是在不断攀升着。
站在栏杆处的魏巡摇着扇子看向坐在后方细细品着茶的魏林筌道:“没想到一个青楼女子,竟然引得这么多人砸钱。”
拿起茶盏,轻轻呼着气的魏林筌喝下一口,那茶香在唇齿间流淌,回味无穷,“好茶,一个小小青楼竟然有如此好茶。”放下茶盏,魏林筌拢了拢袖子,轻笑一声,抬起眼,“几百几千两而已,看那女子着实不似庸脂俗粉,想来也是值得的。”
魏巡抽了抽眉毛,收起折扇,故作神秘道:“若说是寻常白银倒也作罢,只怕皇兄不知,在这里的起步是百两黄金。”
刚还一本正经的魏林筌听到这句话,着实是没想到在他看不到的地方,竟然会有这么多人挥洒千百两黄金只为一个女子。
“五千两”
一声豪掷,魏巡探了探身子,想看看旁边那位一下挥洒五千两的人物是谁,却怎么都看不到。
五千两黄金,一楼的人声沸腾了,站在台上的老鸨掩着嘴偷笑,“五千两,这下发了。”
“五千一百两”一个衣着华丽的小少爷在二楼急忙喊着。
老鸨和樊梨浠同时探眼望去,“荣家小公子五千一百两,还有比他更高的吗?”老鸨看清了人,也是一位常来的客,为了刺激一下所有的人,其实也是着急着上面的魏巡和魏林筌为何还没有动作,老鸨特地提高了声音将这个信息播报了一遍。老鸨的眼中是无尽的黄金钱财,而樊梨浠的眼神却定在了二楼某个人的身上,那眼神里的不舍与爱恋展露无遗。
“皇兄,越来越热闹了呢,要不,皇弟我也来凑个热闹?”魏巡依靠在栏杆上慵懒地看着魏林筌,还是想征得魏林筌的同意。
魏林筌毫不在意地挥挥手,“去吧,自己承担就是。”
魏巡勾起嘴角,像得了圣旨一般,笑着转过身,对上的却是樊梨浠那一双清亮的眸子,原来的笑脸在那个眼神里逐渐消失,伸出去的手也是顿在了空中呆住了,他只觉得那双眼眸无比熟悉,只好像是在哪里见过一般,却又像是记忆中那个人的眼。樊梨浠收回了眼神,又是那般淡雅,只是她身上的那件艳红不适合她罢了。魏巡心痛地收回了眼神,对着下面,露出一个看似明媚,实则苦涩的笑容,大声喊道:“一万两。”
一万两,这个数目一出,拿着茶盏的魏林筌手微微一抖,茶水也抖洒了一点出来,他惊讶地看向魏巡,正想责备他一番,却从他的脸上看到了从未见过的表情,那是魏林筌所不熟悉的魏巡才会露出来的。他记得,那还是三年前了,魏巡从外面风尘仆仆地回到宫中,一脸疲惫,在魏林筌还是太子时住的东宫一连睡下了三天三夜,期间粒米未进,只消消喝了一点点水,那时的魏林筌是第一次见到那样的弟弟,虽想安慰,但却不知从何处去安慰。便就让他在东宫里待了月余。
魏林筌还记得,那时他从太傅那儿回来,回来看到的第一眼就是魏巡在房中不断的试着衣服,还拉着他询问说他穿哪件好看,从那时起,他就觉得这个弟弟不再是以前的那个弟弟了,从那后,曾经被别国誉为战神的魏巡自此再不上战场,日日流连于秦楼楚馆,十六七岁的少年风采在他的身上诠释得很好。魏林筌记得他曾问过魏巡,只是那时候的魏巡只说了一句话:皇兄,你看,那城南的花儿可开了?魏林筌不懂他的意思,但聪明如他,自然不会再多问一句,只是现在,之前的那个颓丧的弟弟好像又回来了。
“好像,又回来了呢。”魏林筌在他的背后望着,微笑呢喃着。
坐在最角落的江如宁看着这一场空前绝后的竞争,环视着周围人,似乎都在注意着台上的女子,她寻了一个人比较少的口,就那样从那些人中间溜了出去。
“一万两,这也太多了吧。”“是啊,这一万两也太多了。”“是啊是啊,咱们不争了吧。”“对对对,不争了,你看那男子,气度不凡,哪是我们寻常人能比的啊。”
一楼的这些人都统一了想法,一万两对他们来说,委实过多,如此,只能放弃与美人一度春宵的好时光。
“一万五千两。”隔壁的声音再次响起,又把价格往上抬了抬。
魏巡捏紧着折扇,指尖微微泛白,直直看着那台下众星捧月的女子,眼眸里的深情纵使再怎么去藏都藏不住,魏巡知道他不能认输,不能将那个人让给别人,既如此,就算是卖了贤王府也是可以的。
在后方的魏林筌看着魏巡那一双好看的眉眼间染上了愁绪,缓缓靠近着他,在老鸨“一万五千两两次”的叫喊声中,风轻云淡地说下一句“五万两。”
五万两,魏巡怔怔地转过头看向魏林筌,始终是不相信的意味,“皇兄?”
魏林筌转过身与他一正一反地站着,轻轻拍着他的肩膀:“我记得以前你露出这个表情的时候,在我的东宫待了月余,那时我问你,你什么都不说,只是反问了我一句‘城南的话开没开’,之前我不知道,可是现在我知道了,那城南的花开在花落之时。既然已经开了,那么还望君该采当采。放心,一切有哥哥在呢。”
“哥”久违的称呼,魏巡差点都不知道该怎么去识得眼前这个眉眼弯弯的人了。
魏林筌拍下他的肩膀,“放心吧,五万两黄金,我还是出得起的,你尽管去做想做的,即便你的背后没有魏国,也还有一个哥哥啊。去吧。”
魏巡点了点头“嗯,谢谢三哥。”
“五万两一次,五万两两次”老鸨在底下兴奋地喊着价,其实私心想着的也是能再有有钱的主能多出一点,不过就算没有,今天她也是赚到了最多的钱,便也是心满意足了。
五万两黄金对的高价的确没有多少人能承担得起,魏林筌清清楚楚地听到了隔壁的对话。
“公子,这五万两实在是太多了,我们还是回去吧。”
“不行,好不容易离开军营和皇城来这里一次,我怎么能说回就回呢?不就是五千两吗,我还不相信我爹舍不得给我。”
“公子,我们这次出来是瞒着老爷的,再说了,也是瞒着长孙小姐的,要是被他们知道了,公子你倒是没多大事,可我不得被打死啊。”
“你哪来的那么多废话,赶紧喊,你要是不喊,本公子现在就打死你。”
“我不喊,公子,你要是真花了,阁老会被你气死的。”
“才不会呢,我爹堂堂阁老,我姐,贤妃娘娘,我,龙武军小将军,怎么就不能出这五万两了。”
荣家小公子,阁老,贤妃娘娘,龙武军小将军。这些信息已经让魏林筌判断出来他是谁了。
“五万两三次,恭喜二楼的两位公子,以最高价竟得梨浠姑娘一夜春宵。”
老鸨一声下,在魏林筌隔壁的小公子气的直跺脚,魏林筌明显地听到了他气急败坏地摔着门,出去了。
“公子既已成功,还请公子下楼与梨浠姑娘一同进后院房间叙情。”
魏巡痴痴地看着台上的女子,第一次他那么希望这个人是她,又那么希望这个人不是她。如此矛盾的心理,魏巡退缩了,如今的他也不知道究竟该不该来这一遭,之前也是因为自己的探子打听得知,那个人在江州,还在桃鸢阁,所以才会流连于这个地方,可是真的看到了这样一个人,为什么又会想起退缩呢?
看着畏畏缩缩的魏巡,魏林筌勾起嘴角,“为兄已经替你打点好了一切,接下来还是要靠你自己,快去吧,莫让人家等急了,也别让自己后悔了。去吧。”
魏巡几乎是被魏林筌推下去的,怀着忐忑的心情,他缓缓走下楼梯,来到樊梨浠的身边,心中却在不断发问着:是你吗?如果是你,为什么回来了说都不说一声?
台上的两个人,一个白衣着身,玉佩为饰,手里一把折扇更显气质,一人艳丽无双,薄纱覆面,玉足上的铃铛勾画出异域气息。倒也是好看的人儿,看着只叫人心中欢喜。
魏林筌满意地看着台下跟着梨浠后面走的魏巡,又听得老鸨那一声“今日桃鸢阁大喜,在座各位都免单,由桃鸢阁承担所有费用。”这一声也是让那些失利的人重新有了激情,嘈杂声里,魏林筌觉得有一丝烦躁,可心里还记挂着一个人,便2是怎么也要陪着那个人到最后的。
眼神在人群里扫视了一圈,那个座位上已经坐上了其他人,早没有了江如宁的影子,魏林筌没有找到人,心里暗下一声“不好。”穿过走廊里的人群快速下了楼,穿梭在一楼的纷杂里,也不管那些人是否去有蹭到自己,找寻了一圈也没有看到那个人的身影,魏林筌急的皱起了眉头,额上也起了丝丝冷汗,喃喃道:“阿宁,你去哪了,为什么又在我的眼前消失不见?”呢喃自语间,魏林筌又想起了魏巡说过的话,他说过江如宁是要在今天带走江家的人的,“难道?”魏林筌一抬头,心里直呼的是不好,可脚上还是朝着桃鸢阁的后院走去了。
在最热闹间窜到后院偏院中的江如宁到处寻找着关押自家姐妹的地方,一路走一路寻,偶尔间还有几个龟公在院中巡逻着。
江如宁很是巧妙的躲过了那些,却没有躲过老鸨设下的陷阱,她躲避着一批龟公后,见他们走远了,自树上跳下,回头看了一眼他们,确保着不会有人过来了,便又朝着那一处光亮走去。本就是急切救人的江如宁并没有想那么多,只是快步向前走着,却怎么都没想到老鸨会在这条路上设下陷阱。一个不注意间,江如宁感觉到了来自脚踝处的绳索机关,只是还没来得及躲开,就见自她的头顶罩下来一个麻布大网,严严实实地网住了她。
“还不让我抓住你了。”
江如宁停住挣扎,抬头看到的是抱着双臂,身后跟着几个龟公的老鸨站在她的面前。
老鸨看着被困住的江如宁,鄙夷地啐了一口,“敢来桃鸢阁闹事,胆子可真不小。先前在门口与左副统领打起来了,后来又大闹桃鸢阁,带走了那么几个人,你以为我还会让你好来好回吗?”
看着冷面不说话的江如宁,老鸨挥挥手,让她身后的那几个龟公走上前来,自己在后面看着江如宁,故作好心道:“小姑娘,我可告诉你了,这几个人都是我一手培养起来的狎司、打手,个个手黑心毒。可不懂得什么是怜香惜玉。”
江如宁不作言语,只是双手抓着缚网,用眼神告诉她,你尽管来就是。
可惜老鸨并不能识得她的意思,只是退后着,转过身,又像下命令似的对着几个龟公说道:“这模样还能卖掉几个钱,可别照着脸上打。”
几个龟公同时点了点头,缓缓靠近着江如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