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巡随着那叮当作响的铃铛声进了后院的一处房间,只见房间中勾魂摄魄的香味萦绕,一屋子的陈设不像是青楼女子,却更像是大家小姐房中的古朴,只是那香味着实格格不入。
樊梨浠关上房门,径直走过魏巡的身边,坐到了凳子上,只微微侧着头问道:“公子掷下万两黄金,难道就是想这样看着我,什么都不做吗?”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魏巡站在她的后面,看着那薄薄一层衣裳掩饰下的瘦削的背影,眼中眉间都是对这个人的欢喜与担忧。
梨浠微微一笑,转过身来,“公子是指什么?”
“你知道的。”
梨浠缓缓站起,走至他的身边,一双美目妖冶地看着魏巡的脸,右手暧昧地在他的脸上,胸膛游走,摸至心口处,铃铛作响,梨浠双脚踮起,凑在他的眼前,轻启朱唇:“难道是公子嫌弃梨浠之前曾与他人交好,所以今晚即便砸下重金,也不愿同梨浠共度春宵?”
温热的气息从薄纱里传出,微微扬起的纱角不断撩拨着魏巡的脸,也撩拨着他的心,他一把抓过梨浠放在他心口处的手,双唇浅浅落下,印下轻柔一吻,“腕白肤红玉笋芽。”抬眼看向仔细欣赏他动作的I梨浠,魏巡勾起笑容,“只要是你,我,别无所求。”
只要是你,我别无所求。简简单单的一句话,梨浠的笑容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满眼的震惊,只是还未等她反应,魏巡已然拉过她的手,揽过她的双肩,将人打横抱起,朝着里面的床榻缓缓走去。在他怀中的梨浠定睛地看着他俊美的面容,脸上是猜不透的神情,心里是不得说的苦意,从未将自己交付与这个人,既然今天来了,那么便交付了就是,自此后,也可坦荡地说天高水长,从未欠过别人一分一毫。
魏巡像对待一件稀世珍宝一样,将梨浠小心翼翼地放在床榻之上,欺身压了上去,一双手几乎是颤抖着揭下了身下人的面纱,解下了脚踝处的铃铛,置于枕边,将她凌乱在耳边的发轻轻拨至耳后,在微微泛红的耳尖轻落下一吻。看着身下人不知从何时起氤氲的双眼,魏巡伸手取下了头上的发冠,一头墨发倾泻,掩住的是魏巡藏于心底的小秘密。
衣物委地,帘幔轻摇,一屋烛火摇曳生香。
这边俩人你侬我侬,可在不远处的江如宁却是力不从心的应付着这些狎司。在躲避狎司的刀砍中,缚着江如宁的那张网也是断裂开来,不再被束缚手脚的江如宁终于找到了机会还击,纵是能还击,可是在刚刚的退守中也使去了不少体力,现在正面对上这些人高马大的狎司,却还是有点困难。这些狎司手上皆有一把弯刀,而江如宁却是赤手空拳,一个不注意间便会被伤到。江如宁被一力击到退后了好几步,直喘着粗气,江如宁咽下一口口水,伸手擦去脸上的汗水,观察着这些狎司,终于她的目光集聚在了一个较为瘦弱的狎司身上,在又一波围攻中,她直奔目标而去,那人躲闪不及,被江如宁一掌击落倒在地上,江如宁趁机捡起那把弯刀,纵使更爱舞剑,可现在也就只有这一把刀能供自己使用,那么也就只能这样将就着了。
江如宁捡起刀防备的一瞬间,最为凶猛的狎司一个反应过来,瞬时一刀砍下,江如宁拿刀去挡,转身反击,那人被打的猝不及防,但是只这种程度的反击根本奈何不了他。江如宁一脸冷漠,将弯刀挡在自己眼前,这才注意到自己手上这把刀已经缺了一个口,可想而知刚刚那个人使出的力有多大,江如宁细思极恐,若没有那把刀,恐怕就是自己的肩膀缺一个口了。
四五个狎司调整状态,重新对上江如宁,猛烈攻势下江如宁逐渐招架不住,一个没注意间,右手手臂被砍下一刀,手中瞬间无力,“当”刀自手中掉落,江如宁捂着右手的伤口,防备地看着这些人,缓缓往后退着。再无退路,一个狎司举刀砍来,江如宁睁大眼睛本能地用手去挡。那一刀久久没有落下来,江如宁放下伤手,看到的是魏林筌在她面前,而那个狎司已经捂着痛处在地上呻吟着。
看此,另几个狎司大喝着,向这边冲过来,魏林筌微微转过身,勾起嘴角,“交给我了。”
江如宁捂着流血的伤口一脸担忧地就看着魏林筌冲了出去,可是事实证明,江如宁的担忧完全没有必要,因为在她还没怎么担忧的时候,魏林筌已经放倒了那些人,拍着手掌朝她走过来。
魏林筌注意到了她右手上的伤,看她那一侧的白衣已被血染红,自责般地查看着她的伤口,“疼吗?”
被他弄的伤口发疼的江如宁皱着眉头“嘶”了一声,生气地1看向魏林筌,“你说呢,你这样弄着我当然疼了。”
“啊?”原来是魏林筌自己查看着人家的伤口,还要死不死地把手指放在了江如宁伤痕的边缘,注意到这个,魏林筌快速地撤出了自己的手,连忙道歉着:“对不起,阿宁,我不是故意的。对不起。”
被痛支使着心里满腔怒气的江如宁正欲伸手去打他,可是看他这样道歉着,江如宁又是心下眉间一软,拂过魏林筌的手自己捂着伤口,“算了。”
“怎么回事啊,啊?怎么弄的这么乱?”
闻讯赶来的老鸨看到自己的后院里一片狼藉,又看到躺在地上打滚着,捂着各自痛处呻吟的几个狎司,再抬眼看看,那在假山处的两个人,老鸨知道定是让这两个人给的的啊,她踢了踢脚边的一个狎司,啐了一口,“没用的东西,白瞎老娘花了那么多时间和精力培养你们,连个小丫头都打不过。”
魏林筌看到老鸨过来了,扶着江如宁走近,假笑道:“老鸨好手段啊,原以为只会培养那些姑娘,没想到还能培养这么心狠手辣的打手。”
“原来是魏公子”看到魏林筌紧紧搀扶着江如宁,经历过一些风雨的老鸨也察觉到了两人之间关系的不寻常,“公子实属误会了,要不是这位1姑娘莫名其妙地闯入我这个后院,我也不会让这些人伤了她呀。”
魏林筌一直查看着江如宁的伤势和脸色,看她的脸色越来越苍白,眉头也在不断深锁,魏林筌的心里是一阵心疼,“阿宁,你感觉怎么样?”
唇色惨白的江如宁半靠在魏林筌身上,“我要去找人。”
魏林筌拉住欲走的人,将人抱起,失血较多的江如宁自然是没有任何气力去反抗他了,魏林筌转向老鸨,狠狠道:“准备一间干净的屋子,去请一个大夫过来。”
老鸨虽知道是金主,但也不会让任何人在她的桃鸢阁闹事,她一把拦住了魏林筌,将身子挡在俩人的面前,“虽说是青楼,但到底是官家之地,岂容你在这放肆?来人啊,给我把这两个人轰出去。”
“是”又来了几个狎司拿着粗长的棍棒站在面前。被抱在怀里的江如宁现下已然是神志不清了,但是她知道现在魏林筌也深处在险境之中,她轻轻拽了拽魏林筌的衣袖,魏林筌收起对待老鸨的那副面容,转而温柔的俯下头,仔细听着她说的每一句话。
江如宁凑到他的耳边,一字一句道:“三郎,求你,放过她们。”
原来为了这些人,江如宁竟然已经可以到求人的地步了,魏林筌听着她的话,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为好,毕竟自己是真的想替入娼籍的这些人脱去娼籍,可是根本就不知道该怎么才能合情合理的去做着还不会被别人诟病,可是1现在看着自己怀里的人儿,再看看这些狎司,要知道谋害皇帝,重伤贵妃,这两条中的任何一条都可以让今天在这里的每个人都人头落地。
“魏公子,你看是你自己走,还是我们请你出去。”老鸨抱着双臂咄咄逼人。
魏林筌看着怀里的人,抬起头,看向老鸨,“我们自己走。”
“那就请吧。”
魏林筌抱着江如宁从后院走到大厅,温香软玉满怀的这些人本是只对自己怀中的人感兴趣,可是这下看见的是一个高大俊美的男子怀中抱着一个身形较为娇小的小公子,看着这副场景,一些比较闹事的男子吹起了口哨,对着跟在后面的老鸨戏谑道:“老鸨,这里什么时候又有这样的业务了?”
老鸨听得这话,一个手帕挥过去,“这可莫乱说,那怀里的可不是小公子,而是一位女扮男装的姑娘,这不,想着来桃鸢阁闹事,被发现了,我这才来赶他们走的。”
魏林筌抱着江如宁穿梭在这些人里面,表面上随时没什么表情,可心里却是一直在诅着段江:段江,你主子在这的面子都快丢干净了,你还不赶过来?等朕回去了,看朕怎么收拾你。
“让开让开。”
一阵嘈杂声,两队官兵进来了,这里的客人见官家来了,纷纷向后躲着,只怕会惹到自己身上。魏林筌抱着江如宁站在中间,定定的看着,原是自己刚刚在心里诅咒的那个人带着江州知府过来了。
段江和赵有兴看着站在大堂中间的魏林筌,而赵有兴注意到的则是他怀里的江如宁,看着她的情况不妙,赵有兴心下一紧,要知道自己可是曾受已逝故人江浩倡的嘱托,要替他好好照顾着这唯一的一个女儿。几乎是同时的,段江和赵有兴同时到达了那人身边,只是两人关注的重点不通过罢了。
“陛下,属下救驾来迟,还望陛下恕罪。”段江率先跪下向着这位主子请罪,而赵有兴则是看了一下江如宁的情况,也缓缓跪了下来,“陛下,贵妃娘娘可还安好?”
官兵将这些人隔开在两边,拦着他们,而在这一边的老鸨听到段江和赵有兴相继跪下,一个陛下再接着一个贵妃娘娘,老鸨这才觉得天好像塌了下来,双腿止不住的打颤,自言自语道:“完了完了,这下真的是得罪到人了。”
“都起来吧。朕无事。”
赵有兴站了起来,而段江则还是低着头就像是犯了什么不可饶恕的大错一般,见他这样,魏林筌也就默认着让他继续这样了。赵有兴一脸严肃的看着昏睡过去的江如宁,开口道:“陛下,贵妃娘娘到底怎么样了?”
魏林筌知道赵有兴是受故人所托才会对江如宁这样上心,如此才没有对他下手,否则换了另外一个人,比如苏以星,他是万万不会饶恕的,看着赵有兴是真情实意地担心着江如宁,魏林筌也就不再留情了,头瞥向老鸨那边,漠然道:“江州地界桃鸢阁,还当赵大人自己询问。”
看着那边眼神不断躲闪的老鸨,赵有兴背着手严肃地靠近她,“怎么回事?”
老鸨已然是心里压力过大,扑通一声跪在了赵有兴面前,装作抹泪的模样,委屈地说着:“大人,是贵妃娘娘先进到后院闹事的啊,我也是不知道,这才伤了她啊,还望大人恕罪。”
赵有兴准过头看向魏林筌想问问他要怎么处理,却怎么都没想到魏林筌早已想好了要怎么对付这些人,只见他抱着江如宁往外走着,随风丢下一句话,“桃鸢阁狎司全部遣散,老鸨杖责一百大板,桃鸢阁一个月以内来到的全部去其娼籍,三个月内,桃鸢阁不得开门做生意。”
听到这个责罚,老鸨瞬间舒了一口气,瘫软在地上,直拍着自己的胸口:“还好,还好。”
魏林筌坐在床榻上,江如宁的头枕在他的腿上,老大夫给她手臂上的伤口上着药,“你是江小姐的夫婿吗?”
魏林筌点了点头,“老先生,她怎么样了?”
“无事,上好我秘制的金创药,不出三天就会痊愈的。”大夫一边给江如宁绑着绷带,一边跟魏林筌闲聊道:“要说江小姐也是命苦啊,明明那么好的一大家子,到最后却落得个通敌卖国的罪名,满门抄斩,独留他她一个人。要我说啊,还不如一同连她一起杀了呢。你啊,也不用太过担心了,她并没有什么事,就是很长时间没有睡好觉了,今天应该是你陪在身边,心里没了戒备,这才睡熟了过去。”
大夫替江如宁弄好了,魏林筌让段江送了人回去,细细回想大夫的话,魏林筌脱了外衣,睡到了她的身边,看着她安然睡着的江如宁,魏林筌不禁低声说道:“以为你很坚强,原是我错了。对不起,以后不会再让你一个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