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一直昏昏沉沉的江如宁终于转醒了过来。
缓缓睁开眼睛,上方是类似于车顶的样子,再往下看,就是柔软的毛毯。与此同时她还感受到了轻微地震动感。
“宁姐姐,宁姐姐你醒啦?”
一个少年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江如宁循声看去,只见一身窄袖白衣的十五跪坐在她的旁边。
她用手撑着身体坐了起来,见状,十五也在帮着她,坐起来之后,她揉着自己的太阳穴,说道:“十五,你怎么会在这里?还有,这是什么地方?”
“你醒啦?”
十五刚想说话就被撩起车帘进来的苏以星给打断了。
“苏以星?”看到苏以星进来,江如宁还是一脸地不相信,“你怎么会在这儿?”
苏以星轻笑一声:“我不在这能在哪儿啊。”
“到底是怎么回事?”
苏以星拍了拍十五的腿:“来,让让”,坐到了江如宁旁边之后,便赶着十五出去了。
见江如宁一直看着他,咳了一声,“那个,我回皇城那边院子的时候看到你了,见你一脸失落的样子,我就知道你肯定是以为我抛下你走了。”说着,他很认真地看了一眼江如宁,“我知道弄晕你然后再带你出来不对。”
“你说什么?带我出来了?”江如宁皱着眉头问道。
苏以星点了点头,“是啊,已经走出去好一段路了,我们回黑龙寨,以后都不再出来了,不问世事。”
江如宁低下眼眸,思考了一会儿,撩起了旁边的帘子,看到是荒野之地,再放下时也是轻轻地叹了口气,也算是接受了这个事实。
“谢谢你啊”江如宁对着苏以星微微一笑,心里虽是五味杂陈,可是却也是明了再也回不去了。
“没事,我既然说了要带你走就肯定会带你走的,我应该要对你说一声对不起的,害你还失落了一下。”
江如宁摇了摇头,“我以为你走了,是很失落,那一瞬间的确不知道自己该去哪,甚至都想着要不就那样再回宫算了。”像是想起了什么,江如宁问道:“三郎,没对你怎么样吧。”
听她这样问着,苏以星的手不自觉地爬上了被魏林荃伤到的那个地方,挑了一下眉道:“还算没事,没要了我的命。不过,你能不能告诉我那天说好了我在朱雀门等你,你怎么没来,而且后来我还一连等了好几天都不曾见你来,那段时间发生什么了?”
“没发生什么,就是和仪死了,宫中大丧罢了,我出不来。”在他问完之后,江如宁立马接上了这句话,对于那天的状况,她一个字都不想多说。
“好吧。”见她偏过头好像不想说的样子,苏以星也是很自觉的没有再去问下去。
江如宁透过被风吹起的帘子看着外面,眼前浮现的是那天的事情。
那天,一队御林军将她围了起来,她看着站在一旁的人,难过地流着泪,却是展露着笑容。
虽然有这些人的阻拦,可是她还是记着她与苏以星的约定。
她看着这些人,握着自己的拳头,眼神微眯,主动出击。
这些御林军本不想出手,可就在那时,魏林荃却是命令着他们,不得放走江如宁,因此这些士兵也就只能硬着头皮上去。
这些人并不是江如宁的对手,在一来二往间,江如宁从一个小士兵的手上夺过来了一把剑,虽然不比静雅剑,但是对于她来说,逃出这里却已然是足够了。
打斗间,她发现了一个缺口,正想赶过去,可是就在到达的时候,一道剑光从她的耳边闪过,她抓紧躲过,站定时,看见的却是魏林荃提着一把剑,冷着脸站在她的面前。
还没等的着她说什么,魏林荃便攻了上来,她本就不敌魏林荃,更何况是在那样的情况下。
可是她却是再一次地把剑刺进了他的胸膛,胸口处的雪白中衣被血染红了一点,魏林荃呆呆地站在原地,看着她,用尽全身的力气,说出了那一句:“别闹了。”
听到这三个字的江如宁瞬间瘫软在了地上,那把剑也是直挺挺地落在她的身边。
魏林荃挥手摒退了这里的所有人,将她缓缓拽了起来,带着低垂着头的江如宁走到了密室。
密室中,是江如宁自己眼睁睁地看着他为自己带上了手缭和脚铐。
正在行着的马车突然停了下来,江如宁疑惑地看着前面,苏以星却是撩起帘子跳了下去。
过了好一会儿,苏以星站在地上,撩起帘子,对着坐在里面的江如宁说道:“下来吧。”
在苏以星的搀扶下,江如宁跳下了马车,只见这马车停在了这样一处小溪旁,而十五却是在到处跑着捡柴火,一会儿就抱了一堆回来。
苏以星:“这附近没有客栈,只能在这里解决一下午饭了,委屈你了,等回了黑龙寨,我再给你做好吃的。”
江如宁微微一笑:“没事,只要能填饱肚子就行了。”
这里的空气清新,景色也还不错,看着苏以星在小溪里抓着鱼,江如宁也是往前走了几步,去看看这里的环境。
空气怡人,只呼吸了这么一会儿,江如宁就感觉到了刚刚醒转过来的头痛好了,其实她一直忘了问苏以星她究竟晕了几天,她明明记得那天她出宫找苏以星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可是现在转眼却是另一个日子的中午。
正思考着,突然一只还在微微动着的兔子和一只在抽搐着的野鸡被人扔到了她的脚边。
这着实是吓了她一跳,不过她并没有表现在脸上。
看着这两个东西扔过来的方向,再抬头,看见的是一身黑衣,全身都被罩住的男人,由于他的脸上带了面具,看不到他的表情,可是从眼神里,江如宁却也是感觉到了这个人的不一般。
就在两个人这样相对而立的时候,捕好鱼的苏以星过来了。
“来来来,看看我打了多少鱼”
几乎是同时的,两个人的目光都朝着苏以星看去,只见他的手上拿着分别拿着两根底部削尖的棍子,一支棍子上叉着三条鱼。
走近了的苏以星看着江如宁脚边的兔子和野鸡,爽朗地笑道:“哟,大哥不错啊,一下子就抓到了这么难抓的东西。”
黑衣人:“擅长之事。”
江如宁明显地听到了这个男人一点都不好听,甚至还有点难听的声音。
苏以星本想装过头来跟江如宁说些什么,可是这一下看见的却是江如宁防备的眼神,他这才想起来,江如宁根本就没见过,也不知道站在他眼前的人是谁。
为了缓解缓解这份尴尬,苏以星特地空出了一只手,一下子揽住了黑衣人的肩膀,对江如宁说道:“宁儿,这是我大哥,温七,你叫他温大哥就行了,这次多亏了他,我们才能顺利出城。是吧,大哥。”
听到苏以星喊自己大哥,温七的眼神明显闪烁了一下,心中最柔软的地方也被击中了,他微微偏过头,眼神温柔道:“是。”
温七能明显地感觉到他自己那僵硬的面容正在扯起着一个微不可查的笑容。
听了苏以星的介绍,江如宁也终于放下了心里的防备,微笑着喊了一声:“温大哥。”
温七稍稍点了点头,拿过苏以星手上的鱼,又捡起扔在地上的兔子和野鸡,朝着溪边走去。
看着在溪边洗着东西的温七,苏以星说道:“他以前不是这样的,只是因为一些事情才会变成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不过他人还是很好的,你不必怕他。”
“温大哥应该也是个很温柔,细心的人,不管以前发生过什么,以后总是会越变越好的。”
“是啊,他已经十年没有回过寨子了,这次正好带他一起回去,拜拜义父。”
江如宁偏过头看着苏以星,“你们的感情好像很好。”
“嗯,的确不错。”
“星哥哥,宁姐姐。”
在溪边与温七待在一起的十五对着这边的两个人招着手。
苏以星也回应着,“来了”,笑着走了过去。
看着溪边在忙碌的三个人,江如宁笑了起来,在心里叹了口气,也慢慢走了过去。
中午的阳光虽然有点大,但也不是很晒,在溪边,时不时也会有点凉风吹来,还算怡人。
苏以星将烤好的一只最肥美的鱼递到了江如宁的手上,而且在给之前,他也很是细心地将鱼里的小刺都剔了出去,江如宁吃的时候,也就一点大刺,并不影响她的口感。
在吃东西间,江如宁还是想问问她到底晕了多久,“那个,我晕了多长时间?”
正在吃兔子腿的十五毫不思索地说道:“两天。”
“啊?两天?”江如宁不可置信地地看向苏以星。
而苏以星见她看着自己,却是心虚地转了过去,与十五打闹了起来。
“他没有把握好用量,用多了,你也就晕了两天。”在仔细烤着野鸡的温七说道。
听着温七捅破了事实,苏以星也是不好意思地转了过来,嘴里还叼着鱼尾巴,见自己说话不太方便,这才拿了下来,说道:“我哪知道你的药那么猛啊,我以为普通的迷药应该一两个时辰就醒了,这,我也没想到会让她晕两天啊。”
“我告诉过你的。”温七继续道。
说到这里,她也算是明白了,怪不得现在会是中午时间。虽然是因为苏以星她才晕了两天,不过她倒也是不怪他的。
“话虽然这么说,不过我们赶路确实是今天早上才赶的,正好半上午你就醒了,这样你醒了之后,如果反悔,还是能回去的。”苏以星真诚地说道。
温七拿起烤的差不多的野鸡看了一下,“这是实话。”刚说完,大概又是不满意吧,他又重新把野鸡放回了火上。
反悔?不,从来都没有反悔,除了一年前的那一次,这次是她那么想逃离魏林荃的身边,她觉得给两个人冷静的时间,无论对哪一方都是比较好的。
在吃好了东西之后,重新上路了,温七和苏以星在外面驾车,而十五则是和江如宁一起坐在车里。
刚刚听温七说过,可能回黑龙寨要经过骊山。
骊山,江如宁知道的,那是魏林荃要训练龙武军的地方。不过江如宁也是听着了,温七说可能会经过,也是不确定的因素。
走了许久,江如宁撩起帘子,看着外面的树木,心情不算好倒也不算差,看了很长时间,没有什么好看的时候,看着旁边的十五在旁边睡着了,江如宁也是放下了帘子,拉起了旁边的毯子给十五盖上了。
马叫声在后面响起,温七和苏以星驾着车远离了大道,在旁边的小道上慢慢行着。
江如宁瞥过眼,从缝隙里看到的那个人却是让她感觉到有一点像魏林荃。
她看的没错,那骑马过去的人就是魏林荃。
在骊山龙武军的时候,魏林荃实在是没办法那么让江如宁一个人待在宫里,训练了两天之后,他也就让魏巡一个人待在了龙武军营训练。
从这辆马车旁边路过的时候,魏林荃鬼使神差地转过头来,看着那被风撩起的帘子,那里面人的侧颜却是给他的心灵一击,那风动之间,他明显地能看见的是那个人极像他的心上人。
可是魏林荃知道,那个人还在密室里,还在那里等着他。
也就这么只看了一眼,便没有再多留意。瞬即加速离开了这里。
在苏以星的庆幸下,魏林荃并没有发现这就是他们。可是江如宁并不知道那外面的人就是魏林荃。
快马加鞭回到立政殿的魏林荃立马进到了密室。
“你怎么会在这里?”
进到密室,他却是站在书案前停下了脚步,握着剑的那只手愈发用力。
“陛下,回来的这么急,怕是心里的思念也很重吧。”
长孙皇后坐在书案前,执着笔作画,在说完那句话后,也是手中的最后一笔,一只遍体鳞伤的凤凰倒伏着,皇后用着那只朱砂笔,点下了凤凰眼角的一滴血泪。
一把重剑被重重放在那幅画上,魏林荃凑上前去,眼中是一片血气,看着皇后的这张脸,他咬牙切齿地问道:
“她到底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