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间青山灼灼,星光杳杳,秋雨淅淅,晚风慢慢,也抵不过那人眉目间的星辰。
见你,眼眸流转,灿若星辰;伶牙俐齿,莺声燕语;见你,轻云蔽月,流风回雪。
昏黄烛火下,是挂满着的画,目光所及皆是细腻之作。坐在地上抱着双膝的江如宁在听到石门声响的时候就知道了是谁来了,可是她却是不想看见她。
让另一个喜欢自己的女人来照顾自己深爱的女人,更何况还是将自己最爱的囚禁之下的情况。这种方式不知是对皇后长孙偿安的羞辱,还是给江如宁1一种就算是让别人来照顾她也不会让她走的绝望。
一身火红朝凤服的皇后娘娘缓缓走至密室中间,看着将自己抱成一团,赤足埋头不理任何人的江如宁,不知为何心中竟然泛起一丝不忍,“你,还好吗?”这是纠结了许长时间下她所能问出来的唯一一句话。
江如宁半抬起头,烛火在她长长的睫毛下打下一片阴影,她缓缓开口,“我没事。”
明明想要触碰她,可是黄昏后却始终不敢,她能很明显的感觉到江如宁现在的身上满是她所不能直接触碰的尖刺,若是强行关怀,只怕到最后会是两败俱伤。
可是看她失去了从前的光彩,现在这般的灰暗,皇后的脑海里不禁浮现了自己从一个长孙府大小姐变成现在这副样子的过程,而现在,就在她面前的江如宁不也就是这样吗?试问,她又如何能置之不理。
她缓缓靠近着她,在离她仅还有三步远的地方停了下来,伸出手去尝试着覆上她抱着自己双膝的手,右手伸出去却又停了下来,在空中纠结了一阵,她还是下定了决心,一下子覆上了江如宁的手。冰凉的触感差点惊的她收回了手。
看着覆在自己手背上的白皙修长的这一双手,江如宁抬起了整个头,动了动自己的手,逃离了这个温暖的掌心。
刺耳的铁链声钻入了皇后的耳朵,她不可置信,伸出手去卷上江如宁的衣袖,这才看见她的双手上被缚锁链,她睁大的双眼昭示着她内心的感受,现在的她只感觉不可思议,她也是没有想到魏林筌会为了把人留在自己身边连这种方式都做的出来,之前她听到这件事的时候已是被震惊到了,可是今天,现在,当所有都展现在她的面前,她才明白了她心心念您最爱的表哥并不是不会做出违背自己的事情,而是出除了江如宁谁都不值得。
“他怎么能这么对你?”皇后看着江如宁被缚的双手,这是她所能发出的内心的想法。
看皇后1这幅不可置信的样子,江如宁幽幽地放下了袖子,轻声道:“习惯了。”
是啊,习惯了,早就习惯了。从去年围场事情那时候就已经习惯了,那个时候三个月的幽禁,三个月,一百多天的不见天日,一直不间断的毒打,魏林筌那冷冷的声音,她早就习惯了。相较于那时候,现在魏林筌所使的手段确实再正常不过了。
“你老实告诉我,你想不想走?若是想走,我现在就去给你找钥匙,若是不想,我便依陛下所托,就在这半个月的时间里好好照顾你。”到底还是皇后,无论什么时候都是那么大气,现在的她心里却是一直在希望江如宁会说着她想走想离开这里,这样她就可以减少一点自己内心里的负罪感了。
两人四目相对,江如宁看着她也沉默不语,皇后喟叹一声:“我知道了。”
说着她起身,看着还在低头的江如宁,“这段时间我会好好照顾你的。”
转身即走,可就在准备起步的时候,却是感觉到了衣袖被人抓住了,她顺势望去,只见江如宁抬头看着她,苍白的嘴唇动着:“离开........我.....想离开这里。”
一声叹息,一去不返,刻下诀别的断点,既决定此生不再繁华相见,那么一场风沙岁月也无需轮回。
“你会放在哪?”出了密室的皇后一直在立政殿中来回翻找着镣铐的钥匙,翻了那么长时间,从龙案到书架,却是找了几遍都没有找到。
站至立政殿中间,环顾着整个立政殿,最终目光锁定在寝殿。她转身向右边的寝殿走去,这里并没有多少东西,只一眼便能全部看尽,也是因为如此,她才能很快锁定到放置钥匙的地方。走至床榻前,目光定在枕边的精美小木盒上,她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拿了起来,这一打开就是一把在里面躺好的钥匙,拿起钥匙,皇后1的眼神却又被压在钥匙下面的那块手帕吸引了目光,还是江如宁之前做的那块,终还是在他的手里被好好珍藏着。
“皇后娘娘”
正仔细看着这块1手帕的皇后被这一声给吓到了,连忙将手帕胡乱塞进了盒子,而后又归于原位,只是那把钥匙还是被她拿在手里,她转过身,看到的是站在不远处的苏秉德。
“皇后娘娘,陛下一向不喜欢别人来寝殿和接近床榻,还请皇后娘娘出来吧。”
“是吗?”皇后尴尬地笑着,“本宫之前不知道,既然苏公公这么说了,那本宫马上出来。”
说着,她就朝外走着,只是一步三回头,目光还是被那盒子吸引着,刚刚她拿起手帕的时候,分明看到那个里面还有东西。
回到正殿,她这才想起刚刚明明说了不许任何人打扰,为何这苏秉德还会无故进来,于是,她问道:“苏公公,本宫记得本宫说过在本宫没出来之前,不准任何人进来,不知苏公公现在进来所为何事?”
苏秉德颔首道:“奴才是为了让皇后娘娘1不要做出错事而来的。”
皇后愣了,苏秉德接着说道:“娘娘,贵妃娘娘对于陛下来说有多重要,想必您是知道的,若皇后娘娘一时菩萨心肠不顾陛下心意,放走了贵妃娘娘,试问,陛下回来后,会如何对待娘娘?”
会如何对待呢?她自己也不知道,这个皇后之位是她偷来的,最严重也不过于废去她的皇后之位再打入冷宫吧,如是想着,她轻笑一声:“大抵就是废了这个皇后吧。”
苏秉德:“请娘娘记住,今天发生的一切都与娘娘无关,是奴才看到皇后娘娘进了密室,发现了贵妃娘娘被关在那里,一时于心不忍趁皇后娘娘不注意放走了贵妃娘娘,这一切都是奴才做的,与皇后娘娘没有半分关系。”
听了这么一大段话,皇后也是愣在了原地,“苏公公”
苏秉德轻笑一声,“老奴跟随先帝及陛下至今已有三十余年,是看着陛下长大的,这么多年来,陛下从来1都没有自己真正喜欢过的事物,就算有,也因为自己身上1的责任被太后娘娘给无端摘取了。现在,陛下那么喜欢贵妃娘娘,可是却不知道怎么才是对一个人最好的,老奴怕万一出了什么事,他会后悔,从而在以后的日子里不会放过自己。让1贵妃娘娘离去,让她有一个正常的生活,只要两个人都还在这世上,那么总会有相见的一天。老奴这么做,不为其他,只是为了还是一个孩子的陛下。”
“皇后娘娘你先去放了贵妃娘娘吧,之后的事情我来做。”
“苏公公,大魏皇室有你,陛下有你,实属有幸,多谢了。”说着,她立马拿着钥匙进了密室,而苏秉德却是转身去拿了让高远拿过来的宫女的衣裳。
密室中皇后正为她解着手上的镣铐,一边解着一边说道:“出宫之后,你想去哪都可以,但只有两点要切记,一定要保护好自己,不要受伤,再有不要再跟别人成亲,等陛下去找你,知道吗?”
江如宁点了点头,“多谢。”
“好了,不用谢,我不是为了你,走吧。”
解开了手上镣铐的皇后拉着江如宁正准备走,却发现她还是坐在那里怎么都不动,“你.......?”
江如宁拿过她手上的钥匙,低下头去解着脚上的镣铐,原是皇后只看见了手上的,却没有在意到脚上的。她解开之后,自行起了身。
出了密室,手里拿着衣服的高远看着已经瘦的不成样子的江如宁眼睛里瞬间充满了泪水,也不敢大声叫出来,只呢喃着:“娘娘。”
“贵妃娘娘,换下这一身衣服,老奴带你出宫。”苏秉德将高远手里的衣服拿过来递给了江如宁。
江如宁接下衣服,看着这三个人,却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的好,只好去了寝殿换下衣服。
这身衣服江如宁是记得的,这是兰茵当着她的面亲手做的。
“好了,皇后娘娘今天你就当什么都不知道,老奴先带贵妃娘娘出去了。”看着换好了衣服的江如宁,苏秉德再次对偿安说道。
二人转身要走,却听见高远在后面喊了一声,“娘娘。”
江如宁缓缓转过身,这个不过十六岁的少年,今后却是要一个人在这深宫里存活,她也是于心不忍,“高远”
“娘娘,您还会回来吗?还有兰茵姐姐和玉雯,你们还会回来吗?”高远的声音里已带哭腔。
“我不知道,对不起,高远,还是要让你一个人了。”
“娘娘........”
“你一定要听苏公公的话,在宫里好好活着知道吗?”
高远难过地点了点头,说道:“知道。娘娘您在外面也要好好的。”
江如宁微微一笑,“嗯,一定。”
“快走吧。”这是皇后对江如宁说的最后三个字。
苏秉德是皇帝身边的人,也是后宫的总管,由他带着江如宁出宫是最好不过的,这一路上虽然会有其他的,但是却从不会1有人对他有一丝的不敬,也就是这样,两个人安生地走到了玄武门宫门处。
“站住,苏公公,出宫令牌。”守宫门的侍卫一见是苏秉德,便也没有多为难,只是例行公事的要他拿出令牌罢了。
出宫令牌苏秉德是有,但是他并不是要出宫,而是要送江如宁出宫,若是他与江如宁一同出宫送走了她之后,独自一人回来,这些侍卫肯定会觉得奇怪。
“这个宫女身染痨症,为免传染给尚宫局和后宫的娘娘们,所以就有我来送她出宫了。”
苏秉德瞥了一眼江如宁,而江如宁也立马明白了,装着咳嗽了几声。
守门的侍卫一向是最敏锐的,所以对于苏秉德的话他还是存着怀疑的,虽然有苏秉德挡在身前,但是侍卫还是一直伸着脖子打量着她,虽然有说不出的奇怪,但也不知道从何说起。
“苏公公,这........”侍卫难为了起来。
苏秉德看着1这侍卫有不放人的迹象,立马就对着宫女装扮的江如宁骂了起来,“你说说你,也不知道1是你命不好,还是活该啊,无端染上痨症,这要是传染给了陛下,太后和皇后娘娘怎么办,亏你还是司膳房待着的,管理宫中人人吃食,你是非要拉着这,满宫的人跟你一起得上才罢休了是吧。”
配合着苏秉德的演戏,江如宁竟也哭了起来,“苏公公,我不想1的,咳咳。”
从苏秉德话里捕捉到重要信息司膳房的侍卫立马胆寒了起来,要知道这宫中包括守门的侍卫的吃食1都是由司膳房包管的,这下司膳房出了一个患了痨症的宫女1怎么得了,万一传染到了自己1身上怎么办,“她是司膳房的人啊?”
苏秉德:“是啊。”
侍卫吞了一口口水,说道:“那赶紧出宫吧,这要是传染了就不好了。赶紧的,快出宫。”
做戏要做全套,苏秉德对着江如宁道:“你啊,出了宫就好好找大夫医治吧,便是好不了,也不要再去祸害别人了,快走吧。”
江如宁对他施了施礼,“咳咳,多谢苏公公。”
“出了宫就好好生活吧,但愿你以后1能好好的。”苏秉德眼看着江如宁逐渐消失在视线内的背影在心底想道。
走了一段时间,江如宁来到了苏以星之前租住的宅子,敲了好一会儿门都没有人应答。看她这样敲着,旁边的一个一直在这边卖胭脂的老奶奶说道:“姑娘,别敲了,这家人早就不在了。”
江如宁走上前去问道:“奶奶,请问一下他们是什么时候走的?”
老奶奶回忆道:“好几天前了,我还记得啊,有好多官兵把这里围起来了,后来那些官兵撤走了,住在这里的人就不见了。”
“官兵,是三郎带人过来的。”江如宁低眸喃喃道,“奶奶,谢谢你了。”
“不用谢啊。”
知道了这些的江如宁盲目1的朝前走着,却也不知道该去哪里。
走至一处小巷子,江如宁还在思考着后路,这时候,只见一个黑影出现在了她的身后,一把捂住了她的嘴,而她也只能发出一个疑问:“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