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样?陛下还有那些大臣是怎么说的?”
高远一回来,江如宁就凑上前去问着,她迫切地想知道朝堂之上所有人对于江家的态度,高远喘了几口气,喝下了玉雯倒给他的茶,说道:“那些大臣本来是想让陛下诛九族的,可是后来太后过来了,说如果要诛九族的话,她和陛下也是九族之内,然后那些大臣就没再说什么要诛九族的话了,陛下就说过几天再谈论这件事。”
江如宁听到高远把朝堂上的事情一一说来,本来还是很害怕江家真的会全部遭遇不测,可是没想到最后还是太后帮忙才免了这么一场灾难,若有所思地走着,还自言自语道:“太后,又是太后帮了忙,她为什么要一而再再而三的帮我?”
看着走着说着就坐了下来的江如宁,兰茵走上前去,“娘娘,至少现在知道您的母家暂时还没有任何危险,就算是最后的结果出来还要几天,趁着这几天娘娘您还可以去看看母家。”
江如宁点了点头,“是啊,可是结果出来了,我又如何能安然对待呢?”
“现在先不说这些,至少娘娘现在还没有怪过陛下,想必陛下也是一心在为您着想的”
“是啊,兰茵,我想去长寿宫谢谢太后娘娘。”
“我陪娘娘一起去。”
“嗯”
说着,江如宁也就让兰茵准备了好些东西,虽然说这些东西在太后的眼里不算什么,可说到底也是江如宁的一片心意。
“太后,贵妃娘娘来了”知若向太后通报着。
“她来干什么?”像是出乎意料,又像是在意料之中一样,太后对于江如宁过来倒是充满了好奇,“让她进来吧。”
“是”
知若引着江如宁和兰茵进来了,说着就顺着太后的心意遣退了宫人,自己也退了出去,看这些人出去了,江如宁也示意兰茵出去,只留下江如宁和太后两个人在这里说着不想外人听见的话。
“难得你能来我这里一趟,还带这些东西干嘛,过来坐吧。”看江如宁一直站着,也看着周围没人,太后这才示意江如宁坐到自己的旁边,还特地给她倒下了一杯茶。
“如宁是来谢谢太后的。”
对于她的话太后表示很疑惑,“谢我?谢我什么?”
江如宁说道:“如宁已经知道了早朝时太后出言相助的话,如果不是太后娘娘,想必现在江家就已经被诛九族了。”
“哀家说的是事实,你已经是皇帝的人了,也就是我们魏氏皇族的人,按寻常人家来说,哀家是你的婆婆,皇帝就是你的夫君,自然也是在你的九族之内,那些人想诛九族,岂不是也会连着也杀了哀家与皇帝?”
“可是太后本不必说这些的,那些人不会对太后和陛下做什么,可是就因为太后说了,我们江家就免了九族之罪。”
“既然你这么说,那哀家就收下你的心意了。”太后拿起茶盏抿了一口,“其实你跟哀家年轻的时候很像,哀家很欣赏你。”
江如宁勾起嘴角,笑道:“很像吗?只怕是如宁比不上太后娘娘年轻时候的十分之一吧。”
太后很喜欢这样会说话又很懂事的人,“你倒是会说话,你的确比不上哀家,因为那个时候哀家比你可狠上几百几千倍,如果是哀家遇到现在这种情况定然会撒手不管,只在后宫和皇帝好好过日子,不会因为什么人而葬送自己的前途。”
“撒手不管?”江如宁感叹于太后的绝情,可却也佩服她一个女子能做到这些。
太后冷笑一声,“做不到是不是,以前哀家也认为哀家做不到,可是要知道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为了自己,哀家也确实做到了。听哀家的话,不要太在意这件事,就算你们江家是被冤枉的,可现在铁证如山,你们家已是百口莫辩,就算被诛九族,你也只能受着,等着日后给你们家洗刷冤屈。”太后轻轻拍着江如宁的手,对她说道:“你是个聪明孩子,你一定知道你现在最需要做的就是找到陷害你们江家的人,找出他为你家报仇,而不是在这里求着陛下不要伤害你的家人。大魏律例在此,就算筌儿是皇帝也不能凌驾于律例之上。”
听着太后说的这些话,江如宁是懂了,可是要她不管不顾自己的家人这又如何能让她做到呢?暗下脸色,江如宁说道:“如宁知道太后的意思,可是要如宁不管不顾,如宁真的不行。”
“的确难以做到,不过提醒你一句,江家再怎么样都不会逃过灭满门的,你现在最好再去看看你的家人,让那些不该卷到这里的人就拿着东西回去,比如,你那个二嫂,哀家听说她是有身孕的是吧,倒真是可怜之人。”
听到太后提起秦可心,江如宁眸中一亮,想起那个身怀有孕的二嫂,想起她肚子里江家的血脉,就觉得心如刀绞,心想:太后说的对,二嫂不能死,肚子里的孩子也不能死。
想到这里,江如宁站了起来,微微低首:“多谢太后娘娘提醒,如宁先告退了。”
太后摆了摆手:“去吧。”
从长寿宫回来后,江如宁就准备了一下,自己一个人去了大理寺,在路上她想了很多很多。就像是太后所说的,江家就算逃过了九族之罪,可还是逃不过灭门之罪,到时候爹娘,大哥,二哥都会死,就连二嫂秦可心也会被株连其中,就算她是有孕之人,那些人也不会网开一面放过她的,她所能做的就是保下秦可心,保下她肚子里的孩子,毕竟很有可能那就是江家唯一的血脉了。
其实她也想过如果江家真的被定罪了,被全部处斩了,她到底会不会恨魏林筌,会不会对他就心存芥蒂,这些一切的一切她都不知道,虽说走一步算一步,可是如果不提前想好了,真到了那一天,她肯定会受不了的,可能真的会万般责怪魏林筌,可能真的再也不想见到他,也可能会为了江家,一时想不开会对魏林筌下手,这些都是会发生的,她真的不能保证到时候到底会发生什么。想到这些,江如宁只觉得一阵心累,不知道自己该以什么面目去面对这些情况。
“贵妃娘娘”
江如宁拿出玉佩给大理寺天牢的狱卒看,“本宫要见江家的人,让本宫进去。”
狱卒勾起嘴角,并没有把江如宁放在眼里,以不屑的语气提醒她:“回娘娘,江家现在已经被关在死牢了,按律死牢的人是不能探望的,就算是要探望,也该有陛下的亲笔圣旨才行。”
江如宁冷冷的瞥了一眼这个狱卒,冷冷道:“你觉得你能拦得住本宫?”
说着江如宁就想强行闯进去,可是她没有想到这两个狱卒竟然会大胆成这样,直接拔出刀拦在她的面前,“请贵妃娘娘不要为难我们,我们也是奉命行事的。”
看着拔刀拦在前面的狱卒,江如宁的眼神越发狠厉,脸色也黑了不少,慢慢往前进着,还说着:“让开”
狱卒并不敢伤了江如宁,所以看着江如宁一步步往前,他们也只能一步步后退。
“你们在干什么?”李洪一进来就看到拿着刀对着江如宁,李洪在早朝之上感受到了太后与皇帝的态度,自然也是知道江如宁是怎么都动不得的,这一来就看见自己手下的人这么对着江如宁,万一出了点事,势必是会算到他的头上的。
听到身后的声音,江如宁停住了脚步,冷眼看着这两个狱卒,而这两个狱卒看到李洪来了,就像是看到了救星一样喜出望外。
李洪提着衣服快步走了过来,对着江如宁恭敬道:“贵妃娘娘”,又对着两个狱卒呵斥道:“还不把刀收起来,要是伤了娘娘你们俩担待得起吗?”
看着李洪对江如宁这般恭敬饿态度,刚刚还很硬气的狱卒瞬间软了下来,连忙收起了刀,“贵妃娘娘恕罪。”
江如宁没有答话,只是越过这两个人就朝死牢的方向走去了,而看着江如宁这般冷淡的模样,跟在后面的三个人互相埋怨着。
到了,江如宁停了下来,转过身对李洪说道:“这段时间本宫不想有任何人来打扰,还有帮本宫拿点笔墨纸过来。”说完,她又看了看那两个狱卒,“很会做事,李大人教的不错。”
看着江如宁越走越远的身影,两个狱卒想着刚刚她说的那些话,腿都在打颤,其中一个害怕地说道:“完了完了,得罪贵妃娘娘了,完了。”
另一个也是一样:“大人救救我们,我们可都是按照大人的吩咐做的啊。”
李洪嗤了一口,说道:“要是知道太后和陛下都向着她,我能让你们做这些事吗?救你们,我连自己救不救得了都不知道?”
听着李洪说出这些话,狱卒真的是心里无比忐忑,只想好好抓着李洪这根草了,“大人........”
李洪冷冷看了一眼,说道:“还不快去拿笔墨纸?”
“是是是”
狱卒慌乱地跑了出去,李洪在原地沉思了一会儿也走了。
在死牢最前面的是江父和江母,而江韫玉与江奕辰却是关在离江父江母较远的地方,也不知道是在防着什么,竟然将一家人关的相隔这么远。
“爹,娘”江如宁打开牢门,走上前去,见到自己消瘦了许多的爹娘,江如宁的眼里噙满了泪水,颤抖地伸出手摸了摸江母的脸,“娘,怎么会这样啊,你跟爹都瘦成这样了,是不是他们虐待你们了?”
看着有点着急的江如宁,江母笑着拍了拍她的手让她安心:“宁儿乖,娘跟你爹都没事,你看瘦了多好啊,娘是不是还年轻了。”
听到自己的娘亲在这种情况下还说出这些话,江如宁没骨气地哭了出来,“娘,都怪宁儿,是宁儿没用,宁儿救不了你们。”江如宁抱住江母哭着,是啊,的确救不了啊,若能救,只怕早就不用这样了。
“宁儿不是没用,宁儿是天底下最好的女儿了,是爹娘没那个福气享宁儿的福,不怪宁儿的。”
看着这副场景,一向硬朗不落泪的江父也落下了几滴泪水,“宁儿,往后爹娘不在,你一定要与皇帝好好过日子知道吗?”
抱着江母的江如宁看着站在自己面前,还流着泪的父亲,心里一阵揪疼,可她现在只能颤抖着喊出一声“爹”
江母慢慢放开了江如宁,替她整理着鬓发,擦拭着她的眼泪·,笑说:“宁儿笑起来最好看了,宁儿能给爹娘再笑一个吗?”
听到这话的江如宁哪还笑的出来,泪水情不自禁流得更多,心酸地喊了一声“娘”,可是自己的娘亲想要看到自己的笑容,江如宁难过的擦了擦自己的眼泪,努力地绽放出一个笑容,却是笑中带泪。
江父慈爱地抚摸上她的头,“宁儿啊小时候最爱哭了,可是以后再也不许哭了,也不能哭了,知道吗?以后再也没有人会心疼你,会替你擦去眼泪了,你要好好笑着,这样爹和你娘才能安心。”
江如宁覆上江父的手,点了点头,“宁儿知道,宁儿会听爹的话。”
“皇帝做的没错,你莫要怪他,也不要恨他,没有了江家他就是你的依靠,江家这样不是他造成的,你不要因为这件事对他心存芥蒂,知道吗?”
“嗯,宁儿知道”这句话几乎是颤抖着说出来的。
江父将这个十九岁的女儿轻轻抱了一下,舍不得地说道:“宁儿大了,该自己一个人走接下来的路了,不要再待在这里了,快回去吧,以后也不要再过来了。”
江如宁忍着心中的痛,往后退了几步,扑通一声对着养育自己十几年的爹娘跪了下来,整整磕了三个头,可她每磕一个头,江母的心里就如同被绞碎了一般,捂着嘴强忍着泪水靠在了江父的胸膛。
磕完头,江如宁直起身子,一字一句说道:“女儿不孝,不能为二老养老送终了,若有来世,女儿定还要做你们的女儿。”
“走吧”江父忍着痛带着江母转过身,不敢再去看自己的女儿。看自己的父母转过身,江如宁在后面哭道:“爹娘,让宁儿再看看你们,让宁儿再看看你们。”
“不必了,你快走吧。”
“爹,娘。”
江父摆摆手,示意着让她离开。江如宁知道江父这是不想再为彼此添加忧伤,他知道她继续待在这里只会让三个人之间更为难受,不让她再过来,也是为她着想。
江如宁缓缓站起,对着自己的爹娘深深鞠下一躬,带着痛狠心地转过身锁起牢门,再离去。她知道这一别便就是天人永隔,阴阳难见,这一别,自此后她就是再无爹娘之人,从今后再也没有人会宠着她,爱着她,这一别,就是今生的最后一面。
江如宁捂上心口,无声地哭着,心头的痛蔓延到全身,她再也受不住的扶着一个牢房的栏杆蹲了下来,抽泣着,只在心里无尽喊着“爹,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