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倾香殿里的欢声笑语传到了一直站在殿门外的魏林筌听着这里面的笑声,嘴角也跟着上扬了起来,仿佛他就处在那里面一样,也在与她们交谈一样。
在这外面站着听着便已满足,可他万万没想到的是会有人出来,正好还是一下子兜在了他的面前。
“参见陛下。”只是出来倒着茶叶的玉雯一看到那么大阵仗的魏林筌一下子受了惊,手中的茶壶竟然就那样直直落在了地上,碎成了一滩碎片,而玉雯意识2到了自己在皇帝面前的失仪,一下子跪了下来,瑟瑟发抖着。
“玉雯,怎么了,什么声音啊?”
茶壶碎地的声音传到了江如宁的耳朵里,本在与高远聊着天的江如宁却是一下子站了起来,走出1了殿门。
这一出来看到的就是一地泼洒的茶水和茶叶,还有一堆碎片,玉雯还发抖着跪在旁边。江如宁是认得魏林筌的,虽然只有那殿上一眼,她却还是记得这人在大殿上不端的坐姿,很让她反感。
“拜见陛下。”站在一旁的高远对着魏林筌行了一个礼。
也是因为高远,一直愣在原地的江如宁才勘勘反应了过来,这站在她面前的是大魏的皇帝,而她只是一个才人,又岂有不行礼的道理。反应过来了的江如宁立马行了一个万福礼,“江如宁拜见陛下。”
还未等她跪下去,就被魏林筌给虚托住了,“不必了,都起来吧。”
“是。”
魏林筌扶起了江如宁,满心的欢喜自是不言而喻,可是奈何现在江如宁被他这样扶着感觉倍是尴尬,又不敢抬起头,索性就一直低着头了。只不过心里却在想着:“快点放开我,快点啊。”
看着她这副类似于受惊1的样子,魏林筌不禁笑了起来,低头说道:“怎么了,为什么不抬起头看我?”
听闻此言,江如宁立马抬起头,睁着自己的那一双大眼睛,满怀诚恳地看着离她不过半尺之余的人,就这样看着,也不多作言语,只因她记得江奕辰跟她说过,皇帝是大魏的主,惹谁都不要惹皇帝,而且皇帝的性格阴晴难辨,如果不顺他的意可能就会落个杀身之祸,还有伴君如伴虎这句话也是要牢牢记住的。
就是因为这些话,使江如宁心里对皇帝越来越没有好感,再加上大殿上的那一面,对这个皇帝她的印象又是极不好的了。
不过现在就这样近距离地看着这个眼前人,一张坏坏的笑脸,就连那一双剑眉也泛上了丝丝涟漪,白皙的面庞上是一双眼波流转的桃花眼,透着浓浓的暖意,厚薄适中的桃红色的嘴唇勾出最好的弧度,温柔如流水,纵使是帝王也看不出一分的凌厉。
这样的面容令江如宁目眩,虽看过自家哥哥那么好看的人,可现在这样一个比他们更好看上几分的人就这样站在自己面前,她还是难免心动了起来,而更要命的是这人的嘴唇下方还要死不死地点着一个位置刚好的黑痣,更添几分俊美。她微不可察地咽了一下口水,一句“你长得真好看”哽在自己的1喉头,终是没有说出去。她很清楚,这要是说出去了,大概自己是会很没面子的。
看她这样失神地望着自己,魏林筌放下了自己的双手,许是也是意识到了这才是第二次见面罢了,就这样揪着人家的手不放,可能是会吓到她的,“阿宁,你怎么了,我,是不是吓到你了?”
我!这是魏林筌作为一个皇帝在别人面前称呼自己的方式,寻常也只有在苏秉德的面前,他才会称呼自己为我,可是现在他却在这个新进宫的才人面前也这样称呼着自己,站在后面跟着魏林筌的苏秉德偷偷笑了起来,他猜的没错,魏林筌这次是真的动心了。作为看着1这个小皇帝成长的人,苏秉德的心里也是升上了一丝欣慰,终于在这后宫里他再也不是一个人了。
被他叫的反应了过来的江如宁退后了几步,低下头道:“陛下恕罪。”
“恕什么罪啊,我只是来看看你,没想到却是我吓到了你们,还让这个小丫头打碎了东西。”魏林筌看了一眼地上的碎片道。
江如宁抬起头看他,正色道:“是玉雯做事不小心让陛下受惊了,我马上让他们打扫干净。”说着江如宁给了玉雯和高远一个眼神,示意他们赶紧去拿东西打扫,其实也是在为他们解围。
“没事的,对了阿宁,听说你来自江州,我曾听说江州是一个注重礼教而且才子佳人倍出的地方,不知阿宁可否愿意与我讲讲。”魏林筌靠近了几步,又粘了上去,只想为自己找一个能好好留在倾香殿的理由罢了。
不知道为什么,听着魏林筌叫自己阿宁,江如宁总觉得心里有一股说不出来的感觉,家中和认识自己,与自己要好的人都是称呼为宁儿,而阿宁这个称呼除了周文轩,却是只有魏林筌叫了。听着这个称呼,她也是想起了那天城墙之上一身白衣翻飞的周文轩。
江如宁点了点头,“好。”
跟着人进宫,魏林筌也是摒退了左右,只留下了随身侍奉的苏秉德。进去之后,也算是了解了苏秉德为什么会说倾香殿连一般的宫殿都比不上了,整个宫殿是那么地古朴,就连金银饰品也是一只眼睛就看的过来,更多的是木制的东西,而且这里的装饰和陈设连立政殿的一半都比不上,环顾着这里,也许是因为喜欢所以才会过度重视,魏林筌竟然觉得这里着实是亏待了江如宁,还在心里想着明天就着尚宫局给倾香殿送东西过来,一定要是极好的才行,作为皇帝,对前朝的事情插不上手,对后宫他还是能发号施令的。
坐下来之后,玉雯很快地拿了新的茶壶,沏了一壶新茶过来,是江如宁从家中带过来的茉莉花茶,花香随热气播散,很快地这不大的殿里就充满了令人心旷神怡的清新花香味,很是让人愉悦的一种感觉。
“原来不止茶香伴随着花香,就连这茶水里也是躺着一朵花的,难怪这么好闻。”
魏林筌拿起桌上1的茶盏,看见的是飘在茶水里的一朵小白花,与那茶盏的青蓝相照应。
抿了一口,入口回甘,花香充斥着口腔,“从前真的不知道茶还能有这般花样。”
挥手让玉雯退下之后,江如宁微微一笑,亲自给他倒下了一杯茶,“陛下也说了,江州注重礼教,其实也并非如此,也是因为江州的人实在不像其他地方的人一样固守成规,而是会不断创新罢了。四季之茶没有什么不同,无论是雨前龙井还是乌龙,亦或碧螺春都只是在口感上有些略微不同而已,一般不会仔细品茶的人是不会分别出来的。”
江如宁将倒好的一杯茶推到魏林筌的面前,是干干净净的一杯茶,再没有一朵花,是澄净的茶水,“江州自古多爱饮茶,而茶对于身体颇有好处,但是更多的人不会为了这一点而去特意买那么好的茶,所以为了方便大家,江州的礼义堂特地收集了不少茶叶再辅以不同的花,制成风味不同的花茶,以供江州人人能好好饮茶。”
“这次进宫,爹娘给我准备了不少,若陛下喜欢,待会儿我就去给陛下拿一点。”
“不用了。”听了这么多,魏林筌也就是把重点放在了这最后一句上。
江如宁狐疑地看着他,只听见他说:“不用给我,以后我日日来此,阿宁你日日给我烹制不同的茶水就是了。”
“可是这样.........”
江如宁一句话还未说完就被魏林筌打断了,“就这样说好了。”
平常什么都不会的魏林筌最会的就是耍赖皮,尤其是在江如宁的面前。
其实江如宁想说的是,倾香殿地处甚远,陛下日日过来会多有不便,就这样给陛下,陛下你自己拿回去烹制也是一样的,还很方便,就不必经常往这边跑了。
想说的归想说的,她也没想到这个皇帝会这样说,也没想到他真的会不嫌麻烦地两头跑。
“陛下,时间不早了,您今天是要在倾香殿用膳吗?”
看着天色昏暗,宫中鼓3响,苏秉德上前了几步在桌边问道。
江如宁忽地一下子站了起来,连忙道:“我这边什么东西都没有准备,在这用膳,真的没有什么可以吃的。”
她说的是实话,她第一天入宫,小厨房的食材虽齐全,不过她真的没有想过要留着魏林筌在这里吃饭,而且她也知道宫里有司膳房,但是也不确定那些人会不会送吃的过来,所以这才这样推辞着。更重要的是,她现在还不想跟魏林筌有什么接触。
“不用担心,司膳房会送过来的,你先坐下吧,刚刚你说要跟我说的江州的奇闻异事你还没跟我说过。”
魏林筌拉着她坐了下来,纵使江如宁的语气里满满是想让他离开的意味,可他也就当没听见,没在意一样,就这样继续在这赖着。
听他这样说着,江如宁也不好说些什么了,只能在这边跟他说着江州的事情。从江州的祭祀之礼到礼义堂掌握着江州的所有礼义之事,再到江州每年的花朝节盛会,每一桩她都实实在在地跟他说着。
再聊到江州的特色,月老祠,“月老祠啊是江州最有特色的地方,每隔三个月,江州就会举办一次红线许愿,而对彼此有意思的男女就可以去月老祠的神树上系上一根红丝带,再在同心架上锁上同心锁,等过十天之后,会由月老祠的神树指引,同时面向西南方的红线和同心锁的那一对男女就会由礼义堂出面,在整个江州的瞩目之下举办一场盛世昏礼。”
“而在月老祠禀下的婚书,就算是禀了天地,任谁反悔都不可行。”
“那如果反悔呢?”魏林筌认真地问道。
江如宁低声说道:“若是反悔,这一辈子再无良缘。”
说起这些,她的脑海中想起的就是周文轩,还是记得那个时候,是她硬拖着刚下课的周文轩到月老祠的,绑了红线,写了婚书,却独独没有锁上那把同心锁。
“阿宁,你怎么了?阿宁?”魏林筌见她失神,而且眼中含泪,并不知道是自己哪句话说错了,或者是哪里勾出了她的心事,才会惹她这样的。
眼前的白衣与记忆中的白衣交叠,氤氲朦胧中,她竟然看着眼前人痴痴地喊出了一句:“文轩。”
文轩,这是魏林筌心上的一根刺,到了最后,竟也成了魏林筌心上的逆鳞,任谁都不容提及。
反应了过来的江如宁这才记起自己是在哪里,而刚刚自己说出的那两个字,眼前人也是明明白白地听了进去。
“这个文轩就是与你有婚约的人吧。”魏林筌尴尬地笑着。
江如宁摇了摇头,“不算。只是在月老祠写下了一纸婚书罢了。他不情愿,我也1没办法禀过天地,只是一场假的罢了。”
听她这样说着,魏林筌心里升起的不知道是欣喜还是难过,总之是特别难以诉说的感觉。知道了这些之后,他也是决定了要借用一下贤王魏巡手里的人去为自己做一些事。
用过晚膳,魏林筌并没有留在这里,一来这是第一晚,他不能吓着江如宁,而且从她的神情和语言里也能看的出来,她并不是很喜欢他,所以他要为两个人留一点空间。二来,他要第一时间知道她所有的事情,只求越快越好,只有知道了,才能了解怎么去让她在这深宫里开心,也能对自己在她的心里留下位置有好处。
魏林筌走了之后,江如宁也在玉雯和高远的服饰下洗漱了,她并没有让两个人守夜,允许他们自己去休息。
习惯了十九年的那么多人的陪伴,这一朝只剩自己一个人待在空荡荡1的房子里,就连那跳跃着的烛火1在江如宁的眼里也晦暗了不少。
她着一身轻薄白纱衣抱着双膝坐在床上,眼神空洞,就像是偃师手下的傀儡娃娃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