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芒颠颠地跑过来，想要扶起路鹤之，就瞥到了正在他身边拍打着鱼滑水的小鱼。
林芒把路鹤之扶起来，蹲下去细细看了看这小鱼。
小鱼不大，他抓起来掂量掂量，也就二斤半，通体银鳞，只有脊背上有一条小黑线。
“哟，小芒，你手气不错啊，我还没钓上来，你先钓上来了。”
路鹤之理了理袖子，左手扶住自己的钓竿，打趣道。
“哎，都是你搞上来的，这一条也不够吃。”
林芒摇摇头，问着大叔：“大叔！你这有能钓鱿鱼的不？”
“有……”
大叔刚想再说些什么，蓦地，他停了下来。
林芒等待着大叔接下来的话，可是等了几秒钟，也没有听到大叔下一步的回应。
“它……它怎么会在这里……！”大叔嚅动嘴唇，喃喃自语道。他只觉得自己当年深深地埋在心底的那股子恐惧一下又都涌动了出来，浑身的毛孔尽数张开，腿杆子禁不住地打颤。
“什么？”林芒没太听清大叔究竟在叨叨什么，见他听得入神，便也安静下来，仔细听着。
刚开始……海浪的声音不绝于耳，哗啦哗啦的，压根听不到除此以外的任何其他声音。
路鹤之拎着鱼进主舱了，也不见身影。
林芒细细听着，慢慢地……他听见了。
那是重物缓缓从穿下游移而过，又沉入海底的声音，深沉……而又透彻入大脑，令人心里发悸。
“大叔，那是它吗……”林芒站住没动，这种声音，着实是恐怖极了。原本是不是会叫几声的讨厌的海鸥此刻似乎也安静下来了，夹着翅膀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
水面下一米多还依稀可见的鱼群似乎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林芒明白，是大叔口中的那条白鲸。
“怎么办？”林芒向着舱门挪动两步，抓紧栏杆。
大叔握住船舵，眉头紧皱，喝道：“抓稳了！”
主舱里的路鹤之还在哼着小曲扭着腰将鱼剁成两半，船体猛的一侧，路鹤之一个踉跄，差点撞在前面的玻璃板上。
“我草，怎么回事啊？”路鹤之擦擦沾到身上的血水，高声骂道。
“闭上嘴！”林芒小声吼道，路鹤之恰好听到，随后安静了下来，不做声。
一分钟……两分钟……三分钟……沉寂了也不知多久，林芒刚刚想放松下来，船底就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整个船身摇晃几下，平稳下来。
路鹤之从主舱跑出来，碰到了舱门口的林芒。
“小芒，怎么回事啊？”路鹤之不解道。
林芒脸色很不好，嘴唇发白，告诉路鹤之：“是白鲸。”
“白鲸？”路鹤之只觉得心下一紧，腿肚子绷紧。“是大叔车上说的那个吗……？”路鹤之回想着大叔在车上的神情，浑身的冷汗唰地一下就全都出来了。
说着，大叔用力打着舵，林芒眼睛瞟向海面，那一块明显的阴影，就处在他们下面！
白鲸似乎游得更快了，巨大的尾巴又一次地抽了一下船身，不大的汽船撑不住重击，缓缓向一边倒下。
“小伙！小心点！”大叔甩开手中船舵，向路鹤之他们跑来。
“小伙子，现在我们只有两个选择。”大叔大声快速地说着。
路鹤之看了一眼林芒，神色凝重道：“什么？”
“要么趁着船还没彻底翻跟我下去把船推起来，不过有可能被白鲸发现。”
大叔顿了顿，咽了口唾沫。
“要么， 等死。”
“一起下去推吧。”林芒冷不防地冒出了这么一句：“路鹤之，你会游泳吧？”
“我会。”路鹤之被突然点到名，如实回答道。
“我先下去了，你们准备好就下来，我死了没什么事，你们还年轻。”大叔深深地望了他们一眼，似乎还要说什么，不过最终还是没能说出口，顺着甲板旁边的一个口子，滑到了水里。
“走吧。”林芒深吸一口气，平复下心态，镇定下来，也顺着大叔的路滑了下去。
“诶，小心点！”路鹤之小声嘱咐道，随后拍了拍脑门，也跳下了水。
海水冰冷刺骨，林芒没有热身，被几近于零摄氏度的低温冻得打了个哆嗦，张开嘴，一小口咸咸的海水就被他呷了进去。
“嘶……小芒你没事吧？”路鹤之慢慢划开水，游到林芒旁边。
“嘿……来这边帮我一把！”大叔小声招呼着两人。
“我没事。”林芒答着，向着大叔那边游过去。路鹤之看了眼身下的巨大黑影，撇撇嘴，心下一阵发毛，手脚并用，游到了林芒他们身边。
三个人一起伸出手，用力推着船板。还好船体并没有倾斜过多，借着海水的浮力，很快就能把它正回来。
不幸的是，船上放的一木桶啤酒“哐当”一声倒了下来，向下的重力驱使着它一路向下滚动，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这下面可就是那条大白鲸啊……
“卧槽……”那个木桶还是掉了下去，发出了不小的声响，路鹤之也不管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了，他觉得在部队的那几年所训练的东西就在这一刻派上用场了。
他的二头肌完全鼓起来，使出了吃奶的力气去推着摇摇晃晃的船体。
木桶缓缓向下沉，掉到了那块白色的大陆上。
白鲸似乎有些不舒服，摆了摆尾巴，路鹤之他们这边刚刚把船扶正，就被鲸鱼尾带起的巨大水浪拍打在几人身上，林芒没控制好平衡，扎下水，活活呛了好几口水。
“小芒，你没事吧？！”路鹤之有点焦急，游到林芒身边，问道。
“没……没事。”林芒摆摆手，咳嗽几声。
“喂，快上来！”大叔站在甲板上给他们丢下一条绳子，喊道。
路鹤之刚想同林芒一起游回去，可水下的大白鲸好像就受到了什么刺激，长鸣一声，剧烈地摆动起身子来。
“路鹤之！”林芒用力划着水，想要跟在路鹤之后面，可是庞大的鲸鱼每动一下带起的海浪都大得惊人，推力惊人。每次就当林芒差一点点就能够到路鹤之的时候，被水浪推开。
听到林芒的呼唤，路鹤之回过神来，想要抓住林芒，却一次又一次地错过。
又一个巨大的海浪向两人扑来，他们都被打入了水下。路鹤之屏住呼吸，水下压根就睁不开眼睛，他就只能紧紧闭着，看不到林芒的位置，也看不到那白鲸的样子。
待到路鹤之再浮出海面的时候，林芒不见了，他无助又无措地看着早已回归平静的海面，深深的恐惧挫败感向他袭来。
林芒……刚刚还在叫他的林芒，不能就这么从自己眼前消失。
路鹤之深吸一口气，潜下水，冰凉的海水与温热的眼皮接触，冻得他浑身发颤，不停地抖。
不过他还是努力把眼睛睁开一条缝，霎时，海水涌进，刺得他眼珠发痛。他咬紧牙关，一点点睁开眼睛，持续几秒钟，才彻底适应。
他摆动着手臂，在水下寻找着那人的身影，白鲸大概是已经下潜到更深的地方去了，暂时水中一片澄清。
路鹤之在船的周围游动了两分多钟，实在憋不住气了，才出了水面。他心里急得慌，鼻子酸酸的。路鹤之从来都没有离这种分别这么近过，他怕，害怕那个曾经与自己无比亲近，又无比疏远的人消失得无影无踪。
“路先生！你看那边！”大叔站在甲板上，疯了一般地向路鹤之喊着。
路鹤之闻言，顺着他手指着的方向望去，那里的水面，刚刚冒出一串水花。
“小芒！”路鹤之咬下牙，额头上的青筋微微凸起，太阳穴还隐隐作痛。
他尽力张开双臂，用力划着水，往那处游去。近了，更近了。
路鹤之吸了一口气，冲下水，来回看着，生怕错过那人。
终于，他看到了，看到了那个心心念念的身影。
林芒似乎是没了呼吸，安静地漂在离路鹤之不远的地方。
路鹤之的瞳孔缩了一下，随后尽全力向林芒游去，伸出一只手，轻轻揽过林芒的肩膀，对准林芒的唇瓣，给他度了一口气。另一只手在水里游移，一点点地游出了这片让他心惊胆战的海。
路鹤之把林芒托起来，上面大叔伸出手把他抱上甲板，随后路鹤之才顺着梯子爬上了船。
他有点虚脱，身体和心理均受到打击，路鹤之现在只想洗个澡，好好躺在床上睡一觉。不过他还是强撑着支起身子，来看林芒什么情况。
林芒脸色苍白，嘴唇也没了血色，整个人湿漉漉的，头发黏在脸上，一点要醒来的迹象都没有。
大叔摇摇头，道：“他呛的水太多，再加上受冻，你帮他做做急救吧。”
路鹤之当然明白大叔所说的急救是什么，也没多说，胡乱抹了把脸上的水，左手在下右手在上交叉，对着林芒的胸口按压了三十次。
林芒腹部抽动，咳出了不少水，睫毛动了动，还是没有睁开眼睛。
路鹤之又压了几次，没什么作用了，便皱起眉毛，俯下身子，对准下面人的唇，贴了上去。
第一口气渡进去，毫无反应，路鹤之坐起来吸一口气，紧接着又俯下身低下头，抬起林芒的下颚，将整整一口气尽数吹了进去。
林芒咳嗽几声，有了反应，眼睫毛如同蝶翼，颤颤巍巍两下，睁开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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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话：嗷嗷嗷终于亲上了！！虽然是人工呼吸……不过老母亲真的好欣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