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路鹤之从卫生间里出来,穿得和林芒身上的衣服……是同款。
“……我说你昨天怎么那么积极给我找衣服。”林芒皱起眉,撇撇嘴,没再说些什么。路鹤之嘿嘿干笑了两声,两手搭在林芒肩膀上把他一同推出房间道:
“我这不怕你找的衣服冷嘛,就干脆在这边买了两套。”路鹤之随口胡诌了个理由,糊弄过去。
出了酒店,那渔民的面包车已经从约定的地方来到了酒店门口。
“大叔,不好意思哈,我们起的有点晚了,对不起对不起……”
林芒有点抱歉地对着驾驶座上的男人说道:“现在去还来得及吗?”
路鹤之抬起手腕,看了眼表,五点十分。
渔民大叔常年生活在海边,总是一个人与大海打交道,不太会说话,倒也爽朗,这次出海不但能赚到钱,还能有人聊会天,也就没放在心上。
“嘛,这有啥的,不就是十分钟嘛,俺带你们快点就行了。”
大叔黝黑的面庞上些许的皱纹堆了起来起来,活像一朵盛开的菊花。
大概是平时少言寡语的缘故,此可能有些人陪他说话,大叔显得很高兴,去往海边的路上不停的在与林芒他们搭话。
“哎呦,你们这些小年轻啊,整天满腹经纶的,但是你们知道这大海里最恐怖的是什么吗?”
谈话到一半儿,大叔突然黑下脸来,神秘兮兮的向后偏了偏脑袋,说道。
“大概是……海啸?”林芒摸摸下巴,思考了几秒钟,回答道。
路鹤之歪倒在一旁的座位上,兴许是从来没有坐过这种老式面包车,顿时童心大发,不停的来回抠抠这里的扳手,摸搜摸搜那边的小软垫,也没注意听林芒他们究竟说了些什么。
大叔正回脑袋,轻轻笑了笑,摇摇头,叹息道:“唉,读书终究是没有经验厉害。”
林芒来了兴致,整个身子向前倾,扒住前面的驾驶座,小心翼翼地问着大叔:“那您说说,这海里最恐怖的是什么啊?”
大叔笑而不语,林芒见大叔没什么动静,又戳了戳大叔:“哎,大叔我们从来都没有出过海,您先给我们讲讲,就当是娱乐了,可以吗?”
大叔哈哈大笑,说道:“你们碰上俺可真是幸运。”说着,他顿了几秒钟,随后压低声音,沧桑的中年男音给故事平添几分神秘。“俺啊,恰巧就见过一次这海里最恐怖的东西。”
“那大概是俺二十八九岁的时候,当时俺爹还在。”路鹤之停下来,见前面两人已经开始一个讲故事,一个听故事了,便也安静下来倾听。
“当时俺爹告诉过俺,不要把船驶向这片大海的峡谷处,但是俺第一次掌舵,拐错了方向,那艘船就驶向了峡谷。”
林芒拍了拍路鹤之,小声说道:“我今天临走时候让你帮我带上的眼镜呢?给我。”
路鹤之听后,把那副眼镜从冲锋衣的兜里捏了出来。
林芒接过眼镜,细细一瞧……
好好的眼镜被硬质材料制成的冲锋衣刮的全是划痕,其中一个镜片上还印着路鹤之的指纹。
林芒叹了口气,把眼镜重新塞回到路鹤之的衣兜里,揉揉眼睛,继续听着大叔讲着。
“你们应该知道,海底的海峡,会把那一片海映得很黑。”
大叔清了清嗓子,继续阐述:“当俺发现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船已经开入到了那片海域。”
“俺当时本以为不会有什么事的,但是俺爹的神情却很紧张,他没有骂我,只是一直看着远方,眉头皱着。”
大叔脚下的油门踩的轻了些,看向不远处的那片海,回忆着那痛苦的往事。
“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就只是听到在那片海域下面有着轰隆隆的声音,像是列车穿过隧道,又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水底游曳。”
大叔顿了顿。皱起眉头,好像想起了什么不堪的往事。
“大叔,那后来呢?”路鹤之把林芒的金丝眼镜随意揣进衣兜里,好奇问道。
“后来啊……那个东西好像慢慢的游上来了。”林芒继续侧着耳朵认真听着。
大叔稍微加快了些速度,呼啸着的凛冽的海风从车窗吹进来,冻得林芒不禁打了个寒颤。
“俺那时才发现,真正可怕的不是触礁,而是这片海域最恐怖的生物。”
“那是一条巨大的白鲸,当它从海面跃起的时候,俺离它那么那么的近,就连它皮肤上老化的角质都能看得到。”
大叔捏起一根旱烟,单手点燃,放到嘴边深深吸了一口,白色的烟雾被吐了出来。
“那是俺平生最恐惧的一次经历,俺记得俺当时已经有了尿意,差点就要憋不住了。”
路鹤之倒不是怕这些海洋生物,而是大叔把这件事说的声情并茂,又加油添醋一番,搞得他心惊胆战。
林芒舒了一口气,然后问道:“那……咱们今天去的这片海域有鲸鱼吗?”
大叔皱了皱眉,又吸了一口烟,把车窗开大,车里的烟雾随着海风飘走:“你们想要去的那片海域的确很美,但是俺不经常去,那里究竟有没有危险俺也不知道。”
林芒点点头,没有再搭话。
过了大概两分钟,车缓缓停了下来。
“小伙子们,到咯!”大叔率先打开安全带,推开车门踩在了湿软的沙滩上。
路鹤之也下了车,扶着林芒下来,小心翼翼的。
“大叔,咱们什么时候出海啊!”林芒把手举在眉宇处,眯起眼睛,夹杂在大风中的沙粒吹到他的脸上,打得他的脸生疼。
大叔没有说话,径直走向了一旁的灌木林里。
林芒他们等在原地,半晌,大叔才开着小汽船停在了海岸处。
“过来吧!”大叔扯开嗓子向他们喊了一声,拍拍船舵,向他们摇摇手。
“诶,好嘞!”路鹤之应声答着,从自己的旅行包里拿出一件衣服来给林芒披上,这才和林芒一同向汽船走去。
汽船缓缓驶动了,刚开始巨大的汽轮和发动机的声音震得林芒耳膜隐隐有些疼。
“芜湖!出发啦!!”路鹤之兴奋极了,他训练的时候出过海,只不过从来没有和林芒一起出过。
林芒站在甲板上,微微俯着身子向下看去。他现在距离海面不过两米多,船身划破水面激起的层层白色浪花一直向后滚动着,翻涌着。随着一点点向大海深处驶去,海水颜色也从一开始的无色变得越发蔚蓝深邃。
现在已经是5:40左右了,天上出现了一道红线,大叔专心掌舵,眼睛甚至都没有向天上瞟一下:“快要日出了,俺开船,你们看看景吧。”
林芒笑笑,点点头,回到了甲板上。
“喂,大叔!你这儿有没有啥吃的呀?”路鹤之在甲板上来回踱步,他刚刚才想起来,早上走得急,他和林芒都没来得及吃饭,如果要等到中午吃,那非得虚脱不可。
大叔转头瞄了他一眼,憨憨笑了一下,道:“你们自己钓点儿鱼吃吧,这海里的鱼啊,新鲜的很呢!”大叔停顿了两秒钟,偏过头去继续说道:“主舱里有铁板,一会你们要是弄不了就来找俺。”
说着抓起一旁的两个钓竿扔给了路鹤之俩人。
“谢谢哈!”路鹤之没有接到钓鱼竿,只得上前几步弯腰捡起了地上的两根鱼竿。
海面上的风不知怎的,好像比沙滩上的要冰冷刺骨得多,在林芒耳边叫嚣呼啸着,生硬的风打得林芒面颊有点疼。
他裹了裹衣服,尽可能地把耳尖缩进脖领里,小口小口哈着气,给自己取暖。
“小芒!你先去主舱里待着,外面太冷了,我一会就过去!”
路鹤之晃晃手里的钓竿,对着他喊道。
“不用,一起吧,我还没钓过鱼呢……”林芒的声音有些颤抖,牙齿止不住地打架,不过他还是伸出一只手来从路鹤之手里拿过一个钓竿,绕到旁边的饲料筐捏了一团鱼食出来。
路鹤之点点头,接过林芒分来的一团饲料,取出一点挂在鱼钩上,回忆小时候管家老头教他甩钩的力度,猛地向海里一掷,鱼钩落入水中,随着海浪微微上下浮动。
“……你怎么弄的?”林芒偏过头来,看着路鹤之一顿操作,却还是没能看出个所以然来,一头雾水,问道。
“就是,用力往水里扔啊……”路鹤之组织不好语言,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跟林芒说这件事。
林芒张了张嘴,但是想到路鹤之语言表达的能力,最终还是没问出口。
他也往鱼钩上挂了一团黏糊糊状的鱼饲料,有样学样,向海中一抛,不偏不倚,比路鹤之远那么一点。
路鹤之笑笑,安静下来,感受着吹拂而来的海风,等待着鱼儿上钩。
林芒胳膊肘拄在甲板围栏上,手掌托住下巴,百无聊赖,打了个哈欠,继续犯困。
过了不久,可能是五分钟,也可能是十分钟,林芒手里抓着的钓竿已经摇摇欲坠,他已经困得迷迷糊糊的了。
这时,他的鱼线动了动,带动着他手里的鱼竿,路鹤之恰好向他这边看来,眼疾手快,赶在鱼竿从林芒手里滑出去的前一刻及时抓住。
“唔……怎么了?”林芒被钓竿尾巴打了一下,清醒过来,含糊不清地嘟囔了两句。
“嘶……小芒,你让开点,好像有鱼咬钩了!”路鹤之紧紧拽住钓竿,时不时松一松线,再向后拉一拉。
林芒的大脑停机片刻,才反应过来咬钩是什么意思,看着独自与鱼“搏斗”的路鹤之,刚想上前一步去帮帮他,就被船上一大颠簸给颠了个踉跄。
“喂,你们没事吧!”大叔稍微侧头问候后面甲板上的两个人。
“没事!”林芒掸了掸裤子,那咬钩的鱼好巧不巧也被路鹤之向后倾倒的惯性拉出了水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