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小芒!我们来拍张照吧!”小路鹤之踮起脚,向着远处的小林芒招着手。小林芒绽开笑容,迈开步子,先是走着,后来开始变成跑着的,近了,更近了!
林芒扑进路鹤之怀里,环着他的腰,弯起眼,笑着抬头:“好啊!”
“小虎,帮我们拍张照!”路鹤之招呼着旁边的兄弟,揽住比自己矮半头的林芒的肩膀,轻声道:“看镜头,别眨眼。”
随后扬起笑容,快门按下,两人那一刻纯粹得毫无杂质的小美好被定格在了照片中,洗了出来。
路鹤之回过神,放下照片,刚打算继续探寻一下这个房间时,大门门锁被拧了拧,发出不小的声响,这次是林芒,他找了开锁工人。
路鹤之紧着摆好照片,快步走出林芒的房间,跑去开了门。
“你还在我家?”见到路鹤之,林芒有些惊讶,“你是怎么进来的?”
“啊我……我上午看你钥匙没拿,就想着给你送过去,还忘记了……”路鹤之摸着后脑勺,胡诌了个理由。
林芒皱皱眉,似乎是信了,转而看向路鹤之身后的林澈:“他怎么在这?”
路鹤之回头看了两眼地上正黏腻着打呼的林澈,不好意思道:“他不是你爸嘛……好像是来找你的。”
“我不想看见他,你要是不想走的话晚上就跟他一起睡吧。”
“诶你!”路鹤之接过林芒刚要放到沙发上的外套,板板整整地叠起来,放到沙发上,站直,注视着林芒回房。
“呼……”路鹤之仔细听了听房里的动静,没什么异常,才如释重负,瘫坐在林芒的外套旁边。
一想到刚才的房间,路鹤之的好奇之意就忍不住上涌,有机会他一定得去看个究竟。
“路鹤之。”路鹤之正这样想着,林芒突然拉开房门,道:“你进来一下。”
路鹤之打了个激灵,难道林芒知道他进去过了?他咽了咽口水,信步走向房间,瞥了林澈一眼,绕过去进了林芒的房间。
—
房间里,林芒坐在书桌前翻着心理学书,LED灯发出暖白的光,打在林芒的侧脸上,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有如蝉翼。浓密的黑眉轻轻挑起,抬眼看向路鹤之。
“来了?”
“嗯,来了。”
“坐吧!”林芒努了努嘴,示意路鹤之坐到自己对面的椅子上。
“你叫我来干什么啊?”路鹤之坐下,翘起二郎腿,低头抠吃着裤腿。
“知道我为什么排斥你吗?”
林芒继续一页一页地翻着书,问路鹤之。
“我对不起你。”路鹤之停下手中的小动作,略有些急切:“我喜欢过你的,那么多人里,我只对你动过真心。”
林芒没说话,拉开书桌自带的抽屉,从里面取出一个小木盒来。打开盒子,拿出一张纸片。
“路鹤之,十八岁,喜欢吃甜食,喜欢吃锅包肉。”林芒顿住,视线下移,跳过了一段话。
“生于1995年十一月四日。”路鹤之有一下没一下地捏着手背上的皮肤,林芒所说的,全都正确。
“还要继续听吗?”林芒没等到路鹤之回答,自顾自地继续往下说。
“左边锁骨上有一颗红痣,长过蛀牙,还有……”“打住打住打住,可以了……”林芒越说越离谱,再说下去,恐怕路鹤之小时候干的糗事也能被一件件摆出来。
“小芒你到底要说些什么啊?”路鹤之耐下性子,听着林芒说话。
“我今天说的话可能有点重,我……”
“林芒,你父亲是怎么回事啊?”路鹤之见林芒有些拉不下脸来,忙转移话题。
“我父亲啊……他不算是我父亲。”林芒把书放到一边合上,抬手揉了揉眼睛。
“我妈把我生下来之后,他就跑了。一跑就是十六年。”
“我刚遇到你的时候,他也才回来不久。我以为我终于可以像别的孩子那样享受到父爱时,他却是回来找我妈要钱的。”
“开始几次是要几千块钱,越到后来,要得越多。我妈不肯,他就家暴。”林芒停下来,深呼吸平复一下心情。
“后来呢?”路鹤之印象里,林芒一直都是开开心心,脸上总是挂着笑的。他小心翼翼地问道。
“每次我爸要家暴的时候,我妈都把我推出家让我自己玩,就那么一次……我折回家拿东西,才发现他这么长时间以来对我妈施加的暴行。”
“我扑上去让他不要打我妈,结果又一次被妈妈赶出了家。”
“就是那次……我见到你的吗?”路鹤之试探着问。
林芒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眼眶红红的,声音已然有些颤抖。他继续叙述道:
“那次之后,妈妈常常把自己关在屋子里,我不知道她在干什么,也不敢去打扰。”
“再后来到了冬天,我放学刚回到小区,就看到妈妈站在一栋楼上面,穿着白裙子,就像精灵一样,跳下了楼。”
水珠顺着林芒的脸蛋往下掉,摔在地上,裂成两半,他哽咽着:
“我和她的距离那么近……那么……那么清晰地听到妈妈掉下来的闷响……”
“我最后一次感受她的温度……是溅到我脸上的血……”林芒终于支撑不住,情绪彻底爆发,当着路鹤之的面。
“你懂我当时有多绝望吗……我妈妈,那么温柔那么和善的人……在我面前走了……”林芒捂住眼睛,狠狠地擦了擦泪渍,抽泣着,一言不发。
路鹤之实在没想到自己无意提起的事情能让林芒崩溃到这种地步,他试探着问:“那……你当年怎么不跟我说?”
“……我不想你因为我的事费心。”林芒沉默一会,带着浓浓的鼻音道。其实,是不想让你讨厌我。林芒默默在心里念叨。
路鹤之瞳孔猛地缩小,又慢慢恢复原状。他想说些什么,可张了张嘴,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面前这个被他看作是回头草的、时时刻刻都很坚强的医生,此刻在他面前露出了自己脆弱的一面,小小的一团,让人心疼。
路鹤之最终还是没有开口,挪了挪身子,还是觉得不对,索性站起来,慢慢走到林芒面前,手指绕起林芒的几根发丝,把人搂进怀里。
林芒没有反抗,也没有拒绝,就那样安安静静地在路鹤之怀里,眼泪还是不住地外涌,打湿了路鹤之的衬衫,弄脏了他的领带。
“路鹤之……”“嗯?”“你个混蛋……”林芒使劲吸了吸鼻子,骂道。
“唉,我是混蛋。”路鹤之把人抱得更紧,顺着林芒来。
林芒现在只觉得自己的嗓子处于沙哑的边缘,眼皮肿胀,甚至还有些昏昏欲睡。
“林芒,我喜欢你,咱们两个……能再试试吗?”路鹤之眼瞅着时机差不多了,轻声说道。
林芒感受着久违怀抱的温暖,心下一沉,喃喃细语说:“这事,以后再说。”
说完,脱离开路鹤之,关掉小台灯。房间陷入黑暗。
“我要睡觉,你出去的时候把门带好,给林澈拿床被子。”
林芒把枕头放好,按压几下,吩咐道。
路鹤之没说话,暗处,他又一次抱住林芒,狠狠揉了几下林芒的脑袋瓜,哑声深情道:“小芒,晚安。”
路鹤之轻轻推开房间门,退出去,又小心关上,尽量不发出声音。对于林芒,他总是极尽温柔。
路鹤之出了门之后,林芒把柔软轻薄的被子掖到颈窝,闭上眼睛。路鹤之就在隔壁,也许……真的可以再试试。
林芒这样想着。困意袭来,这几天的疲惫让他很快就坠入梦境,沉沉睡去。
这天晚上,天空是深蓝色的,就像静谧的大海,偶尔有几颗星星闪动,璀如碎钻。
第二天清晨,林澈走了,可能是前一天半夜,或许是凌晨,总之,路鹤之五点半准时起来后,就没见到他。
今早的路鹤之心情格外愉悦,昨晚,他想了一夜,终于想起来了林芒高中时喜欢吃的一样东西,便想着起来给林芒买一份。
路鹤之环视客厅,撕下日历上的一小块纸,顺手抓了一支笔,在纸上歪歪扭扭地写下一行字,贴到冰箱上,随后哼着小曲,把钥匙揣上,出门了。
六点钟的闹铃响起,尽管林芒睡得脑子都有些晕涨,但出于本能,他还是挣扎着爬了起来。
他磨蹭着移动到卫生间,对着镜子扒拉扒拉自己被枕头压得几乎认不出形状的头发,打开水龙头,就着温凉的水流洗了个头,倒是清醒了许多。
走出卫生间,林芒才发现家里安静得可怕,已经有些灼热的阳光从窗户透了进来,他挪到路鹤之昨晚睡的客房,敲了敲门。
“路鹤之,你起来了吗?”第一遍,毫无反应。
林芒又试着敲了几下,还是无人应答。他干脆打开房门,只见纯白色调的房间里被收拾得干干净净,床铺被叠成方块,就好似前一天根本没人住过一样。
林澈也不见了,林芒捋捋头发,拿起毛巾擦拭着,转而走向冰箱,想找点吃的。
然后,就看到了路鹤之留下的“爱心纸条”。
。
。
。
。
.
作话:昨天真的太凉了。热度从六百掉到没有,唉,心拔凉拔凉的,我应该好好反思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