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鹤之摸着下巴看了几秒钟，勉强点点头：“还行吧，面料不错。”
“就是没我选的那件好看。”停顿两秒后，他又补充了这么一句。
林芒已经不相信他的审美了，只得半推半搡地将他推出门：“一分钟，我换个衣服！”
“啊？啊，行吧。”路鹤之就这样被赶出门外，他低头细细端详了一会手里还攥着的那件花色衣服，似乎还有点不想放弃，不过最终也没说些什么来。
“路鹤之，走吧！”林芒从房间里出来，衣冠楚楚，淡香向着路鹤之扑来。
“好。”路鹤之刚想习惯性伸手去拉走在前面的林芒，但是碍于现在两人不尴不尬的关系，他犹豫了几下，还是将手收了回去。
“王叔！”路鹤之看向小区门口，还是那辆熟悉的宾利，驾驶位上的人，还是他熟悉的司机。
路鹤之小跑几步，越过林芒，先一步为他打开车门：“小心磕到头。”他招呼着离他半米远的林芒。
“谢谢。”林芒点头道谢，俯下身子进了车。
“……以后不用跟我说谢谢。”路鹤之跟在林芒后面，眼中的情绪不明，晦暗无光。
林芒转头看他，身为医生所拥有的细腻的心思让他瞬间窥破路鹤之的心情。
他不开心了。
“好。”林芒轻声应着。
路鹤之没有理他，而是向前面的王叔介绍起了林芒。
“王叔，这是林芒，你应该认识吧？”路鹤之拍了拍前面那人的肩膀，问道。
王叔缓缓开动黑车，抽出空子回头看了一眼。这时的林芒比高中时期没变多少，王叔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
“噢，小芒啊，我当然认识。之前少爷你高中出门玩，让我接你的时候不是总带着小芒嘛。”
王叔重新看向正前方，一边开车一边补充道。
“我当时就觉得，小芒这孩子挺乖的，相貌还清秀，长大肯定有出息……”
“没有没有，哈哈哈，也就是和我的梦想差不多。”林芒听到这里，赶紧摆摆手，终止了王叔接下来的夸赞。
“哎呦，小芒啊，你现在从事什么工作呢？”王叔笑笑，询问着。
路鹤之向后仰去，不打扰两人互相问候。
“我现在在省医院当医生。”林芒摸摸后脑，他对这个中年男人的印象很好，不急躁，不图利。
“嘛～这么有出息的呀，我儿子说他也要考医学院当医生呢！”王叔顺道讲起了自己的儿子。
路鹤之低下头，玩弄着自己的手指，百无聊赖地抠吃着，视线在车内来回扫动。终于，他实在听不下去两人一唱一和地说笑了，便强行插入话题。
“王叔，麻烦您快点开，我和小芒七点半的飞机。”
王叔看了眼斜上方的车内镜，瞥到路鹤之略有不悦的面色，心领神会，脚下用力一踩油门，车窗外树木后退的速度就越来越快。
林芒遮住眼睛，刚才起猛了，现在的他脑袋有些晕，眼皮还沉沉的，就只想好好休息一会。
车内安静下来，王叔打开空调，顺便将车座皮革散发出来的味道一同吸出去，稍微动了动身子，找到个舒服的位置，继续开车。
“快到了。”路鹤之打开车窗，呼啸而过的风挤进窗户，冲到林芒脸上，把他吓了个激灵。
林芒瞬间清醒大半：“快到了啊？”“嗯，再过几分钟就到了。”路鹤之将车窗又缓缓上调了几厘米，风才没又那样刮进来。
这短短的几分钟，三人都没有说话。
“到了。”王叔解开安全带，车速一点点减慢，突然，王叔控制着方向盘转了个大弯，精准停入机场外的停车位。
林芒受到大转弯的惯性影响，整个人向路鹤之身上歪去，不过好在他及时伸手支撑住身体，才没有倒在旁边那人的大腿上。
路鹤之有些失望，不过还是率先下了车，替林芒打开了车门。
“小芒，走吧！”路鹤之抬起手腕，看看表上的指针，转头接过王叔从后备箱帮忙提出来的行李箱，双手拉起，游闲着向机场里面走去。
林芒紧走了几步，把路鹤之右手边的自己的行李箱拉过来，点头道：“还是我自己拿着吧，你一个人拿太麻烦了。”
他没说清楚究竟是哪里麻烦，不过路鹤之也没细究，林芒想拿，就由着他吧。
“那边。”
路鹤之抬起空着的那只手，指了指最左边的VIP通道，知会林芒：“那边清净。”
林芒顺着他手指的地方看了过去，回应：“还有三分钟就检票了。”
路鹤之把领口的墨镜摘下来戴上，扒拉到鼻翼处，长舒一口气道：“不急……没大问题。”
林芒瞟了他一眼，嚅动了下嘴唇，没说话。路鹤之总是有着能够及时赶上的方法，从前是，现在也是。
到了检票口，林芒又看了看表，刚好七点半，一分不差。
“我都说了不着急的。”路鹤之自言自语似的跟林芒念叨了这么一句，拿上前台交给他的两张票，慢悠悠地像不远处的飞机走去。
对于路鹤之的性子，林芒只能用一个词来形容他自己的表情：哭笑不得。
林芒把行李箱的拉杆拉长，抬手放在眉毛处遮住刺眼的阳光，望了望已经走出去几十米的路鹤之，抬脚小跑着一路过去。
上了飞机，基本上乘客们都已经落座，此时姗姗来迟的两人显得格外突兀，一位空姐款款至两人身边：“请问是路先生和林先生对吧？”
“对。”路鹤之说道。
“好的，那请二位随我来头等舱。”空姐礼貌地露出标准的八颗白牙，道。
“喂，你定的头等舱啊？”林芒跟在路鹤之后面，小声问道。
“对啊，其他舱门的地方太小，还是头等舱舒服，还清静。”
路鹤之接过林芒手里提着的行李箱，一边说着，一边不动声色地悄悄碰了碰林芒的手。
不过这点小动作还是被他发现了。林芒缩回攥着拉杆的手，插进牛仔裤兜里，不自在地干咳了两下，随刚才那个空姐一同进了机舱。
路鹤之嘿嘿笑了两下，把行李箱安顿好，回到机舱。
路鹤之订的两个座位是挨着的，不过订了也没什么用，整个头等舱里就他们两个人。林芒安静地坐在座位上，看向外面一点点向后挪动的草坪。
“小芒，这次去海边你想玩些什么啊？”路鹤之扒住林芒的座位，揣好墨镜，问道。
“我……”
林芒把视线移回到路鹤之身上，又垂下眼睑，思考着。
“先生，请您回到座位上坐好，航行过程颠簸，为了您的人身安全，请您系好安全带，谢谢合作。”
路鹤之耐下性子，给了小姑娘一个并不多见的好脸色，踱着方步坐到林芒旁边，系上了安全带。
“我没太想好。”林芒重新看向窗外，开口道。
飞机已经起飞，离地面的距离越来越远，阳光将天空映射得湛蓝，一眼望去，万里无云，天气好极了。
路鹤之从侧面看着林芒，阳光打在他的脸上，长长的睫毛打出一扇阴影来，脸上细细软软的绒毛被照得金黄，青葱岁月，静好如初。
可能是感受到灼热的视线，林芒偏过头看着旁边痞帅的路鹤之：“离我稍微远点。”
路鹤之不情愿地将头稍稍向后移了一厘米，娇声娇气着：“人家还得跟你一起旅游呢，离你近点都不行啊？”
林芒极力掩饰住快要溢出来的笑意，面不改色心不跳地把自己的心里话和盘托出：“其实有时候，你挺像只小狗的。”
路鹤之听到这话，暴躁人格瞬间上线：“我艹我怎么就像小狗了？”
林芒摇摇头，摘下前面备好的全新耳塞和眼罩，调低座位，通知路鹤之道：“我睡一会，想说啥一会再说吧。”
路鹤之眼睁睁地看着林芒把耳朵堵上，眼睛蒙上，自己却无能为力。为了消遣时间，他站起来，掸了掸裤脚，晃悠出了头等舱。
他顺着那一条窄窄的小路漫无目的地走着，很快，便到了商务舱。
“先生，请问您需要些什么吗？”一个圆脸空姐直起腰，客气问道。
路鹤之摆摆手：“不用，我就看看。”
恍然间，他四处游移的目光好像看到了什么。他加快步子走过去：“王贺？”
坐在座位上听着歌的男子被叫到，惯性看向声音的来源。
见到路鹤之，王贺显然也是愣了一瞬，而后别过头：“先生，你认错人了。”
“我没认错！”路鹤之面色有些红，这个人，他绝对不会看错。当年是他让自己抛下林芒转去跟在他后面。是他让自己跟林芒决裂，被迫去了军校。也是他，给了路鹤之当头一棒，骗了他当时的一片真心。
“我不会认错的，王贺，你可真行。”路鹤之额头上的青筋暴起，叫嚣着就要攥起王贺的衣领。
“先生，先生您冷静一下，这是在飞机上，还要很多其他乘客，私人恩怨请私下解决。”乘务长老远就听到路鹤之的声音，赶过来劝道。
“路鹤之，不是我辜负你，是你错在先。”
王贺丝毫不惧，平静淡然地开口。
“我错？什么都是我错？！”路鹤之稍微压制了下自己即将爆发的情绪，呼吸逐渐平稳。他不明白为什么王贺要说是自己的错，但是碍于这是公开场合，他不想闹得太大，只好转身回了头等舱。
王贺目送着路鹤之离开后，如释重负地瘫在座位上，抬起右手搭在额头上，没有顾忌一旁人异样的眼光，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戴上了眼罩。
“气死我了！”路鹤之重重地坐在座位上，抱怨叫骂着。
霎时，他好像想起些什么，看了眼睡得正香的林芒，起身径直顺着回来的路又溜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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