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季的长安雨水偏多,今儿个好不容出了大太阳。木头张罗着要把后院几处漏雨的屋顶修葺一下,我也乐得独自揽下外出跑腿的差事。我要上药铺给莺莺抓药,然后去书馆取杨夫人前些天订的书,还要帮凤娘带绣线和头油,对了,还有周娘交待的茶叶。事情还真不少,说起来自己做得这些简直就是一个使唤丫头嘛!不过我不在意,只要给我外出凑热闹的机会我才不在乎是当小姐还是丫头呢。再说,虽然是帮别人采办东西,可这购物的乐趣原来古今都是一样的。
走在热闹的街市上,心情那叫一个爽啊!这还是我来到这里以后第一次独自上街。各具特色的摊铺,琳琅满目的商品,这每一件对我来说可都是货真价实的古董啊,还有令人唾液泛滥的古代路边摊。哇,真是太过瘾了,这可比什么步行街、跳蚤市场都要有得逛。
刚才帮凤娘买头油的时候老板送了我一小盒胭脂,说是他们的新品,水水的粉色正像三月的桃花。“原来化妆品行业自古就有赠送‘小样’的促销手法。”我心里想着,小巧的胭脂盒被我把玩在手指间。脂粉店去过了,书也取了回来,这条街逛到头正好是药铺,回家的路上买茶叶。我在心里又重温了一下今天预计的行程,再次对自己的规划能力佩服得五体投地。
不经意地一瞥,让我的视线在街边的一个小摊上定格了。一个简单的木箱后一位发须花白的老人正低着头专注地摆弄着什么。他的安静和慈祥与这熙攘的街市形成了强烈的反差。我被这种安详的感觉吸引了,于是三步并作两步地奔了过去。
面人儿?又惊又喜的心情让我差一点叫了出来,原来唐朝就有捏面人儿了。打小我就很喜欢这种小玩意儿,记得上小学的时候每次放学都会在校门口的面人儿摊前逗留很久,虽然家里已经有很多个了,几乎要把四大名著都搬了回去,可我还是喜欢围在捏面人儿的师傅跟前,盯着他那灵活的手指,见证一个个栩栩如生的人物在他指尖的弹跳中诞生。
我仔细端详着木架上的一个个小面人儿,我不得不承认这手艺远远高过我以前见过的所有面人儿师傅,每一个人物不仅细致到发丝眉毛,更重要的是眼神的传神,喜怒哀乐尽显其中。看来,老祖宗传下来的手艺是有退化,尤其这两年,我连面人儿摊都很少见得到了。我出神地盯着捏面人儿的老师傅,仿佛又回到了七八岁时一个个放学的午后,围在面人儿摊前,眼睛里贪婪的只是领一个回去那最单纯的愿望。
我正看得出神,突然身后一阵巨大的骚动,叫喊声、摔打声、哭声瞬间乱作了一团。方才还安详地专注捏面人儿的老人也突然站了起来,神色惊慌。我还来不及有所反应,胳膊就被面人儿师傅一把抓住用力一拉,我整个人就朝着面人儿摊扑倒了过去。与此同时,一阵疾风擦着我的后背呼啸而过。
我和面人儿师傅先后摔倒在地。我立刻爬了起来,好奇心驱使着追了过去。只见一匹马正横冲直撞,所到之处,沿街的摊铺被掀翻,路人们一个个摔得东倒西歪。马背上一个壮汉正用力挥舞着皮鞭不住得抽打着。那可怜的马儿嘶鸣着,跑得更疯了。
就在此时,突然间凭空飞出一人,箭一般地紧跟着奔马追了上去。只见他一个箭步登上马镫,将那壮汉掀下马去,然后稳稳地骑在了马背上,紧接着用力勒紧了缰绳。奔马长嘶一声,前蹄腾空踢打着,然后来来回回打了好几个转儿才逐渐停了下来。这时,马背上的人将身体前倾伏在马的脖颈上,一只手轻轻地抚摸着,仿佛在跟马儿低声说着些什么。
场面总算被控制住了,大家都出了口气。可是这时,方才被掀翻下马的壮汉追了上来拦在了马前。他一手叉着腰,一手指着马背上的人恶狠狠地说道:“你是谁啊?敢抢爷的马?快给爷滚下来!”
却听马背上的人毫不示弱厉声叱问道:“我倒要问问你是谁,竟然光天化日之下飞马行于市集,视王法为何物?”
“呦,你小子敢跟爷爷我谈王法?”壮汉双眼一瞪,“告诉你,爷爷是朝廷的人,办的是朝廷的差事,你可知妨碍朝廷公务该当何罪?”
马背上的人不卑不亢地说道:“这马应该是出自禁军,看来这位是军爷喽?”
壮汉嘴一撇:“小子还有点眼力劲儿。实话告诉你,我家三代从军,我叔叔是游骑将军!”
马背上的人闻言双手抱拳道:“原来是将门之后,失敬失敬!敢问这位军爷尊姓大名,改日在下也好到府上登门拜访。”
壮汉摆了摆手,“别给我来这套,你也不打听打听,我赵家可是你这种市井小斯能攀附的?识相的话赶紧滚下马,到爷爷脚前磕头赔罪,兴许还能饶了你!”
可那马背上的人却完全不理会他的话,只是淡淡地问道:“你方才所说的游骑将军可是赵襄赵将军?”
壮汉略微惊讶却又极为不爽地答道:“是又怎样?我说你小子还有点见识啊!”
马背上的人微微一笑,说道:“既然是赵将军的侄子,那我也就不必再多说什么了。请代为转告赵将军,就说改天李君羡请他到玄武门喝茶!”说罢翻身下马,将缰绳递到那壮汉面前。
再看那壮汉,刚才的嚣张嘴脸已经全然不见了,他脸色煞白,低着头不敢正视前方,哆哆嗦嗦地答道:“李将军,小人刚才是瞎了狗眼,冒犯了您,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千万不要跟小的计较啊!”
李君羡笑了,“我跟你计较什么?你又不是我侄子。我想赵将军一向公正无私,赏罚分明,今天的事他也必定会秉公处理的。你说是不是啊?”
壮汉此时已经完全蔫儿了,忙不迭地点头哈腰道:“小的知错了,小的这就回去自领军法。”
“唔!”李君羡扬了扬手中的缰绳。
壮汉低着头小心翼翼地接了过去。
李君羡继续说道:“马是军人的伙伴,在沙场上那就是军人的命。你若是不懂得好好爱护自己的伙伴,下次断送的就会是你的命!”
壮汉忙应道:“李将军训斥的是。小的再也不敢了。”
李君羡这才淡淡地说了两个字:“去吧!”
壮汉深施一礼,转身准备翻身上马,却突然意识到什么,回头望了一眼李君羡,只见那眼神正冷峻地盯着自己,于是只好乖乖地牵着马步行离开。
刚才的一幕太有戏剧性了,我看得都出了神,这才突然想起捏面人儿的老人呢?刚才幸亏他眼疾手快拉了我一把,要不然,一想到这儿我不禁头皮发麻。还好那老人家也没有摔伤,我道过了谢,又动手帮着把面人儿摊重新支了起来。
“孩子,书!”面人儿师傅说着从地上拾起一本书掸掉灰尘递给了我。我这才想起来,我的一包书呢,于是连忙弯下腰四下寻找起来。
我的指尖差一点触碰到他的手指,我停住抬起头,那个人也正看着我。那一刻,我有一种停止呼吸的错觉,好——好帅啊!我从未见过一个男子的五官长得这样的精致、完美,却又英气*人。我们离得很近很近,近到我清楚地看到他的睫毛以及眼睛轻微的眨动甚至眼瞳中映出的我的影子。那双薄冰般的双眸清澈却又清冷。我第一次和这样美丽的眼睛对视,可是为什么我会感觉这双眼睛好熟悉,有一种久违了的感觉。看到那双眼睛,我的心竟然会隐隐地有一丝酸痛。
我的眼神、我的心和我的身体在那一刻都静止了。
他拾起地上的书,拂去尘土,看了一眼,“韩非子。”他轻声念了出来,声音很好听,和刚才教训人的语气完全不同,是那么的温和友善。
我出鞘的灵魂刹那间收了回来。“谢谢将军方才仗义出手。这本书——是我的。”我朝他伸出了手,心想这样应该不算失礼吧,我先道过谢了。
他微微笑了下,将书递给我,却在半途中停了下来。“在下李君羡,敢问姑娘是哪位大人府上的?”
这是在搭讪吗?我曾遇到过各种各样的搭讪,可是这样直接问家门的有够没创意了。哦,我明白了,是那本书,他一定是因此便认定我是哪位官爷家的跑腿丫鬟,也就自然没有那么礼数周全了。想到这里,我竟然莫名的有股火气上窜。我为什么生气,是因为他把我当成了下人,还是因为他看低了自己?
“我们家没有男人!”我也不知道怎么的竟然脱口而出。话一出口就觉得自己太粗鲁了,还有木头,只能对不住了,好在你还没有成年就暂且忽略不计吧。可是,看着眼前这个帅哥被噎得说不出话的窘迫模样,我的心底倒是有种说不出的得意。
“看来,是君羡冒昧了。”他平静的声音却难以掩盖脸上的尴尬,那只手顺势把书递了过来。他一定很诧异,一时闹不明白这个小丫头到底是认真的还是在说笑,可是即便是玩笑有姑娘家这么闹着玩的吗?
我一把将书从他手中抽了过来,“怎么?女人就不能看《韩非子》了?”
他一定更懵了,怎么样,没想到我看穿了你的心思吧?
可是,他反而笑了,“原来是姑娘的书。君羡只是没想到姑娘小小年纪竟然会喜欢《韩非子》。”
“我早说了这书是我的。《韩非子》怎么了?”说着我一扬手中的另一本书“我这里还有一本《孙子兵法》呢!”
这个李君羡听我这样说反而笑得更欢了,“是君羡唐突了。我只是不解一个女儿家读这些书有什么用?难不成姑娘还想出将入相?”
其实我心里清楚,这几本书哪里是我要读的,可是话赶话说到这份上怎么可以示弱呢,于是一扬下巴回了句:“那又如何?你难道没听说过花木兰女扮男装替父从军?正所谓巾帼不让须眉!”
“姑娘好志气,君羡佩服佩服。”他说着向我微微施了一礼,依然微笑着说道:“可否请教姑娘芳名?”
“啊?”我在本能地发出这个音的时候正好与他四目相对。
本来嘛,搭讪的结果一定是问姓名、要联系方式的,我早已习惯了各种方式的搭讪,可是为什么,听到他问我的名字竟然会有种方寸微乱的感觉,心里慌慌的,脸上还有一丝发烫。我下意识地转过身去,是不想被发现脸上突然绽放的红云,只是小声说道:“不早了,我该回去了。”便像逃离瘟疫一样急匆匆地离开这里。
我急速前行了几步却突然停了下来。我为什么要逃?被这样一个绝世帅哥索要姓名我高兴还来不及呢,怎么会想要逃跑,你也太慫了吧!如果你就这样逃跑了,不会遗憾吗?别自作多情了,你走人家都没有叫住你!片刻之间我的心里已经跑过了一排小鹿。
我吸了口气,小心翼翼地把头转了回去。他竟然还站在原地,目光正向我投来,嘴角还微微地挂着笑意。好吧,大方一点,你可是新时代的女性,怎么能输给一千多年前的人呢?
“武朝!”我只说了这两个字,声音不大,却足够几步开外的人听清楚,然后潇洒地回头,离开!
我不知道那个时候是他先发现的我,向我走来,还是那本书恰巧就掉落在他的脚旁。总之,在我们弯下身去的那一刻,我平生第一次有了那种难以言表的感觉。
那个晚上,我趴在床上,支起下巴望着窗棂上月光洒下的洁白,许久许久……后来我做了一个梦,梦里一个女人的背影在飘零的花雨中显得是那么的落寞。她抬起雪白纤细的手腕,抽掉乌云般发髻间的玉簪,一头黑发如瀑布般倾泻下来,在风中和花瓣一起舞着。她微微侧过脸,优美的下颌,玲珑的轮廓,甚至浓密卷翘的睫毛都清清楚楚地刻在我的记忆里。从空中飘洒下来的粉红花瓣一片片落在她雪白的衣衫上,便渗了进去,化为衣衫上一团团红艳的花朵。
好美的梦境却有着好悲伤的感觉。我怎么会做这样奇怪的梦,而且那感觉是如此的真切……
又是接连几日的阴雨连绵。脑海里挥之不去的是那双薄冰般的眸子以及梦里用落花绘制衣衫的神秘女人。虽然一个是真实的存在,一个是梦境的虚幻,但我总有种感觉他们之间一定有着某种羁绊,一定……
百无聊赖之际信步走到书架前,看到那本《韩非子》。“难不成姑娘还想出将入相?”他那夹杂着些许打趣意味的话语再次回荡在耳边,我禁不住笑了,顺手取下那本书,翻看了起来……
长安多雨的季节总算过去了,这几天天气放晴,天高云淡,我禁不住要感慨还是古时候的空气好啊,微风里裹着的是花香草香还有泥土的味道,清新自然,是那么的纯净。
凤娘知道我喜欢热闹,便总是找各种理由让我帮忙跑腿,我知道她是特意把一次能办完的事情分成几次提出,好让我总有机会出门。
走在同样的街道上,心里难免会若有所思,可是却一次也没有再遇到他。
这天,我和木头采办完东西正往回走。他一边走一边很认真地计算着今天的成果,生怕忘掉些什么。
“别算了,都齐了。”我看他那一副谨慎认真的样子忍不住说了句。
他却突然停住了,紧张地说道:“坏了坏了,错了!”
“什么错了?”
“钱错了!少付了油坊3文钱!”
我一听乐了,“咳,什么大不了的。就3文钱而已,油坊老板都没发现。大不了下次补给人家喽!”
木头却十分认真地坚持说:“不行!下次怕我这脑袋就忘掉了。再说,都是老主顾了,别给人家老板留个坏印象,还以为我给主人家办事手脚不干净。我得赶紧回去一趟!”
看他这样坚持,我只好随他去了。“好吧,我在前面的街角处等你,快去快回啊!”我说着,心里还有点小庆幸,一则大老远的我才不赔你折回去呢;二则,正好给我时间一个人晃荡晃荡,前面看起来还挺热闹的。
看着木头一路小跑着消失在人群中,我开始漫无目的地溜达。只见前面街角处人头攒动,阵阵叫好声不绝于耳,看来是有好玩的事情,于是我便奔了过去,凭借着灵敏的身手挤进了人群的最前面。
原来是卖艺的啊。人群当中的空地上,一个大叔正*着上身卖力地挥舞着一根着火的铁棍。虽说这在我看来算不得新鲜,可是毕竟是真刀真枪的真把式,就冲这大叔如此卖命我也随着围观的人群鼓起掌来,算是捧个人场吧!
这边大叔在卖力地表演,人群间,一个瘦弱的小女孩端着一个盘子缓缓地移动着,不时看到一两枚铜板落进盘子里,女孩总是用力地鞠着躬,不停地说着“谢谢!”我仔细一瞧,这女孩不仅行动迟缓,双目更是空洞无神,噢,大概是眼睛不好吧。我的心里不由升起一股怜惜,看她的样子比我小不了几岁,却这般瘦弱,我的手摸向腰间的荷包,怎奈里面空空如也。
眼看女孩就要走到我的面前了,我的心里不免有些怏怏的。就在此时,一只珠串叮当的玉手执着一枚白花花的银锭顷刻间占据了我的整个视线。只见那枚银锭稳稳地落在了女孩的托盘上。我定睛一看,刚刚如此慷慨的竟是一个和我年龄相仿的姑娘,而且还是个珠圆玉润的美女。她收回玉手,轻轻拂了下衣袖,冲着眼前的女孩微微笑了下,虽然那女孩的眼睛依然空洞地望着前方。好高贵的气质,好霸气的眼神,出手如此阔绰,家门一定非常显赫。我想着,不觉自嘲方才还为自己不能尽点力而惋惜,原来世上并不乏富有又颇具爱心之人,自己这点小小的同情又算得了什么?
我的脸上挂着满意的笑容,抽身准备离开人群,身体却突然被人撞了一下。我趔趄了两下站住,回头一看,刚才从我身边经过的几个人冲着卖艺的大叔走了过去。有几个挤到了最前面,高声叫着好,巴掌举到了头顶使劲地拍着,一副嗨得不行的样子。我自觉得他们的举动挺奇怪的。再往旁边看,两个身材相对瘦小的家伙正在挤那个端托盘的小女孩。女孩本就行动迟缓,被他们这么一挤身体更不稳了,身体一歪,险些摔倒,手中的托盘也一下子倾斜了。只见挤着女孩的家伙之一敏捷地扶住了托盘,女孩还不住地说“谢谢,谢谢!”可我看得真切,另一个家伙就在他的同伙扶托盘的一刹那,一把拿走了那枚银锭。
“小偷!”我出于本能地大喊了出来。
我的喊声惊动了周围的观众和卖艺的大叔,大家齐齐地把目光投向了我。
我指着那两个人,大声喊着:“他和他,偷了卖艺的银子!”
那两个家伙见众人已经把目光都集中到了他们身上,连忙狡辩说:“没有!你哪只眼睛看到我们偷银子了?不要血口喷人!”
这时,方才围着卖艺大叔的几个人十分迅速地围了过来,七嘴八舌地说着。
“小姑娘,看清楚了吗?可不能瞎说啊!”
“看看看看,这盘子里的钱不都在的吗?你别冤枉好人啊!”
“这小兄弟看着挺老实的,不像啊,小妹妹看错了吧!”
“一个卖艺的有什么好偷的?”
我明白了,这几个人和他们是一伙的,刚才凑在卖艺大叔跟前,就是为了吸引注意力好让他们同伙下手。此时,我一张嘴怎么说得过他们几张,而且看着他们看我的眼神,那里面分明写着:小丫头别多管闲事,不然有你好受!
就在我被这些人挤兑得不知所措的时候,一个清亮的声音从人群中传了出来:“是这两个人偷了银子!”循声望去,是她,刚才的那个富家小姐。只见她拨开人群走了过来,昂首挺胸,气势*人。一锭银子二十两,底部刻有贞观十年,兰陵字样。如果不信可以搜他们身,看我说的对不对。”
有这么一位衣着华丽,举手投足贵气十足的小姐作证,众人自然是相信了。只见周围的人个个摩拳擦掌,朝着两个小偷围了上去。卖艺的大叔更是拎着铁棍就冲了过来。眼看那两个小偷是逃不掉了。突然有人大喊一声:“银子!”与此同时,“噗嗒”一声,一枚银锭掉在地上。就在众人低头找银子的档隙,两个小偷在同伙的掩护下逃出了人群。
有人把捡起的银子递给了卖艺大叔,二十两的银锭,底部刻字跟那位小姐说得一模一样。
卖艺的大叔和小女孩一番感谢,然后便开始收拾东西。众人见虚惊一场,也没有什么损失就渐渐散去了。
看着面前这位仗义出手的大小姐,我还真是希望结识,却又一时不知如何开口。没想到她倒先开口了,“你挺勇敢的嘛!”那口气带着一丝高傲,却也并不讨厌。
“哪里,要不是你仗义解围,我都不知道怎么应对呢!”我自然要表现得客客气气。
那位小姐看样子也是个豪爽之人,她笑道:“我喜欢你的勇敢,我叫萧珍儿,你叫什么名字?”
“武朝,叫我朝儿就好。”说着我向她伸出了手。看着她眼睛里划过的诧异,我才笑着收回手,故作镇定地甩了甩衣袖。我竟然要行握手礼,我心里暗笑着。
“武姓,倒是不多见的姓氏。”萧珍儿的高傲看样子是与生俱来的,不过立刻,她就爽快地说道:“我们这就算是认识了。”
突然间,萧珍儿看着我的眼神失去了焦点,她似乎远远地看到了什么。紧接着,我的手腕被她一把抓住。她只说了句:“快,跟我来!”我便被她拉住,跟着一路飞奔。
转过了几个街角拐进一条胡同,我俩才停下靠在墙上大口地喘着气。
“能告诉我发生了什么吗?”我迫不及待地问道。
萧珍儿看着我一脸疑惑的神情,竟然呵呵笑了,“我刚才看到我们家管家了。”然后,她故作严肃地在我耳边低声说道:“我是溜出来的。”
“啊?你一个人偷偷从家里跑出来了?”是啊,难怪这样一个大户小姐出门身边连个下人都不带。
“我也就是想出来玩儿玩儿,平日里学那些诗书礼仪,烦都烦死了。外出也要丫鬟、仆人的,一点都不自在。所以今天我就偷溜出来了。”萧珍儿倒是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
这个大家闺秀有意思,有个性,一点儿都不矫情,我心里暗想着,于是说:“那,我们接下来去哪里呢?”
“你们怕是哪里也去不了了!”一个声音恶狠狠地说道。
是刚才那帮人,他们不知什么时候跟上了我们。
“光天化日,你们想干什么?”萧珍儿倒是初生牛犊,一点儿不怕的样子,大声质问道。
我拉了拉她的袖子,小声挤出几个字:“当心,来者不善。”
“我们不想怎样。”为首的那个大汉邪恶地笑着,一步步向我俩*近,“两位小娘子方才断了爷们的财路,我们是来找二位借点银子花花的。既然,小娘子对一个卖艺的瞎子都那么大方,想必再多个十几二十两的也不会介意的。”
我拉了拉萧珍儿,低声说道:“他们就是要钱!”
可萧珍儿却毫不理会,依然理直气壮地说道:“凭什么给你银子?知道我是谁吗?兰陵萧氏你们也敢得罪?”
领头的大汉把嘴撇到了一边,“管你是谁呢!什么小事大事,今儿就算是公主,不给钱也休想好过。放聪明点,拿钱不受罪,否则,就别怪爷爷们不怜香惜玉了。”说着,身后的几个人一拥而上,将我俩围住。
萧珍儿正要大喊,其中一个人一个箭步冲到她跟前将她的脖子紧紧勒住。另一个人冲着我说道:“要是敢出声,就勒断她的脖子。”为首的大汉给手下一使眼色,“搜!”两个猥琐的男子便张着他们肮脏的手朝我和萧珍儿的身上摸了过来。
“你们在干什么?”突然巷口有人高声喊道,“快住手!”
是两个仆人模样的小厮,看样子顶多二十出头。
大汉见有人出头,于是恶狠狠地说道:“要命的话就少管闲事!”
“光天化日,不许在此胡作非为!”两个小厮倒是毫不退缩。
大汉一挥手,留下两个人挟持住我和萧珍儿,其余的都朝那两个小厮扑了过去。那两个小厮也毫不示弱,果真挽袖子就跟强人们厮打在了一起。勒住我和萧珍儿的两个人伸长了脖子观看着战况,不用想,那两个小厮虽然都算精壮,怎奈寡不敌众,明显处于劣势。我和萧珍儿想要挣扎,可是身体被按得紧紧地,我们越挣扎他们就越用力,而且我们的嘴都被他们堵了起来,真是动也动不得,叫也叫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