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亮得如日光灯苍白的光线从车窗折射过来,我摇开窗户,天空明晃晃地刺痛我还没适应的瞳孔。干涩冷冽的风轻轻吹打在脸上,深吸一口气就能感受由口入心的凉。早晨的车流好像是从死寂城市四面八方爬起来的躯壳挨个挨个汇聚而成的,突然之间他们就活了,又如一条瘫死的蛇向前痛苦蠕动着。
走到中心街的时候车就完全堵死了,我下了车向机场走去,今天辰夕回学校了,说好的我去接他。我穿了一件HM白色的绒毛衣,很舒适很柔软,而且还化了精致的淡妆。上一次去接他的时候太仓促没来得及好好打扮,这一次我可早起了两个小时来完成细致的装扮的,不知道他看到我会不会惊讶,他从来没有看过我如此隆重和正式的装束的,以前在他眼里我就是懒羊羊的形象吧。
快过年了吧,街上所有的店面都是一派喜气洋洋的景象,全都扮得像出嫁的大姑娘大红大紫的。我想辰夕也应该待不了多久就又要放寒假了,相逢又别离,想起来心里还是特别的难受,路间偶尔飘落的树叶随风而动,从这一角看去这个世界还是很唯美的,我暇想着这也许是个秋天,轻轻哼着张震岳的那首《秋天冬天》:不知不觉已经过了好多年,我却特别容易想念你,就让世界因为我而停下来,寻找我们天真的爱……
我把手深深插进宽大的衣袋里,我知道A市的冬天和夏天一样长,秋天和冬天只是我们幻想的。
不知道辰夕还是不是依旧靠在玻璃上,双手随意地拖着,眼睛闪出慵懒的目光,他静静地看着面前瞬间万变的世界,轻轻地撩了撩嘴,然后沉默地睡了。他是一个怀旧的人,不管世界怎么变幻,而在他脑海里的永远是最初美好的模样。
我看到辰夕了,他没有靠在玻璃门上而是靠在喷池旁边,乱溅的水花有一些飘到他身上,远远的,氤氲一团,我还是看不清楚他。他眨动着好看的眼睛冲我使劲地挥手,他看到我了,远远的,满怀着激动和日久不见的思念。
这一次他提着重重的箱子向我走来,在逆流的人群中我看到了他眼神里饱满的炙热和不平静。我也向他挥动着手,用尽浑身的力气向他挤去,我不知道自已为什么这么热烈地回应着他,但那时候脑海里只有一种感觉,见到他真的很快乐。
我不知道这样的一种感觉对女人来说意味着什么,在当时我不仅不知道而且根本就没想过。
我想辰夕也没有想过。
我们大口地喘着气相拥在人群中,亮白色的天空在我们头上无限地旋转,就像那次我们在郊外满嘴吃着大排挡无限旋转地看着开空。蓝蓝的天空,亮白色的天空,我们傻傻地看着,天真地看着。他说,米果,我想你啦。我笑了笑揉了揉他的头说,小孩子,变得越来越骄情啦。辰夕的眼睛突然有些湿润,他看着我像欣赏一幅画一样的专注。微风轻轻卷起他额前的头发,我看着他感觉有一种陌生荒凉的美,我突然意识到,他填满泪水的眼框倒影着我的身影,一汪的池水勾起许多许久以前的故事。
“发生什么事啦,回家去不好玩吗?”我道。
“没事,就是有些想你了,在A市我就你这么一个朋友”,他微侧着脸不让我看到他流泪。
“你骗我!”本能地我知道他一定发生什么事了,看着他伤心的样子我的心里莫名地绞痛起来。他说的他在A市只有我一个朋友,除了我他就孤零零地一个人,孤零零的一个人在冰冷冷的城市我知道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比心痛还要痛的撕心裂肺,比孤零零还要孤独的沉寂。
“我没有骗你”,他固执地辩解着,滚动着血红的双眼仰了仰头舒心笑道,“你今天真漂亮,我给你画幅画吧”。
我没有*问他,我知道有些事情沉淀在心底不是那么轻易打开的。打开了就会流血的。
他拉着我走到喷池边,然后架起了画板,他把行李箱给我坐着。他又露出天真无邪的笑容说道,未来的大画家今天就为了小小的果果屈身当一回街头画家吧!我一脚向他踹去笑骂道,没大没小的,你说我是什么果呀!
他嘻嘻笑道:“当然是果果呀!难道还是坚果吗?”
好吧,果果。
我可不是坚硬丑陋的坚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