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后,陆一曼洗了个澡就睡了。
这一晚,她做了一个梦。
竟是又到了那片荒郊野外,但这次没有成片的萤海,黑漆漆一片,根本望不到尽头。
她试探性地喊墨川的名字,竟是有一个诡异的回声在重复。
最诡异的是,陆一曼似乎听出了熟悉感,很像是秦墅捏着嗓子说话的声音。
她在黑暗中走了很久,结果前路和来路都是一片黑暗,完全分不清。
就在陆一曼犹豫的时候,头顶骤然炸出一道闪光。
一张巨大的人脸猛地沉下来,血盆大口震天响地重复着一句话。
“太阳晒屁股啦,太阳晒屁股啦!”
“哐铛”一声,陆一曼猛地醒来,吓得直接摔到了床下。
“嘶……”
她默默揉了揉老腰,爬起来打开房门,一眼就看到斗柜上不知何时多出了一个造型奇特的闹钟。
一只绿色的青蛙背着一张鼓,还会动才是最离谱的,正一下一下敲着浑圆的肚皮在叫早。
不用想,肯定是墨川搞的,不想拖地就不要拖嘛,弄这些虚头巴脑的。
陆一曼打了个哈欠,走过去把闹钟关掉。
她想了想,出发去团景中医馆前,把闹钟也带上了。
总觉得今天要发生点什么。
今天医馆依旧很忙,不得不说,墨川的全年龄段收割能力见长,大妈们都是口口相传,估计大半个A市的大妈都是他的后援团。
陆一曼也是被查了一天的户口,终于结束时,两人都直挺挺地躺尸,画风都褪色了。
“……川呐。”
这是大妈们对墨川的昵称,陆一曼有气无力地踢了他一脚,仰头靠在椅子上慎重地说道。
“要么,我给你单独开个窗口吧?”
“……你是想让我死,还有别那么喊!”
墨川才是最想哭的那个,他从来不知道中医还是个考验语速的职业。
就今天,他一个人喝了整整一桶桶装水,这会儿还口干舌燥着。
“不然我们休馆几天?”
难得听陆一曼说要休馆,她实在是受不了了。
墨川立刻满血复活,弹坐起来。
只不过他刚要附议,陆一曼的电话就响了起来。
“喂……”
陆一曼接电话都有点力不从心,一般是个人都能听出来她很疲乏。
然而,打电话来的,就不是一般人。
“妹妹!救命啊!今生还能不能再见哥一面,就看今晚了,快来救我!”
电话一接通,陆之礼哭天抢地的声音就传了出来。
陆一曼微微一愣,听着他的尾音都在颤抖,不明所以。
“二哥,怎么了?”
“一曼啊,哥下辈子还做你哥,还要再疼你,你就……呜呜呜!”
陆之礼最后一句话没说完,电话忽然挂断,变成急促的忙音。
陆一曼直接懵了,什么情况?
虽然陆之礼一向不怎么靠谱,但也没这么凄惨过,她刚想打回去,手机就收到一个餐厅的地址。
“我隔老远就听见了,出啥事了?”
墨川探过头来,也看了一眼地址。
他抬头,和陆一曼对视一眼,两人都没太明白。
不过墨川还是送陆一曼去了,正好可以把医馆关了,省得妈妈粉们再来一手深夜到访。
餐厅是陆一曼自己进去的,墨川虽然想跟着,奈何老母亲一通电话就把他拉走了。
陆一曼没来过这家餐厅,似乎是新开的,从门口的装潢就能看出里面十分奢华。
大堂的灯大亮着,但奇怪的是,一位客人都没有。
“陆小姐对吧,请随我来。”
服务生温和地笑着,给陆一曼引路,到达一堵双扇门前就退下了。
陆一曼有些纳闷,搞什么这么神秘,但鉴于陆之礼在电话里嚎得太惨了,她定了定心神,还是推开了门。
结果,里面就两个人。
陆一曼一下愣住,还不是别人,是她亲爱的哥哥们。
陆之礼面前摆着一堆书,没错,是堆,而且是足以淹没他半个人的高度。
而在陆之礼对面,陆之洲正閤眼安坐着,眉间微微隆起,似乎对什么事有所不满。
看到陆之洲也在这,陆一曼下意识往后退一步。
这个厅此时安静极了,安静得诡异,安静得吓人。
陆之洲忽然动了一下,陆之礼立马条件反射地抖了一下身体,弱小可怜又无助。
“古代塞姆型分成几类?”
陆之洲的声音比平日里任何时候都要冷,掀起的眼皮下,那双蓝色的眼睛没有一丝人类的情感。
“……你要是想重新认个弟弟,你就和我直说。”
陆之礼垮着张脸,眼睛却是赶紧往面前的书堆扫去,简直要崩溃,他又没有透视眼,哪里知道这一题的答案记载在哪本书上啊!
“回答。”
陆之洲冷着脸,完全不顾陆之礼的反抗。
紧盯着他的视线,仿佛陆之礼只要再皮一下,他就真的要换弟弟了。
陆之礼默默咽下一口唾沫,小声逼逼道。
“我是经济学家,又不是历史学家……”
“什么?”
陆之洲眉间微微一皱,陆之礼立刻坐得笔直,像小学生大声朗诵那样超大声地喊出答案。
“古代西亚各族都属于古代塞姆型,包括衙署,腓尼基,巴比伦等!”
“不专心。”
陆之洲似乎还是不满意,他往后一靠,眉间又是微微一拢,幽幽丢出下一个问题。
“问个简单的,亚克提恩大兜虫,有几对刚毛?”
“……”
陆之礼的表情跟直接吃了大兜虫似的,好家伙,他现在又成昆虫学家了呗。
堆在他面前的书,上下五千年,从史前文明到人工太阳,林林总总方方面面,森罗万象,星罗棋布。
重点是,他根本没有机会看,陆之洲就考上了,他还不能喊冤。
就在陆之礼打算一头撞死在书上以明志的时候,猛地看到进来的陆一曼,他噌一下立刻站起来。
“曼啊,你来啦……”
陆之礼的声音几近哽咽,仿佛重新看到了生的希望,当场泪目。
“……”
陆一曼简直头皮发麻,她原本想默默退出去的。
这阵势,她觉得她救不了陆之礼,甚至自身难保,而且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陆之洲这时才转眸瞥向陆一曼,这一眼,陆一曼冷不丁打了个激灵,战战兢兢干笑着打招呼。
“哈哈哈,大哥二哥都在呢。”
“我!我我我,我要去上厕所!”
陆之礼逮着这个机会,向班主任申请发言似的,高高举起手臂快速报告一句,不敢等陆之洲发话,就赶紧拉着陆一曼出去。
陆之礼走得很急,走出了逃命的感觉。
陆一曼还是很不解,怎么几天不见,陆之洲搞起文学了,还拉着陆之礼一起?
“二哥,到底怎么了?”
陆一曼无奈地发问,陆之礼猛地停下,缓慢转回来的脸,无限哀怨。
他看着陆一曼,欲言又止,最后重重叹了口气。
“咱们大哥啊,杀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