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些时,船渐渐地靠近海岛,韩希远远地就看见岸上有人群渐渐聚集,靠得近了,才听到他们在喊:“公子回来了!”
韩希见状暗想,难道青鸾山庄在他不知道的情况下,都将势力发展到海外了?当然这个非常自恋的想法在下一刻就被无情的现实扼杀在摇篮里。
当韩希看见同船而行却从不露面的,所谓的小风小云的主人时,已经什么想法都没有了。
景轻寒。
竟然是他。
虽然只是有一晚从窗外偷偷地看过,但是因为此人跟杨初心状似亲昵,韩希曾跟杨初心无端吃醋,后来据杨初心所解释,景轻寒就是他们亲亲楼主的伴侣来着……
这十来日虽然同在一条船上,但是景轻寒从来没有露面,而且韩希对此也不甚关心,所以竟然直到到达了目的地,才真正第一次碰面。
那么前些日子在码头,景轻寒之所以同意他上船,是不是因为已经识破了他的身份,看透了他的意图?难道杨初心什么都跟他说了?
韩希悲喜交加,喜的是踏破铁鞋无觅处,终于找到了无机杀楼,悲的是还不知道即将要面对的又是什么样刁难。韩希也不知道此时该用什么表情才好,正想过去跟景轻寒说几句话,没想到那人看也不看他一眼,在众人的簇拥下上了岸,然后很快就离去。
韩希怔住。
甲板上还剩着几个船工降帆收缆绳,见韩希仍旧愣愣的,便问道:“韩公子,你还不上去么?”
韩希回神,跟着下了船,而此时无机楼的人早已没了踪影。
终于重新回到地面,脚踩上实地,韩希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海岛上树木葱郁,鸟语花香,竟然还有不少的居民,一副世外桃源的美好景象。但是所有人都在忙碌着自己事情,谁也不睬韩希,好像根本没看见这个外来的陌生人。
韩希有点茫然,逮着一个路人就问,“无机楼在哪儿?”
那人像看怪物一样看了韩希半天,才给他指了个方向。
韩希不疑有他,循着方向疾步而去。但是当韩希沿着曲曲弯弯的山路走了许久,不耐烦这种总是被树木掩盖的山路毫无尽头并且人迹越来越稀少的时候,韩希深深地怀疑那路人是不是故意给他指错了方向。
韩希爬上一块高耸的岩石,极目远眺,终于看见路人所说的威仪的楼门,心中一喜。
楼门竟然是用铁檀木而筑,站在门前要仰长了脖子才能看得见门顶。楼门紧紧地闭合着,韩希东张希望了好一阵,才看到高高的哨岗上有一个人在放哨。
韩希大声喊道:“喂,把门开开!”
没人回应他。
韩希又提气大喊,“我找人,快开门!”
仍是静默。
韩希恼了,“你是聋子还是哑巴?动一下会不会啊?”
哨岗上的人慢慢低下头来,看见韩希,然后慢吞吞的问道:“什么事?”
“我找杨初心!”韩希因为仰着脖子,声带被拉得很紧,说话就不像平常那么随性,况且舟车劳顿,此刻抬高声音说话已经显得力竭说到“心”字的时候声音竟然劈了叉。
为什么跟无机楼的人说话都非得用这样一种角度呢?之前是站在船下,人在船上;现在是站在门下,人在哨岗上。这是否预示着,韩希这一趟无机楼之行,并不会那么顺利?
然而那人听见韩希的声音,又是半晌不答话。
韩希低头想了想,又重新提气道:“我找景轻寒!”
哨岗上的人终于有了动静。韩希以为他终于同意开门,没想到他却慢慢坐了回去,翘起腿,悠哉道:“今天无机楼不接待任何访客。”
竟然吃了闭门羹……
韩希那肯轻易放弃,眉头一皱,计上心来,“喂,本公子要找你们楼主谈生意!”这回总该开门了吧?
哨岗上的人任凭韩希在下头叫嚣,仍是一副仍旧爱理不理的样子。他郁闷地想,这一来,都找了三个人了,虽然他只是负责看门,但也不是个傻子啊!
而韩希看那人态度如此傲慢,不由气急。
真是,无机楼的一个看门的都能在他跟前,啊不,头上那么嚣张,真是太不给面子了!韩希觉得自己再不报出大名,恐怕就要真的被当做无名小辈被忽略过了。韩希抬头挺胸,傲然道:“本公子可是青鸾山庄的少庄主韩希,是特地来找无机楼做桩生意,你们接还是不接?”
那人睨了韩希一眼,仍旧慢吞吞地重复着之前的话,“今日无机楼不接待任何访客。”
这究竟是为何?韩希十分不解,又试了几种说辞,哨岗上的人岿然不动。韩希明显处于下风,十分丧气,正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姑且退让一步吧!韩希安慰完自己,仰头问道:“今日不接,那你们明日是接还是不接?”
那人答得十分随意,“这要看楼主的心情。”
“你们楼主什么时候才能心情好转?”
“不知道。”
韩希道:“兄台能否下来说话?我这样仰着脖子很累的。”
“韩公子能否先行移步?跟你说话我也很累。”
韩希:“……”
韩希实在无法,只得一步三回头,先行离开,再另谋计策。
他不远万里,冒着这么大的风险,都已经到了无机楼门口,没有现在就放弃的道理。一想到杨初心很可能就在里面,韩希就是一阵心潮涌动。如果他真的进不去,也要想办法让里边的人知道他来了,这样说不定杨初心就会主动出来见他。
虽然有点牵及无辜,韩希还是忍不住埋怨起杨初心来。他离开家乡父母,漂洋过海来找他,如今却被拒之门外,就好像被当头泼了一盆冷水,十分令人沮丧。而那罪魁祸首,却什么都不知道!
韩希利用白天的时间,将这个海岛闲逛了一圈,发现除了进不去的无机楼外,其他地方都显得非常祥和宁静,居民们也是安居乐业,邻里间亲香和睦,跟韩希想象中那个死气沉沉庄严肃穆的杀楼很不一样。
难怪杨初心说江湖谣传多不可信,亲眼见到,才发现果然如此。
也许是因为曾经在这样的环境里生长过,所以杨初心才能长成那么一副非常具有欺骗性的和善样子吧?杀手的杀气被无辜的外表掩盖住,他跟常人也没有什么区别。
海岛上的居民们居住的房屋非常特别,使用大石头堆砌而成,屋顶则完全是海草和泥毡的。韩希很想找个地方好好休憩一下,但是又不想太引人注目,于是也没跟任何人家借住,自寻了棵非常大的香樟树,靠在树根下盘腿而坐,原本只打算闭目养神,但是可能景色太过怡人,韩希心下松弛,不知不觉,慢慢睡着了。
韩希后来是被冷醒的。海岛的夜晚非常冷,海风一阵阵地往岸上吹,韩希冻得受不住,才从梦中醒来。睁眼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陷入黑暗,因为居民甚少,所以晚上是没什么灯光的。
韩希翻了翻包袱,拿出一件软毛大氅披上,又摸出干粮和水囊,强逼着自己补充了一些体力,然后盘坐调息,为即将夜闯杀楼做着准备。
是的,他们不让他进去,他便用他最拿手的偷潜。又不是非走大门不可。
韩希可没空等那什么破楼主心情好转,他想见到杨初心,迫不及待地。
韩希体热渐渐升高,内息回转,觉得调适得差不多了,才把挡风用的大氅收了回去,为了方便行动,他也可不能穿得太显眼。
白天的时候韩希稍微观察了一下无味楼的地形,胜在树木葱郁,非常有利于隐藏。以他的轻功来说,偷潜进去不是什么难事,就怕因为是杀楼,藏着不少暗哨,说不定会有难以察觉的,若是惊动了人,就比较难以达到目的了。
但是守卫森严的王爷府他都闯过,区区一个杀楼算的了什么?
韩希给自己鼓气,摩拳擦掌,跃跃欲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