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振方雨苒兄妹俩如梦初醒般猛然怔住时，男护士的橡胶鞋底已在大理石地面拖出刺耳声响。
方雨苒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率先扑向右侧护士。那人正弯腰去拽柳如烟的脚踝，白大褂下的肩胛肌肉绷成两块硬铁。
"放开！你们抓错人了！生病的是方城不是我妈！" 方雨苒嗓音发颤，指尖几乎要戳到护士面门，腕间银镯磕在对方肘关节上发出脆响。
方振则像只护巢的小兽，整个人挂在左侧护士的手臂上，领口被扯得变形："我妈妈没生病！你们看她好好的！"
两名护士被缠得步履踉跄，其中高个的突然甩臂，方雨苒后背撞在雕花扶手上，疼得倒抽凉气。
另一个护士趁机用膝盖顶向方振腰间，方振被推得跌进沙发缝隙，金色靠垫破开棉絮扑簌簌落满肩头。
这时另外两名护士已冲上来，四人手臂像铁钳般扣住柳如烟腋下，将半昏迷的女人往门外抬。
"妈妈！" 方雨苒跌跌撞撞爬起来，发梢黏着从花瓶里甩出来的水珠。她望着母亲被抬出旋转门，暮色中精神病院的车辆像头蛰伏的白鲸，车灯刺破渐浓的夜色。
方振踉跄着往前扑，却被护士用胳膊肘顶在胸口，喉咙像塞了团浸水的棉花："他们要把妈妈关到铁栏杆里......"
兄妹俩对视的瞬间，方雨苒鬓角的碎发正滴着水，混着不知是泪还是汗的液体。
方雨苒赶忙拿出手机。
"爸！爸爸你听我说！" 方雨苒几乎是把每个字砸进话筒，"穿白大褂的人把妈妈拖上救护车了！他们说要送去精神病院！" 话筒里传来此起彼伏的键盘声，夹杂着遥远的争吵，突然一声文件摔打桌面的脆响让兄妹俩同时屏息。
方东明正在十八楼会议室和审计师周旋，手中的钢笔突然划破账本。
精神病院？
不是说要把方城送去精神病院？
怎么反倒是柳如烟被拉走了？
"守住别墅！我十分钟后到！"
……
雕花木门被撞开的瞬间，方东明的皮鞋尖几乎碾碎了门槛上的铜制门档。
客厅水晶灯在他急促的呼吸里晃出细碎光斑，只见方雨苒正跪在地毯上，指尖深深抠进沙发扶手，而方振背靠着落地窗，领口撕 裂的线头正滴着水。
"爸！"方雨苒踉跄着扑过来，指甲在他定制西装的袖口掐出月牙形褶皱，"他们用约束带捆住妈妈的手腕，那些人说......说妈妈有偏执型精神障碍......"少女的声音突然哽在喉间，露出手腕上两道红痕，正是方才拉扯时被护士攥出来的印子。
方东明的太阳穴突突直跳，视线扫过满地狼藉。
“方振，你不是说要把方城关进精神病院？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方振脸上瞬间多了几分紧张。
“爸，都是方城那小子太狡猾了，我们已经收买了医生，谁知道方城带着医生上楼，再下来情况就全都变了。”
“本座还没来得及发挥实力，那些人就把妈妈带走了！”
“可恶！”
看着方振一脸鬼迷日眼的样子，方东明知道他一开始就不该相信方振！
“别废话了，当务之急先去医院把你妈救出来再说。”
方东明倒是很想当什么都没发生，让柳如烟一直待在精神病院才好，可那样的话，毕竟没办法跟柳家人交代。
黑色宾利在医院停车场急刹时，刹车片与地面摩擦出刺耳鸣叫。
方东明冲向前台时，金属袖扣刮过接待台的玻璃台面，发出刺耳的异响。
正在涂淡粉色指甲油的护士抬起头，笑容像贴了层完美的塑胶膜："先生您好，就诊请先..."
"柳如烟，刚送进来的病人。"他的手指敲在台面上，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我是她丈夫，现在要办出院。"
护士的指甲在键盘上敲出清脆的节奏，睫毛在眼下投出蝶翼般的阴影："稍等，需要核对监护人信息。"
“病人：柳如烟。病症……”
“监护人签字：方城。”
当听到"监护人是方城"时，方东明的瞳孔骤然收缩。
走廊尽头飘来消毒水的气味，混着某种令人不适的甜腻——像是精神病院特有的气息，带着制度化的冷漠。
他强迫自己放缓语气："我是她配偶，有合法监护权。"
护士的笑容依旧标准："根据我院规定，住院协议由签署人负责，您看..."
她转过屏幕，住院单上方城的签名棱角分明，像道冰冷的封印。
“我是她丈夫，都不能带走她？”方东明拍了拍桌子。
“不好意思，不能。”护士一副铁面无私的样子：“要闹事去门口保安室，要举报去那边档案科，不送！”
方东明瞬间没了脾气。
他是海市首富不假，可到了医院，尤其是精神病医院这种地方，他的优势完全发挥不出来。
方东明只能去找主治医生。
沿着标有"禁止探视"的走廊前行，皮鞋踩在防滑地砖上发出单调的回响。
陈满仓办公室的门牌还带着新漆的气味，门缝里漏出计算器的按键声。
方东明敲门的瞬间，里面突然传来纸张翻动的窸窣——显然，在他之前，有人正在处理什么紧急文件。
开门的医生穿着浆洗过头的白大褂，左胸口袋别着三支钢笔，笔尖朝向统一的45度角。
"方先生？"陈满仓伸出的手掌干燥温暖，却让方东明想起商场里那些虚与委蛇的握手，"令郎下午刚来过，说令夫人有严重的偏执型精神障碍症状......"
"我要见主治医生。"方东明直接打断，视线扫过办公桌左上角的牛皮纸袋，封口处露出半截银行信封，邮戳显示是今天上午。
陈满仓的笑容僵了僵，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钢笔帽："我就是主治医生，方先生。"
接下来的对话像场精心编排的戏码。
当听到"必须由监护人办理出院"时，他终于明白：这不是医疗问题，是生意问题。
"陈医生，"方东明突然放软声调，从内袋掏出支票簿，银制笔帽在日光灯下泛着冷光，"贵院的规定我理解，但有些特殊情况..."笔尖悬在纸面，等待对方的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