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桦早已知晓了此事,但他还是装作了一副才得到消息的模样,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现下他更在意那个老妇,直觉告诉他此人绝对是终结此案的关键人物,可是事态发展却不尽如意。
如若接下来的几日老妇都没上门找他,那他便亲自登门造访,当务之急还是先将武林大会解决了再说。
明桦思考的入神,完全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当中,因此没有注意到方黎远起身去了屏风后面,那里还放着未凉的药浴。
待他回神之时,方黎远已经从里面出来了,手上还抓着几株泡软了的药草。
这人可真是不死心。
明桦见状,微不可察的挑了挑眉,安坐在床边,打算随机应变。
方黎远也不着急,而是先坐了回来,随后一脸笑意的看着明桦,故弄玄虚道:“子桦,你可知道自己小时遇到的那位老者是谁吗?”
明桦扫了一眼被方黎远握在手中的药草,亲眼看着它片刻间被捏碎,像是飘零的落叶一样,碎渣晃晃悠悠的落在了地面,细微到几乎看不见,如同灰尘一般。
他缓缓抬眸,眼中笑意不减,甚至更柔几分,没有一丝慌乱:“不知,老者从未告诉我他是何人,家在哪里又从何处来,只说我乃是他的有缘人,无偿看病罢了。”
方黎远微微眯起双眸,凌光一闪而过,他把住床沿,慢慢倾下身,靠近着坐怀不乱的明桦,两人的脸一点一点接近,直至双唇即将触碰时,方黎远才停下了动作。
明桦双拳紧握,面上虽然看不出什么,心里却是乱成了一片,心脏砰砰直跳,那强劲有力的震动感几乎让他怀疑下一秒会不会直接就从嘴里跳出来了。
不可否认,他很紧张,因为他看不出方黎远真正的意图,以及对方为何如此迫切的想要揭开他的面纱。
知道了又能怎样?根本与其无关。
明桦这就不了解方黎远了,这人完全是闲得慌,逮到一个有趣的人便会照死缠着,直到他完全丧失了兴趣为止。
但目前为止,方黎远都只是对明桦感到好奇罢了,与其说他不过是找到了新的乐趣所在,不如说他是真的打算细致入微的了解一下明桦,与其交个好友。
因为……
同类人的气息太过强烈了。
许是气氛过于异常,明桦终于坚持不住的往后仰了仰,与方黎远保持距离,谁知这人不按常理出牌,直接将他摁倒了床上,居高临下的俯视着自己。
明桦很不喜欢这样的感觉,但他还是极力忍住了,现下他只穿着一层里衣,外衣松散的摊在床上,被他压在了身下。
没有关紧的门呼呼直响,冷风从缝隙里钻了进来,像是俏皮的孩童在屋子里跑了一圈。
明桦没来由的感到有些冷,身体下意识的抖了几下,他趁机咳嗽了几声,装成一副虚弱的模样,毫无力气可言的抬手,抵在了方黎远坚硬的胸膛,“这个玩笑一点也不好笑,子远还是赶紧起来吧,我身体感到有些不适。”
方黎远饶有兴致的看着身下人,十分轻松的拿掉了膛前的手,随后俯下身,紧贴上明桦的身体,双臂收紧:“既如此,作为好兄弟,今晚我便陪着子桦一同入眠,恰巧我也感到了一丝冷意。”
明桦咬紧了后槽牙,如若不是情势所迫,他定要方黎远后悔说这句话,整一个无赖之徒!
“不必了,我睡下便好了,不用劳烦子远。”明桦婉拒道,结果再次遭到了回绝。
“无碍。”方黎远说完便自顾自的抬起了身,在对方来不及反应之下,拦腰抱起了明桦,将他挪正了身体放在了床的里侧。
做完这一切,方黎远也褪下了衣物,身着里衣躺了下来,与明桦面对面相视,“子桦真的不想知道那人是谁吗?”
四周寂静无比,黑暗吞噬了彼此,令人看不清脸上的神色,唯有朦胧的月光照亮了这沉沉永夜,不远处的高山上狼嚎声不绝入耳,魔魅又迷幻。
明桦闭上了双眼,选择眼不见为净,只是低低的回了一句:“知道又如何?不知道又如何?”
方黎远双眸一凝,没有将这个话题继续进行下去,而是回到了正事上面,“老妇那边怎么说?”
明桦翻了个身,背对着方黎远,他倏地睁开双眼,木然的看着白墙上倒映着的两道模糊的黑影,眼中神色莫测:“暂无消息,就怕这中间忽生变故。”
方黎远兀自思索了一番,之后不再答话,伸手环上了明桦的腰后便沉沉的睡去。
明桦感到不适的蹙了蹙眉,一夜无眠。
次日。
“公子,老爷回来了!正在寻你呢。”李英大喊着拍了拍门,不敢擅自闯入,可越是无人回应,他就越是着急。
门内方黎远率先起身,下地穿好了衣服,明桦也紧跟着坐了起来,有些迷糊的盯着方黎远的身影。
眼睛好痛,我好困,该死的方黎远……
明桦在心里开启了碎碎念模式。
方黎远穿好衣物后转身去看明桦,当余光瞥见他一脸呆滞的模样时,一下没忍住笑了出来。
碍于李英还在外面,他也不好笑得太大声,只能硬生生憋了回去,顺手将明桦的衣物递了过去,并且试探性的喊了他一声。
明桦第一声没应,第二声的时候才稍稍有了反应,散漫无神的眼眸重新聚光,逐渐恢复了色彩,他没去拿衣物,而是拉住了方黎远伸来的手,借力站了起来。
不料他一晚上都保持着同样的姿势,双腿蜷缩过久,现下已经完全麻木了,使不上劲。
方黎远扫了他一眼,在明桦即将跌落在地上时,迅速出手环住了他的腰,将其托了起来。
此时敲门许久的李英忽然破门而入,正巧看见了眼前这番场景。
李英吓得大惊失色,以他的视角来看,明桦是被人强制性的扣在怀里的,他家公子那表情就跟下了迷药一样,迷迷糊糊的。
“大胆贼人!竟敢劫我将军府的公子!来……”
李英刚想喊人,面前的黑衫男子蓦的转过了头,当看清对方的容貌后,李英整个人都石化在原地了,脑子里满是问号。
世子为何在公子房中?他何时来的?他来多久了?这两人的姿势为什么是这样?难道……
“公子!你莫不是跟方世子两情相悦,因世俗不允便只能这般相见?”
明桦:……
方黎远:……
一阵冷风吹过,屋内尴尬至极。
该说这孩子非常有想法呢?还是傻得太过可爱显得有点蠢呢?还是戏太多了呢?
明桦扶了扶沉重的头部,从方黎远的怀中起身,抽走了对方手中的外衣,李英见状下意识的想要去伺候自家公子,却被方黎远拦了下来。
“我来吧,昨晚不请自来,惹的子桦不快了,就当是补偿了。”
方黎远说完便去帮明桦更衣,根本不容人拒绝,其实就算明桦想拒绝,也说不出口,他这嘴皮子的功力太弱了,抵不过胡搅蛮缠的方黎远,于是便放任他而去,配合着方黎远穿衣。
身后的李英看到这里,越发证实了自己的猜想。
他是谁?他可是明桦的书童,贴身到不能再贴身的那种,自然十分了解明桦的为人,他们之间没有秘密可言。
他家公子虽然待人温和有礼,对谁都很不错,但是只有他知道,公子潜意识里还是不喜跟人接触的,只有关系十分好的人才给近身,一般都与人保持距离。
这方世子可是继谢小侯爷之后,他看到的第二个敢与公子靠得这么近的同龄人,而且这两人怎么看怎么般配……
呸呸呸,不是,公子还没发话呢,想什么你。
李英自个儿站在原地苦恼,想太多的下场就是,他纠结到赏了自己一个大嘴巴子。
戏中的两位主角倒是没怎么在意,准确来说,他们已经自动忽略掉了李英的胡言乱语。
明桦穿戴完毕后,神色如常的同方黎远道了一声“多谢”,后者则是笑笑,不曾多言一句,两人客套了一番后,方黎远便径自离去。
李英赶紧走到了外头,给明桦端来了洗漱盆,全部收拾完毕后,两人才一同走进了正堂之中,随着他们越发深入,一道身影渐渐映入眼帘。
此人身躯凛凛,相貌堂堂,一身黄金铠甲,长披挂帅,手持破风大刀。一双厉眼光射寒星,两弯眉浑如墨漆,胸脯横阔,肩宽臂长。猛一回首,当有万夫难敌之威风 。
“爹。”明桦低着头喊了一声。
明毅珩一看见明桦,脸上神色骤变,刚刚还一副人见人怕,鬼见鬼愁的面孔,现下完全变成了一个爱子狂魔,他一个箭步走了过来,抱紧了明桦。
“我都听说了,现在京城不太平,皇上特意召我回来,你娘她也将不日从老家启程,子昇的事儿我也从旁人嘴里了解到了,这消息传得可不是一般的快,究竟是怎么回事?”
明毅珩应当是快马加鞭赶回来的,还未来得及卸甲,就连兵器都没能放下,呼吸也有些轻喘。
明桦心细的替他倒了一杯茶,将人引到了桌边坐下,待对方的状态好些了之后,他才将最近一段时间内发生的所有大事全部讲与了明毅珩。